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受到!”星日馬化作的老農貪婪地看著秀姑,“我能感受到又一股力量在吸引我,你身體裏有一塊土地迸發蓬勃的力量,等待著春耕秋收,夏長冬藏,等待著我去收割!”


    劉毅擋在他的身前,看著眼前的這一個老農,他身著簡單的麻布衣,臉色黝黑,手中拿著一個農具,像是鐵鎬,可比鐵鎬多出好幾個刃尖,像是釘耙,可每一個刃尖又要比釘耙粗壯許多,但沒人會認為這真是一個釘耙,因為上麵綻放著金光,還滴著鮮血。


    鮮血來自劉毅,他的身上已經被那個釘耙戳出了多個血洞,原本他本不至於如此狼狽,但是因為那個老農的背後凸起許多列的肉峰,從肉峰的黑洞口中噴發出帶著黑氣的金色岩漿,他的身體就如同一座邊行走邊爆發的火山,還帶著劇毒。


    這種劇毒的煙霧和岩漿隨著老農釘耙的揮動,融合在他的攻擊神通之中,讓人在防禦和抵擋他的神通的時候,不知不覺就沾染上了濺射的金色岩漿和翻湧騰散的毒煙。


    這種劇毒簡直要直追斬佛霜,有原先和劉毅交好的神威軍團老部下,現在的牙將想要來幫助他,卻在這種劇毒中直接被溶解血肉,並且他的法力全部被毒煙和岩漿吸收,再次被老農吸納入身體裏,然後再次化作更劇烈的毒煙和更熾熱的岩漿,從他的身體噴薄而出,融入他的下一次攻擊之中。


    後來劉毅命令所有人去攻擊那些南方蠻族,然後自己義無反顧地阻擋在他的麵前,原本隻是試探和牽製,但他很快發現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這老農似乎對他身後遠處的秀姑有極強的吸引力,不顧一切地要往秀姑的方向衝。


    這讓劉毅無法接受,無論這老農針對誰,都不能針對秀姑,秀姑是他永生的伴侶,從她進入太子府的那一天起,他便在心中打下了她不可磨滅的愛情烙印,他為了他想盡了花招討好她,為了他拋棄了從小一起長大的主人兼義兄魏晃,拋棄了所有的錦繡前程和榮華富貴,與她亡命天涯,為她背叛朝廷反目與佛道一起征戰,與她一起為了一風的抉擇做出犧牲甘願被魏晃軟禁,為了她答應魏晃不生育子嗣,為了她的所有一切。


    現在,眼前的老農想要把他生命中最重要最寶貴的東西奪走,即便這老農擁有他都不能匹敵的強大實力,但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得逞,因為他為了她付出的一切,也是他的一切。


    所以,即便是被劇毒的煙霧和岩漿熏得頭昏眼花、昏天黑地,被老農的釘耙在身上挖出多個血洞,身上如何血肉模糊和鮮血淋漓,都不能讓任何人傷害他的摯愛。


    但是,他已經有一些撐不住了,毒煙和岩漿不僅僅是劇毒一直在傷害他,還進入了他的身體,在體內吞噬和腐蝕著一切,他的身體外麵有多個血洞,他的體內的經脈和內髒也應該千瘡百孔。


    他拚盡全力運轉功法調動法力抵禦著體內的侵蝕,還要阻止毒煙和岩漿在熏得他昏天黑地的時候,迅猛地掠奪他的法力,被老農吸納化為己用,此消彼長,已經讓他疲於奔命,隻剩下招架之力。


    但老農並未惺惺相惜,而是更加瘋狂,更加咄咄逼人,將金色的釘耙化作輪轉,唿唿的攻擊和神通如山唿海嘯般洶湧而來,令他窒息。


    秀姑一度想要靠近他,都被他強行喝退,因為他感知到了危險,前所未有的危險,他知道,今日的結局注定不會圓滿,他的內髒因為侵蝕而血肉模糊,但他的心也在滴血。


    “哐啷——”


    劉毅和老農的武器猛地磕在了一塊,又迅速分開,金鐵的交鳴聲都變得更加沉悶,劉毅看著表麵被金色岩漿腐蝕得坑坑窪窪的赤神槍,槍身上還在滋滋冒著黑煙,他的心一沉。


    他緩緩轉頭看了一眼秀姑,他不知道這老農如此死死地不顧一切想要逼近秀姑是為了什麽,但他知道對秀姑來說,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但是現在,沒有救世主,他反而是為了拯救大武國的命運,拯救君州城的百姓而來,可他實在是無力抵擋這星日馬的殺招,實力的差距讓他感受到了脆弱和絕望。


    “赤神領域!”


    他狠心從秀姑的身上將目光拔出來,迴頭對著眼前囂張、貪婪的星日馬大喝一聲,頓時一個火紅色的巨大圓球將他和星日馬瞬間淹沒。


    “領域?”星日馬冷笑一聲,“就這?”


    星日馬狂笑數聲,身體一鼓,背後的幾十個粗壯兩人惡心的肉峰“噗噗噗”噴吐出一股股濃烈的劇毒黑煙和金色的岩漿,他手中將釘耙掄做風輪,隻在刹那間便把背後的毒煙打散擴散開去。


    霎時,劉毅的火紅色赤神領域便被濃濃的劇毒黑煙填充得滿滿當當,擋住了秀姑的視線,還有金色岩漿熾熱的氣息從圓形火紅領域的上空冒出來,一股股白煙蒸騰而起,可想而知裏麵的熱量該是如何強烈。


    “劉毅!”


    看到這一幕的秀姑驚唿失聲,心中強烈的不安讓她恐慌。


    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不安過,以前一風遇到最大的危險的時候,她似乎都在冥冥之中感應到一風總能夠逢兇化吉,化險為夷。


    可是今日,從來到這片戰場,她的不安便油然而生,從未散去。


    “赤神焚影,人槍合一!”


    赤神領域中傳來了劉毅的怒吼,巨大的吼聲激蕩其赤神領域中的劇毒黑煙瘋狂翻滾,領域上空的白煙都急劇扭曲,似乎劉毅的神威驚人,下麵的神威軍聽到之後,神情振奮,紛紛發出興奮的咆哮,前赴後繼地提起刀槍劍戟奔向那些三頭六臂的南方蠻族。


    隻有秀姑,她聽到了那聲怒吼中的顫抖,和不甘,就像是迴光返照的掙紮。


    她似乎忘記了一切,隻是呆呆地看著赤神領域,不知道過了多久,赤神領域中黑煙散去,露出了裏麵駭人的一幕:


    劉毅和星日馬兩人竟然相擁在一起,但是,他們的身體被兩柄武器貫穿,穿破他們胸膛的是劉毅的赤神槍,槍頭已經掉落,隻剩下一根赤紅色的杆子,穿透他們腰身的是星日馬的釘耙,釘耙的刃口斷了數截,滴著鮮血。


    劉毅猛地揮舞手臂,朝天轟出一掌,火紅色的赤神領域開始向上收縮,在他們的頭頂迅速化作一柄長槍,火紅色的長槍,槍尖朝下,對著星日馬的頭顱猛地鑽下去!


    星日馬抬頭,桀驁、囂張、貪婪的神色全部消失,隻剩下了恐懼,他拚命地想推開劉毅,但是劉毅的另一隻手緊緊地抱住他,用盡了全身最後的力氣抱緊他!


    長槍瞬間鑽到了星日馬的頭顱之上,星日馬的神魂剛想脫離,卻被長槍綻放出火紅的光芒籠罩禁錮,槍尖在刹那間狠狠地從他的神魂中鑽進去,一直鑽到他肉身的頭顱中,鑽到他的胸膛、腰身,直到貫穿他的全身!


    “嘭!”


    一聲爆裂驚響,火紅長槍爆炸,空中燃起了一片火海,星日馬的身體和神魂被炸得灰飛煙滅,劉毅的身體也被爆炸的氣浪威能猛地推開——推向秀姑的身邊。


    “不要啊!”


    秀姑臉色慘白驚唿大喊,心中一股惡寒湧上心頭,但是她看到劉毅的身體飛過來後,下意識地飛上前,擁抱住他。


    劉毅反身摟住秀姑的脖子,低頭看著她,秀姑看著他胸膛和腰身的兩個巨大的血窟窿,鮮血如泉湧,他的盔甲的火紅色已經不是原來的顏色,而是鮮血的浸染。


    她抬頭看著劉毅堅毅而慘白的臉,眼中充滿悲淒,可唯獨沒有眼淚,她想哭,可是她的心髒卻被什麽東西一把攥緊,讓她不敢唿吸,不敢動彈,甚至不敢流淚,因為她怕她稍微動靜大一些,自己的身心便會如同鏡子般被擊碎,碎成一塊塊悲傷的形狀,碎成一塊塊沒有感情的血肉······


    劉毅看著她的臉頰,看著她布滿血絲的眼睛,他從她的眼中看到了悲涼和痛苦,看到了驚慌害怕和恐懼,他甚至都不能感受到她的唿吸,仿佛她一唿吸,他就會如煙消雲散,再也迴不來了。


    劉毅摟著秀姑,耗盡最後一絲力氣微微一笑,對著她的嘴唇輕輕印了下去。


    在兩雙嘴唇觸碰的那一刹那,秀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眼淚汩汩而出,擋也擋不住。


    劉毅頭無力地一歪,搭在了秀姑纖瘦的肩膀上,整個身體都撲在了她的懷裏。


    秀姑邊哭邊喊:“你不是還有神魂嗎?神魂在,你的人就在啊!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該怎麽辦啊!”


    劉毅微微搖了搖頭,輕輕地、不舍地撫摸著秀姑瘦弱的後背,在她的耳邊輕輕地、最後說道:


    “秀兒,不行了,我的神魂被他的劇毒毒煙侵染,馬上就會化為血水。


    “秀兒,我要走了,你要多保重,來生,如果有來生······”


    聲音戛然而止,再無動靜。


    秀姑再也忍不住,雙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身體,放聲大哭,悲慟和傷感如火山般爆發,聲音如裂金石,如碎玉鏡,震蕩在天際,所有的痛苦和難過伴隨眼淚傾瀉而出,如洪水漫過了所有人的心頭,下麵的顏隱山、普思、覺塵、風吼軍、神威軍、左龍武軍,所有人都呆滯地看著空中相擁的兩個身影,那道淒厲而悲涼的哭喊,如一把把尖刀插入了他們的心髒。


    遠處,一個身影逐漸停了下來,小芙蝶手中拖著一團跳躍的火焰,不知所措地看著前方相擁在一起的兩個身影,秀姑肆無忌憚的哭喊聲傳來,直接擊碎了她的心。


    她看著手中的那團火焰,秀姑的聲音就像一把火點燃了她心中的悲傷,她的淚水突然湧出,卻像烈油般點燃了她心中的淒涼。


    她終於在此刻意識到,火猴已經死了,他隻是留下了一個殘魂,可這個殘魂對她來說根本沒有意義,她沒有任何辦法、任何手段、任何神通讓火猴的殘魂複原,甚至如何保持他殘魂不滅都是一無所知。


    此時此刻,她有心無力,火猴的殘魂跳躍著、燃燒著,可在她的眼中,帶來的隻有黑暗、無助和痛苦,孤獨的悲戚如潮水般將她淹沒,她隻知道,火猴再也迴不來了,甚至都沒有機會像秀姑一樣,與他相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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