‘叮鈴鈴……’


    周三早上,一陣略顯刺耳的鬧鈴聲響起,白鳥夕彌躺在床上有些痛苦地皺起了眉頭,身體和大腦都傳來疲憊的感覺。


    即使是昨天晚上不到十點鍾就休息了,但那種被從睡夢中叫醒的負麵情緒還是沒有辦法消除,從被子裏抬起手,摸著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沒有睜開眼睛就將手機的鈴聲關閉。


    眯著眼睛看了一眼上麵顯示的時間:


    5:50


    沒有準備再繼續睡下去的打算,白鳥夕彌眼睛愣愣地盯著天花板,感受著身體上逐漸消逝的疲憊感。


    人和人的體質是不能一概而論的,就自從重生到現在以來白鳥夕彌愈發地覺得這具身體嗜睡。


    尤其是到晚上,就是能夠沾床就睡著的那種情況。


    白鳥夕彌甚至猜測過,如果任憑自己就這樣睡下去,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會睡多久,但是一直這樣下去,說不定會搞出來一個精通級的睡覺能力來。


    等到身體的睡意消退之後,他才從床上坐起來,無意中身體牽扯到肩膀上的傷口,纏滿繃帶的肩膀下麵有些痛楚的感覺,但是相比於最開始已經好多了。


    每天晚上更換紗布,在安井理紗的幫助下塗好藥水,或許再過一個周不到的時間就會好起來也說不定。


    這樣想著,白鳥夕彌在疊完床鋪後小心地穿好衣服,將屋子裏的窗簾打開。


    手掌輕撫過被子,一些熟悉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湧來。


    記憶中,無論前身還是自己的母親,每天早上在叫醒自己之後也都是這樣做的。


    迴想著前世母親的嘮叨,白鳥夕彌啞然失笑,心中一時間覺得有些沉悶,但還是習慣性地將床單和被子整理好。


    畢竟都已經過去了……


    人不能總活在過去。


    四月晨曦的光從透明的窗戶中映射進來。


    實在說不上有多明亮,甚至因為早上有些細薄霧氣的原因,金色的光就像是被籠罩在黑紗之下朦朧的燈火。


    站在窗前,白鳥夕彌將視線投注到不遠處的山林之上,看著那山頂上那一處有廟宇標識的地方,不時地還能夠看到一群飛鳥掠過半空。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如同蠟筆畫的顏色一般,暗淡且細膩。


    心裏沉悶的感覺一時間消散了很多,白鳥夕彌揉了揉眉心,將那些心煩的思緒都清除掉,轉身走出房間準備去洗漱。


    然而,剛開門轉過身,卻剛好看到穿著睡衣的安井惠子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身上穿著的睡衣其實是姨媽給她買的。


    那天從醫院裏出來之後,北川美夕子不僅僅是給自己買了很多更換的衣服,就連安井母女也是。


    自己的姨媽做事風格白鳥夕彌這段時間以來已經摸透了,基本上是什麽樣的事情都會處理的很好,想的可謂是麵麵俱到。


    即使是因為她們倆,自己受了傷,也還能保持理智,這點仔細深入想想,白鳥夕彌甚至有時候覺得自己這個姨媽有些莫名的可怕……


    視線停留在安井惠子的身上,她頭發散落在身後,似乎也是沒有睡醒的樣子,臉上依舊保持著淡妝,白鳥夕彌知道這是她昨天洗完澡後化的,事實上日本的已婚女性基本都有這樣的習慣。


    為的是不讓丈夫在夜裏看到自己素顏的模樣。


    不過這樣的情況放在安井惠子的身上倒是有些稀奇。


    她似乎是沒有預料到自己會起來這麽早,手掌抓著門把手,門還沒有關上,身體停滯在原地,愣愣地看著自己。


    “早。”


    直到白鳥夕彌抬起手打了個招唿,她才終於迴過神來,手掌下意識地抬起,想要說些什麽。


    隻是白鳥夕彌根本沒有等她的迴應,隻身走進了洗手間。


    安井惠子的視線跟著少年的身影停留在洗手間的門口處,眼睛盯著似乎是在想些什麽,半響才將手掌緩緩放下。


    ‘噗……’


    將漱口水吐出,白鳥夕彌抬起頭看著鏡子中自己的臉。


    中等偏短的碎發剛好到眼眉的位置,頭發烏黑發亮。


    除了眉心到右眼瞼下方有處一道淡淡的疤痕,整張臉上可以說沒有半點瑕疵,秀氣的瑞鳳眼中掛著一抹不符合年齡的沉穩與幽靜,整個人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憂鬱感。


    對著鏡子又笑了笑,就連白鳥夕彌都覺得自己有點帥。


    這就是超出普通人兩點的魅力值,他忽然覺得就這樣剛剛好,要是再帥一點,走在路上或許會出現什麽事故。


    收迴自戀的想法,白鳥夕彌走出洗手間,剛準備到客廳倒杯水,卻看到安井惠子披頭散發地坐在沙發上,感受著他的身影從身前掠過,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你洗完了?”


    “嗯。”


    白鳥夕彌點了點頭,接了小半杯水飲下,然後看著她的臉開口道:


    “你起這麽早,最近是想清楚了嗎?”


    安井惠子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的臉,沒有迴答他的話,反而是自顧自地開口道:


    “你會娶理紗嗎?”


    這樣的話語有些太過突然,白鳥夕彌眼睛下意識地眯了起來。


    兩人的視線對視在一起,她不像那柔弱的少女,沒有半點退縮的樣子,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情緒明顯是非要問出一個結果。


    “……”


    白鳥夕彌想了想,便直接給出答案道:


    “不知道。”


    他正過身,將水杯放在茶幾上,盯著安井惠子的眼睛開口道:


    “即使我現在說,想要娶她你就認為以後確實就會在一起嗎?”


    他的話語剛落,安井惠子的聲音便緊隨而至:


    “如果是別人可能有很多意外。”


    “你就這麽信我?”


    白鳥夕彌不禁皺起了眉頭,安井惠子看起來並不像是那麽蠢笨的人。


    未來的事情有太多的變化,能夠一口咬定自己一定會怎麽怎麽樣的人,明顯就是對生活一無所知對自己的愚蠢一無所知的笨蛋。


    或許可以掌控下一秒自己會做些什麽,但是再遠一點的未來,比如一個小時,半天,一天之後發生的事情根本沒有辦法掌控。


    隻要是嚐過生活苦痛的人,都會對那些信誓旦旦的話語嗤之以鼻。


    安井惠子顯然不在此列。


    而她問出這樣幼稚的話語,倒是讓白鳥夕彌有些意外。


    要是讓她知道自己還活不過一年,會不會有這樣蠢笨的想法。


    “你肯定會照顧好她的……”


    她似乎是不想再去和白鳥夕彌討論這樣的話題,視線從他的眼睛上挪開,口中喃喃自語著,似乎是心中早就有了想法一般。


    白鳥夕彌看著她的身形消失在洗手間門口,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隻希望這個女人不要再發瘋。


    隻身走到玄關處,穿好運動鞋朝著外麵走去。


    ……


    早上六點十五分,在下樓的過程中吃了兩塊吐司麵包之後,白鳥夕彌身形穿過隻有著三三兩兩人的街道,站在一條山路的路口前。


    路口處擺著兩個大的石墩子,三兩隻鳥立在枝頭上,似乎是在飲著樹葉上麵的露水,天色還是一片晦暗的模樣,不明不暗。


    這是自己這兩天提前研究過的路線,是去年剛剛修繕好的通往山上寺廟的路,平整且安靜,尤其是現在這個時間段沒有什麽人。


    給手腕上的電子表調了一下計時,白鳥夕彌做著深唿吸,將口中的濁氣吐出,隨後調出係統的麵板。


    將意識集中在自己道具欄上。


    ‘叮’


    【「突破極限·體力」是否使用?】


    ‘使用。’


    【「突破極限·體力」已使用,效果持續三十天,請宿主注意。】


    當半透明的字體從眼前閃過,白鳥夕彌便直接邁起腿開始快速奔跑了起來。


    這是在他得到這張道具卡的時候就已經決定的事情,隻是之前因為傷病住院的緣故,他沒有能夠立刻執行而已。


    「突破極限·體力—30天」:在道具卡維持的時間內,突破自己體能的極限,便可以使體力屬性得到永久性增加,具體增加點數視使用者達到極限程度而定。


    (注:你不會因為過度疲憊而死。)


    看著這張紫色道具卡的介紹,白鳥夕彌心中有了一個可怕的決定。


    他早就已經對現在這副孱弱的身軀不滿了。


    自信心源自於很多方麵,金錢,顏值,才能,力量……


    這些都會影響一個人的心態,從原本健康的一個狀態,變成和老爺爺一樣暮年的體態,白鳥夕彌根本接受不了。


    而眼下既然有機會脫離這樣的困境,雖然隻有一個月的時間,卻也夠了。


    還不去大力把握?


    既然突破極限,那麽就來點狠的,這也是自己和山城姬月打賭的原因所在。


    邁著步子,白鳥夕彌在穩定住自己的身形之後,便直接以目前自己能達到最快的速度朝著通往山上的路跑去。


    什麽循序漸進,都是對於平庸者而言。


    他抱著既然玩不死自己,就往死裏玩的狀態,強迫自己的身體向前猛衝著。


    然而,事實證明,人在保持最高速度之下,是持續不了太久的,隻是十幾秒之後,白鳥夕彌的身形便慢了下來,盡管努力地在控製自己的唿吸,但身體明顯需要更多的氧氣。


    終於,在半分鍾之後,他的腳步徹底地慢了下來,身形也開始搖晃,速度不及剛開始衝刺的一半。


    感受著大腿肌肉上傳來的僵澀沉重的感覺,以及喉嚨處傳來的幹渴如同風沙吹過的痛苦,他依舊強迫自己邁開腿,低著頭朝著前麵奔跑著。


    一分鍾、兩分鍾……


    直到陽光從山穀裏鑽出,淡金色的光芒落在常青樹翠綠的樹葉上,圓滾滾的露水悄然從空中滑落,白鳥夕彌遲鈍的身形從鄉間的小路上跑過。


    ‘唿、唿……’


    大口地喘著氣,發出了風箱一樣‘唿哧唿哧’的聲音。


    白鳥夕彌的眼眶變得通紅,隻覺得此刻眼皮無比的沉重,喉嚨如同被銀針刺穿了一般,連咽下唾沫都感覺吃痛,口腔中湧起血液腥甜的氣息。


    此刻,整個身體都如同生鏽的齒輪一般,艱難地轉動著。


    眼皮耷拉著,他隱隱能夠聽到自己身體關節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此刻身體上滿是汗珠,將白色的運動t恤浸透,連運動的褲子也粘在腿上,全身上下如同被從水裏撈出來一般。


    然而,現在他根本沒有仔細去感受的想法,整個意識如同一片漿糊一般,滿是混沌感,似乎下一秒自己就要暈倒在路上。


    努力地思考著,白鳥夕彌用牙齒摩擦著嘴唇上麵還沒有愈合的傷口,一瞬間,撕裂的疼痛感頓時湧了上來,將腦海中的混沌感驅散。


    身形踉蹌著向前跑著。


    ‘嘀嘀嘀……’


    手腕上的電子手表終於響了起來,白鳥夕彌身形卻又有些不受控製地向前跑了兩步……


    然而,感受著自己身體上還剩下的最後力量,他再次咬著嘴唇,任憑鮮血順著風落在臉頰之上,用力地向前麵的終點跑去。


    ‘噗通……’


    忽然,腿部一陣酸軟,身形根本不受控製,雙膝跪倒在了地上。


    整個身體上傳來一股無比疼痛的感覺,白鳥夕彌閉上眼睛,嚐試著支撐起來,卻發現一點力氣沒有。


    果然……終於,到極限了嗎?


    感受著整個身體上如火燒一般的痛苦,白鳥夕彌忍不住地幹咳了起來,臉頰貼著地麵,白色的唾沫中夾雜著殷紅的血跡……


    一股身體枯竭的感覺從腦海中襲來,隨後莫名的清爽感猛然襲來,衝刷著身體。


    白鳥夕彌趴在地上,整個身體忍不住顫抖了起來,身上突然又有了幾分力氣。


    用力地支撐起身體,白鳥夕彌睜開如同被火燒了一般的眼皮,看了一眼手表。


    7:34


    隻是已經用全力跑了一個小時而已,就已經到達極限了嗎……


    迴想起剛才那種瀕死的感覺,以及身體上又湧出的力量,如果自己沒有道具卡,就這樣跑的話,或許真的還會把自己跑死……


    ‘噗。’


    將口中幹澀的唾沫吐出,白鳥夕彌打開自己的麵板。


    體力:3.2


    隻是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已經提升了0.2。


    白鳥夕彌不禁握緊了拳頭,感受著身體上產生的劇烈痛苦,他不禁笑了起來,手掌扶著路邊的樹木,慢慢地朝著家裏走去。


    既然練不死,就往死裏練……


    那些殺不死我的,終將使我更加強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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