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炯頓時明白了魏戩的良苦用心,他雖然脾氣暴躁,但是在戰場上拚殺十幾年,是不可能沒有細密的心思的,他第一時間看到了西北僧兵團射出來的第二輪箭雨,從目前看,西北僧兵團對他們最強的殺招就是這批箭雨。


    高地上李昌、劉能、賈沙率領的兩萬人節節敗退,死傷慘重。最先衝上來的那一批西北僧兵團受到了李昌等人的頑強阻擊,但是他們無法阻止他們後續衝擊的大勢,即便他們占據著居高臨下的優勢。


    因為最先衝上來的那批西北僧兵團的背後,戰馬奔騰,如洪水一般借助剛才對麵山坡衝下來的勢頭,再次衝上這邊的高地。這邊的高地要遠低於那邊的山坡,這無疑是一種聰明的、最佳的衝擊手段。


    更何況,這邊的高地可不是一個點,而是一條線,後續衝上來的西北僧兵團的騎兵根本不在乎這兩萬人堵住的這一小截高地,他們早就從兩邊漫了上來。


    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要看具體地形,這種如此開闊的地形,洪水一旦漫過來,李昌三人的兩萬兵馬就是一堆小小的沙土,根本無法阻止洪水的肆虐。


    就在此時,兩邊漫上來的騎兵早已經鼓噪兵馬,朝著雷鳴軍團的大本營衝殺而來,密密麻麻黑褐色的兵甲映著日光,如同神兵天降,勢不可擋。


    而此時軍營內雖然響起了無數腳步的聲音,雷鳴軍團正在集結,但是依這種情況之下,根本來不及了。


    眨眼間勢態就發展成了這樣,楊炯怎麽也沒有想到,然而,就在他心急如焚,準備率領剩餘的這些將領,以肉身前去對抗成千上萬的僧兵騎兵時,耳邊響起了一陣不同尋常的轟隆之聲。


    他轉頭看去,發現就這一小會不見了蹤影的萬欣,已經率領著她的西涼鐵騎從雷鳴軍團側翼衝了出來!


    雷鳴軍團沒有作戰的準備,她的西涼鐵騎可不是!


    萬欣在來軍帳議事之前就預感到今日有可能會作戰,她在離開的時候便交代下去,所有的兵馬今日整日待命,不得有絲毫鬆懈。


    所以,她才能在此刻率領西涼鐵騎,衝向那些繞過李昌三人的兵陣,她的西涼鐵騎足足有四萬多兵馬!


    楊炯徹底服了,此前他雖然沒有像魏戩那樣瞧不起萬欣,但是心中也難免對她並不抱期待,那天夜晚他對她說的話,本意是想讓她收斂性情,別遭到魏戩和敵人的針對。


    但是沒想到萬欣理解成了對她的誇獎,這是他沒有想到的,可就在這一刻,他覺得他當時說的一點都沒錯:她就是西北軍團最冷厲的快刀,就是西北軍團這條惡龍上最堅硬又最鋒利的龍鱗!


    四萬多的西涼鐵騎踐踏著大地,掀起陣陣寒氣和沙塵,四萬多柄雪亮鋒利的快刀,如同一條真正的惡龍上的鱗甲,而龍頭正是帶頭衝鋒的萬欣,萬將軍!


    就這樣優異的將領,剛才在軍帳中當著她的屬下和那麽多將領,被魏戩貶低得一文不值,真替她不值。


    “楊炯,你還在看什麽?等著本帥被別人殺死嗎?”


    楊炯抬頭一看,發現萬千箭雨在魏戩的雷鳴刀的刀道大神通麵前被銀色電弧炸毀,斷裂成無數碎木,又被銀色閃電中蘊含的威能擊中、點燃,化成一陣火雨紛紛落下。


    然而,在遠處的高空之上飛過來上百名佛僧,為首的正是他們交戰過很多次的輪台和尚!


    楊炯頓時對身後預備著的將領喝道:“隨我衝,保護魏帥!”


    頓時一陣巨大的唿嘯之聲,上百道光芒閃動,將領們跟著楊炯,飛上高空,朝著那些和尚衝殺而去。


    楊炯飛到魏戩旁邊,魏戩看了他一眼,說出了他怎麽也沒想到的一句話,這句話完全顛覆了他對魏戩的固有印象。


    魏戩對他說道:“那天晚上萬欣說的沒錯,你的確比我更適合做西北的統帥。”


    楊炯心中一驚,他當時就懷疑魏戩隻是裝醉,因為他雖然聽說魏戩暴躁易怒,但從來沒有聽說魏戩在軍中酗酒,也從沒聽說他耽誤過軍情,否則他和雷鳴軍團早被兇猛剽悍的西域遊牧者軍團撕成碎片了。


    楊炯急忙解釋道:“魏帥,萬欣她不是那個意思······”


    魏戩罷了罷手,淡淡說道:“此次戰役過後,我會向父皇請奏,讓你來當西北的統帥,父皇應該是不會讓我迴君州的,那麽我當你手下的一個副將也未嚐不可。”


    楊炯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問道:“魏帥,剛才你一令未發就衝了出去,是不是認為我可以在這種危急時刻代為指揮雷鳴軍團?”


    魏戩沒有說話,手腕一翻,手中雷鳴刀銀色電光閃閃,陣陣爆鳴,利刃前指,提著雷鳴刀,飛身衝向雷鳴軍團將領們和西北佛僧們已經爆發了戰鬥的空中戰場。


    楊炯看著他飛離的背影,目光閃爍,魏戩從西北佛僧團齊刷刷突然加速的異動發生的那一瞬間,就明白了他此前費盡苦心的勸告全是正確的。


    所以他在看到第二輪箭雨激射過來的時候,第一時間挺身而出,將極可能給雷鳴軍團這波箭雨的大部分阻擋了下來。因為他相信,一直站在正確的角度解讀這場戰爭的楊炯,作為除他和萬欣之外的最高級別的將領,可以代替他指揮雷鳴軍團,應對好這場危機。


    “你也是優秀的將領啊!”


    楊炯看著魏戩的背影喃喃說道。


    從這一刻起,他重新認識了魏戩這個人,他是脾氣暴躁,也瞧不起女人,但是他並非沒有頭腦,相反他懂得偽裝,也懂得反思,戰場的應急反應更是無人能及。


    但是這一場戰役一開始就被一風和書禮的風吼軍的襲擾戰術弄混了頭腦,又被西北僧兵團的詐降書激起他作為皇子作戰多年的傲氣,又被武帝對他關於損兵折將的莫須有的斥責弄得束手束腳,加上他們三個將領之間的了解太淺顯了,都停留在固定印象的表麵上,配合堪稱默契的絕佳反麵教訓,所以才造成了眼下的局麵。


    如果需要有人對此負責,那麽除了魏戩,他和萬欣也難辭其咎。


    他也更加深刻地了解了一風和書禮兩個人,他們作為風吼軍的領袖,一個佛道巨子,一個儒釋雙修的天才,在這次的戰略布局中,處處針對他們的死穴,精心設計,步步為營,除了他們本身的實力駭人聽聞,他們的對戰爭的理解和運營也堪稱恐怖。


    之前他還對董寒率領十多萬大軍,還有上萬的新武魂團勢力輔助而被風吼軍打得落荒而逃、死傷慘重而憤憤不平,現在他終於理解了董寒的苦處。


    這也讓他更加重視一風和書禮,畢竟這場戰役,今日才剛剛開始,誰生誰死,還說不定呢!


    所幸的是,萬欣比他出色得多,她維持了一個戰場主將應有的忍耐和堅毅,在如此戰況中她依然有兵將有戰馬,能夠率領四萬多兵馬上陣殺敵,而不是像他一樣,煢煢孑立。


    他看了一眼下麵的戰場,真正的鬆了一口氣,因為在萬欣的快刀戰兵陣下,一場對西北佛僧的屠殺即將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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