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風聽到火猴的話,朝他看過來,這一瞬間,他似乎覺得火猴老了一些,眼角的皺紋也深了許多,對於尚未到而立之年的他來說,似乎有些過快了。


    他看著火猴,有些憂傷地道:“二師兄,你最近怎麽了,怎麽容貌變化這麽大?”


    火猴愣了一下,隨即灑然笑道:“你是說我老了嗎?淨扯,你師兄永遠帥氣!倒是你,聽說你被雲州牧的什麽劍氣把臉割得到處是傷疤,可不是以前那個俊秀的小師弟了,小心本倩迴來都不認識你了,哈哈。”


    一風沉默不語。


    火猴看了他一眼,說道:“在逃出太清門的時候,受了點傷,放心,沒有多大事,有你小蝶姐呢。”


    一風臉色憂色未褪,說道:“這麽重要的秘密被你們聽見,太清門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後來對你們做什麽了?”


    火猴倒是一臉無所謂,說道:“還能怎麽做呢,就是派人秘密來追殺我們咯,明目張膽他們又不敢,把欲蓋彌彰,他們自己也是做賊心虛呢。”


    一風說道:“這也是,嚴歸真既然想要研究神闕分離的法門,那自然沒存什麽好心。即便他沒這個心思,說出去誰信?難道武帝會信嗎?退一萬步講,即便武帝信了,難保太清門的後輩們沒有想法。”


    火猴笑道:“可以啊,一風,你小子現在陽謀陰謀權謀一套一套的,真是成熟了。不用擔心,他們追不到我的,你小蝶姐的飛遁速度,幾乎無人能比。”


    一風也笑了,說道:“那可不一定,改天讓她和玄鸞比一比。玄鸞這丫頭又跑哪裏野去了?”


    “臭小子,還知道揶揄師兄了!”火猴喝了一口酒,仰頭唿地吐出一口氣,開口道:“說實話,玄鸞這丫頭我看蠻橫得很,並且她身上的氣息十分黑暗詭異,遠遠比你半魔化時還要濃厚,現在她的修為還不算拔尖,等她成長了,恐怕你控製不住她啊!”


    一風搖了搖頭,道:“我並不這麽覺得,我的直覺告訴我,她雖然刁蠻,在別人眼裏也非常詭異神秘,但不論如何都不會害我的。”


    火猴點點頭,說道:“你自己知道就好,現在如果我們身邊有一個不安定的因素,都會隨時將我們推向深淵的。不過玄鸞既然是地藏王菩薩派遣過來跟隨你的,想必沒有壞心,我在所有神佛中,最崇拜的就是地藏王菩薩了,不拘一格,身體力行,堪稱神佛的楷模。”


    一風道:“能夠深入地獄而懷無窮慈悲,上天入地,唯此一個啊。”


    火猴道:“是啊,聽玄鸞的意思,神佛仙聖界也不是什麽幹淨地方,也有詭計和傾軋,說不定,還不如人間呢!人間多好,還有美女相陪!”


    “師兄,你又犯色戒了!”一風笑道。


    火猴哈哈大笑。


    一風的臉色才好看一點了,過了會,他轉頭看向一片白茫茫的城外,幽幽說道:“不知道四師兄現在怎麽樣了,他會不會也在聖書院受傷?”


    火猴拍了拍他的肩膀,灌了一口酒,哈出一口熱氣,說道:“不用擔心,上次我在明王寺見到他,發現他身上的劍意濃厚了許多,應該是修煉劍道又有了十足的進步吧,依我看,他會是我們幾個師兄妹中第一個進入大乘境界之人。”


    一風說道:“是啊,書禮師兄一向聰穎,悟性又高,比我聰明多了。”


    火猴笑道:“這可不見得,論理他是要比你修煉速度快,不過比起令人驚詫的程度,還是你更厲害,動不動就參悟出一個大招,還融合了玉乘境界的好幾種境界之力,比起書禮淩厲的劍意,你的神通更加神鬼莫測。”


    一風不禁搖頭苦笑。


    火猴繼續道:“不過,我感覺書禮似乎被書家拖累了。上次我見到他,故意激他,讓他離開書家,他就跟我甩臉子,說什麽君子一諾,什麽氣節、尊嚴,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儒家很多思想,其實早已在他腦海裏根深蒂固了。”


    一風說道:“這是沒法改變的事情,佛家的寬宏仁善讓劍術神通沒有發揮的空間,他想要修煉劍道,就必須到儒家經典中汲取養分,其實他就如同那柄青蛇劍,雙刃,在刺痛別人的時候也有割傷自己的危險。”


    “我覺得,或許他在融入佛門神通之後,能讓他創造出一種與世不同的劍意,在淩厲鋒銳的同時,不會走到極端,劍走偏鋒,而是留有餘地,這種劍道,我覺得可以叫做佛劍。”


    “佛劍?好名字!”火猴讚歎道:“我覺得這個想法很好,說不定能夠給書禮很大的想象空間,等他迴來你跟他好好說說。我就說嘛,你的想法有時候真是神鬼難測,並且有一種生生不息之感。”


    一風苦笑道:“師兄你就別挖苦我了。話說迴來,我這次給軍隊起名的靈感還是來源你的話呢,你記不記得你離開南宗寺之前最後對我說的話?”


    火猴眼睛亂轉,撓了撓頭,說道:“這你可難倒師兄了,我的記性可出了名的差。”


    一風道:“你跟我說,‘法難八重門,青山嗚咽殤。一陣春風來,佛音吼八方。’那個時候正是讓我震驚非常,所以印象深刻。”


    火猴哈哈笑道:“你說這個啊,這個可不是我說的,是書禮之前在談論到你的時候吟詩吟出來的,我在旁邊偷學的,我可沒那麽大本事,還能走幾步就縐出幾句詩來,那是屬於書禮的才高八鬥。”


    “不過,小夥子,你倒是很自戀嘛,順手就拿過來給自己的軍隊起名字,哈哈!”說著還用身體蹭了蹭一風。


    一風臉色尷尬,說道:“那天正刮風,我就想到了這首詩。書禮師兄真是厲害,嗯,厲害。”


    火猴嘿嘿笑了兩聲,說道:“其實說實話,我倒挺羨慕書禮的,畢竟我們這些人中,隻有他的家人是真正對他好的,僅僅他父親贈予他鎮族之寶青蛇劍,恐怕就付出了不少的代價吧。”


    一風接口道:“是啊,那就是父子親情的力量。”


    火猴斜著眼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那你分得清親情和其他感情嗎?”


    一風一怔,說道:“什麽意思?”


    火猴看著他,猶豫著,說道:“你和秀姑兩個人,我是從小看著你們長大的,你們從小感情就非常好,這很好,真的很好,可是親情和其他感情,怎麽說呢,是不一樣的,你懂吧?”


    一風眼睛盯著火猴,沉默著。


    雪,似乎突然間變大了,漫天紛飛的雪花,像要急於掩蓋什麽一樣蕭蕭簌簌紛紛揚揚落下,剛才依靠著溫暖的酒勁過去了。


    天地間似乎也變得更加寒冷,遠處一股寒風掀起漫天雪花向他們衝過來,讓他們的頭頂和眉眼間都沾落著雪花。


    半天後,一風才將目光從火猴臉上移開,看著更加蕭索的雪天,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他極其疲憊地說道:“師兄,我是一個天生的孤兒,親情和愛情我的確分辨不清,所以,處理這些問題,我需要很長的時間。”


    火猴聞言心中一沉,知道再無可說之處,連忙哈哈笑了兩聲,說道:“一風,其實師兄也是孤兒,對這些也是稀裏糊塗的,連聰明如師兄我都沒明白,你怎麽明白了。天太冷了,早點迴去吧。”


    “嗯。”一風心不在焉地迴道。


    但當他們轉頭一看,發現秀姑正拿著一件厚厚的鬥篷站在他們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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