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之眼的西側山脈之南,一風攥緊了拳頭。


    他看著從東南方向掀起了一片煙塵,披上了黑色皮甲的戰馬在奔馳,西北戰馬強大的爆發力在此刻展露無遺,成千上萬隻鐵蹄踐踏著大地,蹄腕踢動間將腳下粗糲的沙石幾乎都迸濺出火花來。


    僧兵們身上的衣甲也覆蓋上了網狀的紫色紋飾,經過加工打造的鎧甲變得更加堅韌,如果灌注靈力,則會再上一個層次,就連萬欣的冷月刀也無法在第一時間內斬斷兩個萬僧眾,就是因為他們身上的這件衣甲,否則以萬欣冷月刀的淩厲程度,一刀斬殺七八個都不在話下。


    騎兵們手上的武器的鋒刃同樣也有細密的紫色紋路,如此鋒刃變得更加不易折斷和卷曲,紫色的紋路在刺入敵人的一瞬間就會變得更加順滑,幫助僧兵們將武器拔出來,比起之前,能夠將刺殺劈砍次數提升將近一倍。


    可惜,就是在這樣的強大的戰鬥力麵前,他們遇到了更加強大的雷鳴軍團和西涼鐵騎。


    更近了。


    天空陰沉,一風看著南邊的邊打邊退的軍團,清晰地看到了戰況,因為煙塵很快就被後麵對戰的士兵的鮮血浸染,變得沉重,從而掉落,煙塵變得原來越近,也越來越小。


    但是戰馬匯成一片鼻息聲,大地的轟隆聲,刀槍劍戟的清脆尖銳的交鳴聲,哀嚎聲和慘叫聲都越來越大。


    快刀戰果然名不虛傳。


    一風看到,即便西北僧兵團已經將戰鬥力提升到了這樣的層次,在萬欣率領的西涼鐵騎的追殺下,依然難以幸免。


    西涼鐵騎次序展開,如同一柄鋪陳在地上滑行的巨大的銳利的黑劍,劍尖就是萬欣,一旦她追趕上並衝入了西北僧兵團之中,那柄劍就會突然閃現出一大片的銀光,那是西涼鐵騎們手中的快刀翻轉,以一個嚴格訓練的最佳的角度準備將敵人劈砍、割裂。


    萬欣帶頭衝進了落後的一支僧兵團中,幾乎就在眨眼間,西涼鐵騎組成的這柄黑劍就狠狠地插入了僧兵團中,然後所有的銀光驟然變成了殷紅的血光,血光夾雜著刀麵的銀光,在大地上閃爍成一片,猶如這柄黑劍插入了一個巨大的獵物的心髒中,鮮血四溢,汩汩而出,淅淅瀝瀝地灑在了西北的這片大地上,觸目驚心。


    雷鳴軍團的騎兵雖然沒有萬欣率領的西涼鐵騎如此潑辣和犀利,但是如果讓他們追上逃跑的西北僧兵團,那也是一場殘酷的殺戮。


    何其慘烈,西北僧兵團就在這樣兇猛的死死追擊之下死傷慘重,放眼望去,西北僧兵團的兵馬已經不足三萬了,也就是在這短短的一個半時辰之內,西北僧兵團失去了七萬的生命。


    他們在今天清晨出發的時候,還是七萬條活生生的生命,他們帶著生機勃勃的戰鬥意誌,帶著高昂雄壯的士氣,從丹煌佛窟和大覺寺之北出發,他們飽含著希望,他們懷揣著信仰,就這樣,信仰將他們遺棄,身軀埋入了黃沙。


    一風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對同樣靜默著的玄鸞說道:“準備。”


    玄鸞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看著西北僧兵團的先頭隊伍已經衝入了惡魔之眼中,三萬兵馬的速度依然很快,眨眼間便衝進去了一半。


    遠處的高空之上,魏戩突然感覺他們一直追著打的佛僧團開始真正發力,施展的神通快了許多,神通的威能也強大了許多,神通爆炸掀起一圈圈的威能波浪,在空中炸開,各色的神通異彩流光,頓時在空中連成一片。


    怎麽迴事,他們是想要將他堵在這裏嗎?


    萬欣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一刀劈開一個刺過來的金色長槍槍芒,在不遠處對魏戩喊道:“魏帥,危險,不可再戰了!”


    魏戩心中也猶疑起來,他收住手中爆鳴的雷鳴刀,看著下方,經過這一個多時辰的追殺,他們已經殺了掉了五六萬的西北僧兵團,剩下的三萬隻是吃到最後的一口肉了,而雷鳴軍團和西涼鐵騎加起來也還剩下大概七八萬的兵力,他們的戰鬥力依然強勁,形成的快刀戰戰陣依然犀利無匹,所向無敵。


    三萬人,該不該追擊呢?


    他抬起頭,看著前麵的路,兩座巨大的山脈橫亙在麵前,山脈的左右兩側是連綿不斷的高矮不一的沙丘,而山脈中間是一條貫穿南北的通道,一條深褐色的沙土路,他知道那就是聞名遐邇的西北惡魔之眼。


    會不會有埋伏呢?


    他踟躇道,那裏麵非常開闊,他之前興致好的時候,曾經到此一遊,對裏麵周圍都是懸崖峭壁的印象很深,懸崖峭壁之上也是光禿禿的,連雜草都沒有,更別提什麽樹木遮蔽了,想要埋伏,埋伏在何處?埋在黃沙下麵嗎?


    他搖了搖頭,從駐守西北邊境征戰十幾年來,他從未如此憂鬱過,戰術從來都是大開大合,在西北廣袤的土地上,率軍出擊,馳騁疆域,金戈鐵馬,一統沙場。


    但是最近這段時間,自從一風率領的風吼軍來到西北後,戰鬥的氛圍莫名地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開始變得像今日的天空一般,陰雲密布,他們又是襲擾,又是詐降,又是突起發難,詭計多端,讓人感覺到一種霧裏看花,水中觀月的模糊,也有一種風雨前夕的憋悶之感。


    這讓原本對小心謹慎的戰法不太熟悉的魏戩十分為難。


    就在這時,對麵的輪台大師喊道:“魏戩,今日我們的戰鬥嚇壞你了吧?告訴你,我們早就隱藏了兵力在惡魔之眼中,還有十幾萬兵力在裏麵,就問你怕不怕!怕了就滾迴去,讓魏宇派別人來,他自己的兒子就別給他丟臉了!”


    魏戩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他很清楚這是激將法,前麵的幾句話他根本就不在乎,但是最後一句直接戳到了他內心深處的痛點。


    他之所以在邊境駐守十幾年,不顧生死戰鬥不休,太子的位置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從來隻有一個,那就是父皇對他的看法。


    所以父皇一旦發布佛道八重罪,他就強行讓每一個士兵都背誦下來;父皇下達了八道金龍令,他應聲而動,在西北大規模斬殺佛道,拆毀寺廟,焚毀佛像佛經,氣勢滔天;所以父皇斥責他在西北損兵折將,不能安心守邊,他就不敢擅動,明知道西北佛僧團可能是詐降,還力排眾議非要等待他們投降,從而落到了這種地步。


    所有的這一切,為的隻是想證明,自己是父皇最驕傲的一個兒子。太子之位是朝廷的百官,那些心中“立位以長”思想根深蒂固的讀書人的眾望所歸。


    他也不想和大哥魏晃爭執,也不想爭權,隻想父皇能夠對他的所作所為感到自豪,讓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得到過父皇誇獎的他,能夠得到一些微薄的認可。


    但是現在,他在西北僧兵團的突起發難中已經再次損失上了八九萬的兵馬,就這樣還如果不能徹底毀掉他們,那麽自己有何顏麵去麵對父皇?


    同樣的,他也不想讓任何人瞧不起自己,自己並非是身為皇子才做到西北邊境統帥的位置,這是他戎馬十幾載經曆了無數次生死大戰得來地位,他對自己征戰十幾年的戰功感到無比驕傲和自豪,這是他不可磨滅的榮耀!


    隱藏了十幾萬僧兵?魏戩看著前方冷笑,就算是風吼軍埋伏在內,就算還有十幾二十萬佛僧,那又如何?!今日我就是要斬殺千萬,就是要毀滅一切!


    這裏就是你們的葬身之處,明年今日就是你們的忌日!


    八萬西北軍團如狼似虎的大武戰士,足以收割你們所有人的頭顱!


    等著血流成河吧,父皇,等著我屠盡西北佛道的捷報吧!


    太子的位置不容選擇,但是我的榮耀可以!我會讓我的榮耀繼續輝煌,彪炳史冊,永遠燦爛,照耀整個大武國!


    就在這一刻,魏戩拋棄了所有的猶疑,他迅速低頭,對著下麵的軍團大聲怒吼道:“所有將領聽令,追殺佛僧,毀滅一切!”


    蹄聲雷動,雷鳴軍團和西涼鐵騎突然加速,如同一場快刀風暴,席卷萬裏,齊頭並進,千軍萬馬,以勢不可擋的攻勢衝進了惡魔之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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