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猴聽到秀姑的話,咳嗽兩聲,笑著道:“怎麽著,沒我和你拌嘴,飯都吃不下啦?”


    “師兄!”秀姑撒嬌嗔怪道,隻有在從小看著並照顧她長大的師兄們麵前,她才能夠放下最堅硬的一麵,將小女兒姿態展現出來。


    而她最濃厚的一腔柔情,則要等到一風才能釋放出來。


    劉毅眼神一動不動地盯著秀姑,在他眼裏,她之前從來都是一副堅韌且脾氣倔強的性格,就算在他們兩人單獨相處時,也是十分理智冷靜的樣子,他從來沒看到她這副柔情似水的模樣。


    即便當他決定和她亡命天涯的時候,她的感動和柔情也是隱藏在冷靜理智的麵目之下,這個時候,他才真正了解秀姑的內心。


    可她的堅強和倔強,隻是她的自我保護,此刻,當更為溫暖和堅強的保護力量圍繞在她身邊時,她心中自我修建的盾壁才如堅冰消融。


    劉毅此刻十分溫暖地感知著這份柔情,也更加明白了他以後保護她的方式。


    書禮和火猴被秀姑雙手攬著手臂,書禮奇怪地看著劉毅,說道:“小師妹,這是?”


    秀姑突然臉色一紅,低頭不語。火猴揶揄道:“這個人啊,是小師妹的跟屁蟲,看著咱們小師妹年輕漂亮,起了歹念了!”


    這時秀姑突然感覺到一股極重的陰寒之氣從書禮身上散發出來,猛地轉頭看去,隻見書禮陰冷著臉,對劉毅道:“你是自己走,還是讓我殺了你?”


    火猴也被書禮嚇了一跳,沒想到書禮隔著這麽些天不見了,修為提升如此之快。


    他雖然還是玉乘境,但是他身上那股淩厲的劍意,真的讓人懷疑第三境界的人是不是對手。


    他倒不奇怪書禮的反應,在他眼裏,自從十幾年前書禮投入青山寺之後,就一直是這麽副陰冷的樣子,懂的東西極多,但很憂鬱,也不怎麽說他的想法,在和自己及大師兄元隱比試鬥法時,經常收不住手。


    師父笛衣法師當時告誡書禮,說他戾氣太重,要多領悟佛法佛心,參透生死輪滅。


    當時他們一眾師兄弟都不知道戾氣為何物,他們的青山寺依山傍水,如世外桃源,雖然清貧,但十分歡快和諧,從來不需要生死爭奪才能生存。


    如今經曆了許多事的他們都明白了何為戾氣,何為殺意,卻更加也明白了書禮的處境,更理解了他身上的陰冷氣質。


    隻是秀姑還有些不適應,悄悄地放下書禮的手臂,輕輕地拉了拉書禮的衣袖,低著頭說道:“四師兄,你別聽二師兄瞎說,他是為了保護我,才跟著我的。”


    書禮轉過頭來,皺著眉頭問道:“保護你?誰在追殺你嗎?”


    秀姑幽幽談了口氣,點點說道:“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是我們已經確定是太子派人過來抓我們的。不過,來的人說,隻要我們乖乖和他迴君州城就會沒事,可我信不過他們。”


    小芙蝶此時走近他們,冷冷說道:“小師妹,這樣一來你就能認清他的麵目了,魏氏皇族都是翻臉不認人的。他們心中隻有皇權,為此能夠不擇手段做任何事情,連自己的血親也不放過!”


    “血親?怎麽迴事?”


    書禮那日從君州城離開,劉毅特地攔截,將秀姑帶迴去。


    他們都是看在太子一向對他們不錯的份上,判斷他不會對秀姑不利,但是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緣故,除了了毓丘尼,這時仔細想起來才隱約覺得不對勁。


    秀姑於是將自己的身份和書禮說了,火猴他們應該在之前都知道了,沒有表現出驚訝,可是書禮卻越聽眉頭擰得更緊,他遠遠沒有想到小師妹竟然還有這麽一段離奇的身世。


    “小師妹,你受苦了,當初我們就不應該讓你留在君州城的,這是我們的錯。”


    書禮一改剛才冷厲的氣息,臉色緩和下來,柔聲說道。


    秀姑搖搖頭,說道:“四師兄你說哪裏的話,這本來就不是你們的錯,現在看起來誰的錯也不是。我也是離開君州城的時候,太子的人透出風聲告訴我魏氏三大鐵律的事情。雖然這是保護魏氏帝王的皇權,鞏固武帝統治的鐵血政策,但是太子也是鐵律之下的受害者,他生在那個位置,也很為難,我並不怪他。”


    書禮心疼地看著這個小師妹,聽她繼續說道:“但是我也並不希望他能夠對我多好,甚至放我一馬。現在的他還是太子,有朝一日登上皇位,再來看我們,必定又是另一番心思。我對他,可以說是完全不抱幻想,血緣隻是我們唯一的聯係。


    “但是我並不想承認這段關係。在我心中,我的兄長隻有你們,還有去世的憨憨的金羅師兄和不善言辭喜歡嘮叨的元隱大師兄。其他人,再怎麽親密也隻是過客,我並不想牽涉其中。我就是我,待我最好人我認,待我不好的人,即便是血緣如海深,我也不想認。”


    火猴看著小師妹,從她眼中並未看出故作矯情的掩飾,而是十分真切而倔強的灑脫。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笑道:“不承認就不承認,有什麽了不起,你現在師兄我,可是頂天立地的星宿神獸,有朝一日,等師兄成了神,一定讓你當最美的小仙女!”


    秀姑倒被他逗得咯咯直笑,說道:“二師兄就你這麽犯色戒,還能成神,小心神仙們把你的腿打斷!”


    火猴把眼睛一瞪,說道:“屁,哪是你師兄犯色戒,是這個女人臉皮太厚了,盯上你英俊瀟灑的師兄了。更何況,師兄有的是方法修煉成神,不行你問你小蝶姐。”說著猛地咳嗽了幾聲。


    秀姑連忙拍拍他的背,小芙蝶在旁邊白著眼嫌棄道:“怎麽不美死你算了,還盯上你了,要不是我,現在你還在太清門的山洞裏被人當猴耍呢!”


    說完,卻不放心,走過來和秀姑一起扶著他。


    書禮卻聽出其中的深意,火猴雖然喜歡胡咧咧,但是也算言之有物的,問道:“小蝶師姐,你們是如何逃脫太清門的,又經曆了什麽?”


    小芙蝶於是一五一十地將他們在太清門的所見所聞說給他們聽,火猴一度想插嘴胡扯,身體受傷嚴重,咳嗽不止,話到嘴邊又被小芙蝶拍著他的背拍迴去了。


    可是書禮和秀姑以及旁邊的劉毅卻越聽越心驚,他們不知道太清門中的秘密竟然如此驚人,大武國的權勢風暴中,竟然牽扯了如此多不可言說的複雜機密。


    他們曾經以為佛道存滅之戰,不過是佛道的過度膨脹而引起的災禍。


    可現在看來,這個原因僅僅為其中之一,皇權的不可侵犯,體現在了所謂的三大鐵律的嚴格控製上,也體現在方方麵麵,轄製太清門,拉攏聖書院,剿滅南宗寺,這背後都是魏氏皇族權威在施加影響。


    這一場戰爭,對所有人的意義都是不一樣的,大家各有所需。


    對書家,是重新在朝廷站穩腳跟的機會,對太清門,也有道義之爭,卻主要是聽從魏氏的命令行事,說不定後麵還會牽涉到人神界更複雜的層麵,對聖書院,有道義之爭,也有分割利益的私心。


    而對魏氏,則是全盤操控三教,隻能任其征服而不能反抗的龐大野心。


    多方各懷心思,卻隻有佛道眾僧真正身處災厄劫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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