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鸞聽到火猴的話,氣哼哼地說道:“誰怕你啊,你們仙界也沒有多少好東西,都是些道貌岸然的老家夥,到時候來地獄,我好好跟你們打上一架!”


    一風攔住玄鸞,喝道:“越來越沒大沒小,你想要在我身邊就聽我的話,不然你走也行。”


    玄鸞聽到一風的嗬斥,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又不敢頂嘴。


    秀姑看不過去,走到玄鸞旁邊,輕輕地拉著她的手,對一風說道:“一風,你自己還是孩子呢,這麽兇幹嘛,不叫就不叫。”


    玄鸞聽到秀姑為自己辯解,好像真是自己的錯一般,毫不領情,甩開秀姑的手,一轉身,搖身一變,變成九獄玄鸞的本體,雙翅一展,掀起一股勁風衝天而起,眨眼間不見了蹤影。


    一風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火猴倒不在意,反而覺得玄鸞那野丫頭挺有個性,秀姑也微笑著搖頭。


    一風看向站在旁邊的劉毅,從剛才開始,劉毅便插不上話,十分尷尬,現在被一風死死盯著,更加尷尬了。


    小芙蝶左右看了看,別人看不出來,她在人間混了這麽多年,豈能不明白其中的關竅,當然,她現在不好說出來。


    這件事她也不好插嘴,他們三個這種感情上的事,隻能由他們自己解決。


    不過在她一路上的觀察看來,秀姑和劉毅的確是兩情相悅。


    而一風,在親情和愛情之間他尚未分辨明晰,便被道義和命運推上了一條肩負著重大責任的道路,等他迴過頭來時,卻混淆了其中的真意。


    終有一天,當他發現必須要將這兩個分開的時候,他就會體會難以忍受和斬斷的痛苦。


    想到此,小芙蝶勉強笑道:“別站在這裏說了,怪腥臭的,天快亮了,我們迴城裏吧。”


    一風收迴目光,點點頭,一行人轉身,穿過無數屍體堆積的戰場,向城中走去。


    一路上,火猴和秀姑等人的臉色十分凝重,雖然剛才相遇的欣喜和小插曲,讓他們衝淡對這場戰役的觀感。


    但此刻他們真正走入戰場,才知道這場戰役的血腥和殘忍。


    一個個軍團戰士的麵孔,似乎還殘留著對死亡的驚恐,有些眼睛直瞪瞪看著天空,而眼睛裏全是鮮血。


    一些被火油燒焦的屍體上升起一股股黑煙,散發出難聞的焦臭味,旁邊是散落的殘缺兵刃,有些戰戟刃上布滿了缺口,不知有多少亡魂死在這刃口。


    還有破爛的火炮和床弩,破碎的登雲梯,斷裂的木頭,以及遺落的肢體殘骸······


    佛僧的屍體也並不少,他們的光頭此刻顯得特別突兀,就像地上冒出來一朵朵殘忍的肉菌,還沾染著鮮血。


    有些和尚的手裏還死死拽著胸前的佛珠和手中的念珠,佛珠上一個個鐫刻的佛字在血泊裏顯得特別刺眼。


    所有的屍體互相枕藉,此刻他們放下了仇恨,放下了執念,都成為了一具具無用而令人悲慟的軀殼,他們賴以行動的靈魂已經墮入地府,等待著更艱難的煎熬和下一次的輪迴。


    此時,一步步踩踏著血泊和成的泥淖之路慢慢行走的他們,心中不約而同地冒出一個看似有答案的問題:


    到底是什麽讓他們永遠沉眠在這裏?


    是武帝?是佛道?還是命數?


    答案的確有,隻不過每個人心中的都不同。


    但相同的是,他們都已經無法改變這一切。


    一路上,一風和師兄姐們互相交換了最近的消息。


    當一風聽到火猴在太清門獲得的驚天秘密時,不禁也大為吃驚,他沒想到原來魏氏皇族長盛不衰的秘密原來是籠絡了唯一一個人間神祇,還是和火猴同源的星宿神。


    他突然想到了弘大師臨死之時對他說的話,了弘大師應該是知道這個秘密,否則他不會想到避開直接推翻魏氏王朝,另立新朝,而是讓同為魏氏皇族的魏晃代而取之。


    不過,當一風得知秀姑為太子的妹妹時,更是震驚得無以複加。


    不過後來聽說太子竟然派人截殺秀姑時,他不禁陷入了沉思,情況的複雜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這件事後續會如何發展,他現在也無法預料了。


    趕到城樓之上,覺塵長老等人正在城樓角落的胡亂地坐在地上療傷,他剛剛帶領六十多人去糾纏住呂鐵裳和唿靈等將領,被他們斬殺了一半多。


    後來僧兵團從城門口衝殺出來時,相應的千僧眾和萬僧眾加起來也不過四十來人。


    他們比敵方的軍團將校還要少十幾個人,這也是他們雖然將商固等人包圍起來,卻還是任他們突圍出去的直接原因。


    他們麵對著實力和數量都超過他們的對手,繼續纏鬥隻會讓他們自己死掉。


    而這時候,即便一命換一命,對於雲州佛道戰爭的局勢,也是非常不值的,也毫無意義。


    一風當時在修羅業力的糾纏中,也深深知道這一點,才放任商固他們離開,因為隻要他一動手,其他神僧將不可避免地卷入戰鬥。


    他們登上城樓,秀姑便一眼看到了元隱,一聲驚唿,朝著他衝了過去,火猴也快步趕上。


    元隱看到他們兩個,正是驚喜交加,從青山寺下山之後的每一晝夜,他都在思念著這幾個師弟妹,現在看到他們安然無恙,更是老淚縱橫,免不了一番敘舊抒情。


    城樓外側,顏隱山扶著欄杆,眺望著城前的整片戰場,清寧站在他的後麵,他旁邊還有一個萬僧眾,在仔細匯報這次戰役死掉的僧眾和斬殺的敵人數量。


    一風靜靜地向他走去,隻聽那個萬僧眾說道:“顏施主,這次戰役一共死傷佛僧兩萬四千三百一十二人,加上那二十三個叛徒······我們清點完的死亡軍團戰士一共是四萬八千二百五十三人,逃跑者不計其數,俘虜為零,畢竟這場戰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願佛祖早開神眼保佑。”


    顏隱山點點頭,那個萬僧眾看了走過的一風一眼,雙手合十,微微點頭,退了出去。


    一風也連忙雙手合十迴禮,因為這個萬僧眾的舉止,他的心中突然好受了許多,輕輕地唿出一口長氣。


    顏隱山轉過身來,對一風說道:“都聽到了?”


    一風點點頭,秀姑等人走了過來,一風向他介紹了身後的師兄姐,隻不過將秀姑的真實身份略去了,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除了秀姑和劉毅,其他人顏隱山都見過,聽到劉毅是太子手下的主將時,顏隱山的目光閃動了一下,但並沒有多說。


    介紹完,一風問顏隱山道:“接下來什麽計劃?”


    顏隱山沉思片刻,才緩緩說道:“勢態的確有些出乎我們的意料。”


    “怎麽了?”一風也預感到事情不好。


    這時,覺塵長老起身,向周圍正在療傷的僧眾說了幾句話,便看到大部分的和尚都下樓了,隻留下幾個修為精深看起來比較老道穩重的和尚。


    覺塵長老帶著這幾個人走過來,說道:“剛才有最新的消息傳過來,負責剿滅西南州和密州佛道的右龍武軍團和兩個州境軍團分兵往雲州邊境移動,不日就要進入雲州了!”


    一風等人聽到這個消息都沉默了下來,他們知道,一旦這部分兵力進入雲州,剛才被他們擊潰的商固等人立刻就能卷土重來,那他們今日這兩萬多個佛僧就白死了。


    一風問道:“今日我們才剛剛打完此戰,他們怎麽會預知這裏的動態?”


    覺塵搖搖頭,說道:“這個不太清楚,聽聞密州牧和西南州牧都是商固的同期,他們皆出身於聖書院,應該是在此戰之前商固和他們溝通了作戰計劃吧?”


    顏隱山沉吟道:“應該不是,商固曆來高傲,如果向他們借兵,豈不是在向人示弱?應該是那兩個州出了問題。”


    “難道是那兩個州的佛僧都被他們剿滅完了?”


    一風目光閃爍,如果真是這樣,對他來說不是一個好消息。


    顏隱山說道:“現在還說不準,不過一定要出兵阻擊他們,否則一旦兵力進入雲州,對我們的威脅太大了。”


    一風點點頭,低頭想了一會,說道:“還有一件事,我覺得,現在要把計劃告訴覺塵長老了。”


    “什麽計劃?”除了顏隱山和元隱,其他人都疑惑地看著一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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