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縣城,城池被攻破,縣城混亂得不知道什麽情況,吳狄隻是在偏僻的小巷裏抱著小紅瘋狂奔逃。


    小紅看著吳狄又一聲悶哼,又沒見到箭頭,隻是他緊緊咬著牙,嘴角淌血,喘著粗氣,一個字一個字對她道:“不,要,緊······”


    他說完猛地一聲咳嗽,口中噴出一股鮮血,染紅了小紅的腰身。


    在小紅驚恐的眼中,鮮血已經噴滿了他臉上的絡腮胡子,血珠子沿著胡茬一滴滴滴下來,她的心中頓時一片死灰。


    她呆呆地看向天空,才天明的天空被陰霾籠罩,是血紅色的陰霾。


    不知道經過多麽漫長的時間的逃竄,隻聽得吳狄咬著牙說一聲“好了。”


    她猛然驚醒,轉頭向前看去,前麵就是縣衙了,已經有逆賊跑到了此處,和剩餘的士兵在交戰。


    縣衙的朱紅門上和白牆上都灑滿了鮮血,受傷的人在地上躺著哀嚎,突然,她看到縣衙門前立著一杆長槍,掛著什麽東西。


    待她看清,她瞪大眼珠子,瞳孔一縮,顧不得受傷的吳狄,拍打著他的胸膛哭著道:“老吳,快逃!”


    吳狄這時也看清了縣衙門前的那杆長槍,槍頭上挑著的,正是縣令血淋淋的頭顱!那顆頭顱瞪大著血糊糊的眼珠子,看著狼狽逃過來的他們兩個人。


    可憐縣令一手挑起了大武帝國的風雲,卻被頭顱割盡,掛街示眾。


    吳狄心中一寒,立即想到是昨晚縣令喝醉了壞了事,酒都沒清醒就被人砍下腦袋了。


    他咬了咬牙,便要往旁邊跑,此時縣衙前的那些人發現了他們,有人朝裏麵喊道:“顏將軍,縣尉在外麵!”


    一聲喊,縣衙裏立即跑出來一堆人,領頭的是一個瘸子,後麵跟著幾個和尚,還有一堆甲胄武器齊全的士兵。


    他們湧出來,無需下令,那些士兵先幫忙把縣衙剩下的縣兵全部砍殺了,剩下一個勉強逃了出來。


    吳狄認得是先趕到的副縣尉,便站住了,眼看他就要逃到吳狄跟前,卻被一個和尚舉起長槍猛地一擲,“噗”地一聲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抬起滿是血汙的臉對吳狄道:“快逃······”說完便栽倒在地,氣絕身亡。


    眨眼間,烏泱泱的人便從各處圍上來了,剛剛追趕他們的那些人也堵住了後路,一個個全身都是血汙,明明一個個臉色蠟黃,卻精神亢奮,如餓狼一般盯著他們倆。


    吳狄慢慢地把小紅放下來,小紅看了看周圍,圍攏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已經把縣衙附近所有的空地都占滿了。


    他們手中拿著剛搶來的武器,有一些身上掛著不知從哪裏奪來的珠寶,有些嘴裏還塞滿了糧食,放在嘴裏狠狠嚼著,瞪著眼盯著他們兩個人。


    小紅此時也冷靜了下來,心中已然毫無生機了,便不再哭泣。


    她伸出手,輕輕地把吳狄臉上的血跡抹掉,輕言細語地對吳狄道:“老吳,你走吧,我知道你一直想迴到軍中,帶著我也隻是拖累。我知道,你可以走掉的,憑他們還遠不是你的對手。去吧,快去吧。”


    吳狄搖了搖頭,他抽出戰刀,拄在地上,麵色一獰,猛地胸膛一震,他身後竟然嘩啦啦直響。


    小紅側身一看,竟全是剛才那樣的硬弩箭,射在他的後背上,此時被吳狄運功逼出來,嘩啦啦掉在地上,背上十幾股血同時流出,她的眼淚又止不住了。


    顏將軍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來,麵色淡漠地看著吳狄,冷冷道:“吳縣尉,放下刀吧,我們這麽多兄弟,今日你不論如何也是逃不出去的。”


    他語氣一轉:“不過,我們正缺少像吳縣尉這樣的人才,那縣令不過是一個酒囊飯袋,要不是你,這安明縣城哪還用等到今天才攻破。


    “放下刀,咱們可以做兄弟,一起替天行道,拿起刀,今日便是閣下和尊夫人的死期。”


    吳縣尉冷笑道:“就你們這幾個草包,替天行道,你們知道什麽是道嗎?”


    顏將軍淡淡道:“天下大亂,都是由佛道引起,他們壓迫百姓,中飽私囊,他們越來越滿腦肥腸,百姓們越來越瘦骨嶙峋。


    “朝廷不公,縱容包庇,狼狽為奸,現在看佛道引起民憤,便又想把利益奪過來,也不過一丘之貉。


    “一句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們確實是草民、草包,但我們也是為了原屬於自己的利益奮起反抗,得到我們該得的利益了,我們便會散去,這便是我們的道了。”


    吳狄哈哈大笑,說道:“好一句‘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隻不過顏將軍,你知道權力和利益的誘惑有多大嗎?你能控製得自己,控製得他們嗎?”


    顏將軍看著包圍著他的弟兄們,他們現在雖然大多數瘦骨嶙峋,麵黃肌瘦,但此時一個個兇神惡煞,冷漠狠厲,不禁心中一寒。


    吳狄見狀,繼續道:“你瞧瞧你旁邊的兄弟,攻入城內便燒殺搶掠,豬狗不如,以後你能控製得住他們嗎?縣城的普通人家,他們的利益呢?他們得罪誰了?


    “依我說,什麽狗屁替天行道,根本就沒有‘道’!誰強誰就是‘道’!誰能砍死反對自己的人就是‘道’!別他媽亂放狗屁,無非‘成王敗寇’四個字罷了!”


    李乙上前,怒喝道:“我們自然有行事的規矩,需要你這個將死之人來管?一句話,降不降?不降我正好替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旁邊兩個和尚趕上來,對顏將軍抱拳道:“顏將軍,兄弟們一直想納個投名狀,此事就交給俺們兄弟吧!”


    吳狄看著身旁的小紅,眼中飽含著極度的留戀和不舍,小紅也看向他,雙眼通紅,眼中湧淚,對他搖了搖頭,溫柔地道:“去吧,去軍中立戰功,去軍中揚威名,去軍中建立自己的‘道’!”


    說著猛然一轉身,直衝顏將軍撲去,吳狄一驚,心髒猛地一跳,對麵的一個和尚反應最快,手中提刀趕上來,手起刀落,一股鮮血從小紅的身前噴薄而出。


    小紅還是愛穿鮮花與蝴蝶的衣衫,此刻就像一朵綻開的最豔麗的鮮花,無數紅色蝴蝶在她的身前飛舞。


    血色蝴蝶撲在顏將軍和李乙臉上,撲在那個和尚身上,讓他淪為一個從血海煉獄裏走出來的惡僧。


    那惡僧瞪著赤紅的雙眼,一臉獰笑


    “啊!——”吳狄仰天怒吼一聲,提起戰刀,一股強大的威勢震蕩開來,將周圍所有人逼退兩三丈。


    吳狄並沒有搭理他們,他們也不敢上前。他一步步走到小紅身邊,將她抱在懷裏,她的眼中還流著殷紅的鮮血。


    他顫抖著手,將她的眼睛遮蓋住,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慢慢站起身來,身上猛然騰起一股濃烈的殺意。


    顏將軍和那些和尚也噔噔往後退,他們還是第一次正麵真正修煉界的高手,雖然知道他們並不能以一敵千甚至上萬,但是心中也摸不清底細。


    無數雙眼睛盯著他,他再次怒吼一聲,灌注法力到刀身之上,瞬間激發他狼牙製式的大武軍刀中蘊含的法陣。


    他將刀橫在胸前,刀背猛地一掄,一股淩冽的刀鋒如同圓形的弧光朝外擴衝而去,挨著刀光的人瞬間便攔腰斬斷,或手腳斷裂,鮮血直流。


    顏將軍身前立即有幾人手持盾牌擋住刀光,道刀光斬過去如同切紙一般,削斷盾牌透過去,把手持盾牌的人也削去半個腦袋,腦漿鮮血綻開,一股溫熱的腥臭撲麵而來。


    緊緊就在這一瞬間,顏將軍這邊便死了二三十人。


    隻見吳狄再次大喝一聲,趁著這個間隙法陣激發完畢,他的刀身燃起一股黑色火焰,隨著他的揮舞,黑火四濺。


    他舞出一股黑色的旋風,突然“嗷”的一聲,一頭碩大的黑狼從旋風中鑽了出來,渾身散發著黑色金屬光澤。


    顏將軍神色一凜,立即喊道:“殺了他!誰殺了他,命他做副將!”


    周圍的人聽到這句話,頓時把驚恐壓了下去,臉上露出狂熱,揮舞著手中的武器便圍攻上去。


    隻見他們的武器劈砍在那頭碩大的狼身上,隻能擦出一陣陣火花,毫發無傷。


    而那頭狼撲住幾個人,悶頭撕咬,瞬間就把那幾個人咬成碎片,然後一扭身,尖銳的爪子一揮舞,便有幾個想偷襲的人應聲被撕裂,鮮血炸開。


    其餘的人選擇去攻擊吳狄,也被他鋒利的戰刀一刀刀劈砍,他們手中的武器都如爛泥一般一砍便斷,根本招架不住,反而死傷了不少人。


    一人一狼就這樣在人群裏猛烈廝殺,哀嚎慘叫震天響,鮮血成河。


    顏將軍扭頭對那幾個和尚道:“你們上!務必要把他殺死在這裏,否則他領兵來攻打,我們全都得死!”


    那幾個和尚麵色一狠,衝了上去,他們也修煉了幾年,確實比旁人要厲害許多,幾個和尚帶著他們,漸漸地把那頭黑狼困住,吳狄的刀光也漸漸施展不開。


    吳狄看了一眼周圍,圍攻的他們身後,是烏泱泱的看不到盡頭的災民,再這樣下去,恐怕正要困死在這裏了,小紅就白為他死了!


    吳狄猛然把刀架著,急速旋轉幾下,一股比先前更加猛烈的刀風如同旋風一樣刮了出去,碰到的人無不身體割裂,刀口滿身。


    他趁勢將躺在地上的小紅單手抱起,唿嘯一聲,那頭鐵狼前爪飛舞,撕裂幾人,奔了過來。


    吳狄翻身一躍,坐到它的背上,猛喝一聲,黑狼便不顧死活地悶頭往外衝。


    他也在背上單手掄刀,將阻擋者砍死在身下,黑狼踩著屍體,瞬間將屍體踩成肉泥,一個飛躍,衝了出去。


    身後還有顏將軍大聲吼叫:“追!快追!殺了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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