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想著能夠活下去就好了。”


    鍋中煎著的牛排‘滋滋’作響,聽著少年的迴答,美婦人手上下意識地將木製鍋鏟用力按壓在上麵。


    幾滴油從鍋中濺出,她便迴過神,唇角重新勾起笑容,手掌輕拍著白鳥夕彌的肩膀開口道:


    “說的好像你快要死了一樣,嗬嗬……”


    重新將視線放在鍋裏,眼睛看著牛排表麵滲出的汁水,直到逐漸變成微焦褐色的模樣,手上翻了一下,將牛排放進白色的瓷盤裏。


    北川美夕子隨手將兩枚雞蛋打進鍋中開口道:


    “不過這樣低欲望也挺好的,那些太過遙遠的目標,需要用時間和努力堆砌也不一定能夠達成的夢想,想想就覺得累。”


    “說迴來,夕彌這點倒是和妹妹也很像,當時她可是和我說‘以後能夠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再有一個兒子就心滿意足了’這樣的話。”


    “是嗎,那的確是差不多呢。”


    白鳥夕彌應和著,對於北川美夕子口中所說的詩織,這位母親隻停留在自己的記憶當中。


    那是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一切都好像自己親身經曆過一般,可是過往的兩世記憶在腦海中逐漸模糊,每當提起的時候會記起時,無比清晰又沒有那麽真實。


    看著白鳥夕彌臉上露出沉思的神色,北川美夕子又開口笑道:


    “哈哈什麽嘛,夕彌你真的當真了啊,其實我是開玩笑的,妹妹根本沒有說後一句,夕彌是妹妹愛情意外的產物哦。”


    “當初還是想打掉來著,還是多虧了我說應該生下來,以後大不了由我養著……”


    “呃……”


    白鳥夕彌看著美婦人臉上露出惡作劇一般的笑容,一時間不禁愣住,隨後反應過來又覺得有些無語。


    “嘛~別露出這樣的表情啊,很難看的。”


    看著鍋裏熟的差不多的煎蛋,北川美夕子轉過頭看向白鳥的臉龐,眼神變得溫柔了下來,緊接著抬起手掌撫摸著少年的側臉,用著認真的口吻開口道:


    “重要的不是夕彌是誰,也不是因為什麽出現。”


    “而是你活著對於我來說就很重要,夕彌對我來說,是詩織留給我的寶藏,是無論如何都要珍視的東西……”


    忍不住觸碰她的眼眸,卻發現那雙眼眸中浸潤著如同蜜糖一般的深情,瀲灩的笑不停地從眼睛中溢出,讓人為止動容。


    所幸,這樣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也不過幾秒,美夕子轉過身將電磁爐關掉,將煎蛋改在牛排上麵,一邊準備調製湯一邊開口道:


    “所以啊,無論是高遠的目標還是近在咫尺的欲望,我都可以接受。”


    “現在想想,我倒是有些羨慕詩織說的那樣的生活,平淡也沒什麽不好的,你說是吧……”


    手上將三份飯盛到盤子裏,又將牛排和煎蛋擺好盤,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一般,手上的動作忽然停下,眨了眨眼睛開口道:


    “哦對了,盡管我對夕彌君沒有什麽要求,但還是要好好學習才是,你要是不務正業,我絕對會把你的腿打斷哦~”


    “功課上的事情,可以找由依,我和你說過的,那孩子是天才來的。”


    “知道了。”


    白鳥夕彌應著,他忽然發現,自己這個姨媽在自己麵前的好像有著總也說不完的話。


    這點倒真的像是母親一樣。


    …………


    等到北川美夕子做完料理,大概已經是二十多分鍾之後的事情了,看到安井母女還在屋子裏沒有出來的跡象,她也沒有說什麽,隻是很平常地讓白鳥夕彌叫兩人出來吃飯。


    ‘叩叩。’


    ‘嘎吱……’


    門被打開,白鳥夕彌本以為安井理紗臉上的表情不會很妙,因為以那瘋女人的習慣,指不定會說出什麽亂七八糟的話。


    但是意外的,少女的眼角沒有掛著淚痕,臉色也是和往常一樣。


    “夕彌君……”


    受不住白鳥夕彌一直將視線放在自己的臉上,安井理紗垂下腦袋,嚶嚀的聲音從粉潤的唇瓣中吐出。


    “啊。”


    迴過神,白鳥夕彌視線掠過她,看向屋子裏灰暗的光線,隨口開口道:


    “麻煩讓安井伯母出來吃飯。”


    “好、好的。”


    “嗯?”


    聽著她有些口吃的模樣,白鳥夕彌不禁歪了歪頭:


    “怎麽你也結巴起來了?”


    “啊,沒有。”


    “嗯,希望不要被由依傳染,出來吃飯吧,我姨媽也在。”


    說了一聲,沒再去多問,白鳥夕彌轉身朝著餐桌走去。


    “!”


    原本前麵的話語還好,等聽到他話語最後一段的時候,安井理紗瞳孔猛地一縮,整個身形都變得有些僵硬。


    站在原地停了好幾秒,手掌不自覺地攥緊,心跳加速唿吸變得急促起來。


    直到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才終於轉過身準備叫母親,然而沒有想到安井惠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


    一雙手推開少女的肩膀,安井惠子穿著睡衣的身形掠過她。


    “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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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坐。”


    手上將圍裙解下來,將提前倒好的兩杯水分別推給安井母女,北川美夕子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安井惠子抬起臉,看著她展露出來的氣質,幹涸開裂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開口道:


    “謝謝。”


    “不用謝,吃飯吧。”


    北川美夕子沒有多說什麽,目光掃過安井惠子晦暗的臉龐以及額角上還貼著的紗布,雙手合十:


    “我要開動了。”


    “我要開動了……”


    “……”


    這頓飯吃的異常和諧,甚至和白鳥夕彌想的完全不一樣,預想中自己姨媽會說出刻薄尖銳的話語完全沒有。


    她完全是一副家裏女主人招待客人的狀態,從容不迫,優雅溫潤。


    安井惠子也是一樣,隻顧著低頭吃飯。


    兩個人表現的太正常了,正常的都不太正常。


    反倒是安井理紗一直緊張、小心地用眼睛瞄著自己,小心翼翼的眼眸中透露出來的可憐神色,讓自己覺得正常很多。


    直到吃完飯,北川美夕子雙手交叉支撐著下巴,看著眼前的幾個空盤子,轉過頭看向白鳥夕彌眯起眼睛溫和地笑道:


    “嘛,看來大家對我做的飯很滿意,接下來就麻煩夕彌君還有理紗小姐了,讓你們洗碗沒問題吧?”


    白鳥夕彌分明地觀察到,在北川美夕子口中說出‘理紗小姐’幾個字的時候,少女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了一下。


    “沒、沒問題……”


    細弱蚊蠅的聲音飄進空氣當中,安井理紗再也坐不住,連忙起身收拾起桌子上的盤子朝著廚房逃去。


    北川美夕子露出滿意的微笑,隨後看向眼前的少年開口道:


    “呐,夕彌,打掃完之後,就迴到房間和理紗小姐一起做作業吧?”


    “我和惠子阿姨有些大人之間的話要談。”


    “你可不要偷聽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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