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說完之後,看到了毓丘尼和一風的麵色變化,意識到了什麽,連忙補充道:“嘿,我這都是聽來麵館的客人瞎嘮叨的,他們懂什麽呀,也許是假消息,都是些粗人。”


    那邊有幾個客人聽了不滿,粗著嗓門嚷道:“我們是粗人沒錯,可是消息卻準確的很,聽說嚴貴妃從進入大武帝宮,武帝就專門給她修建了一座太清宮,讓她專心修道,被受恩寵。


    “嚴貴妃還是生了個公主,隻不過不幸夭折了,當時聽說武帝和嚴貴妃都傷心了好久。現在老佛爺病重,封了嚴貴妃為帝後,既是補償嚴貴妃,也是讓道家仙氣衝衝喜,不也是挺好的嘛!”


    了毓丘尼放下筷子,放下幾枚大武幣,招唿都沒打,急衝衝走了出去。


    一風對不知所措的婦人道:“香姨,我和師叔還有急事要辦,麵很好吃,下迴再來。”


    說完便急急跟著了毓丘尼出去,留下婦人一臉茫然。


    在大街上,了毓丘尼一語不發,盯著一個方向,如同一枚冰冷的鐵殼火炮,徑直朝目標衝去,目的地就是黃龍觀。


    一風的心內翻騰蹈海,不知道了毓丘尼和大武帝宮竟然牽涉如此之深,也不知道此番武帝封道教的重要人物為帝後,是否會影響他為了佛道拯救災民的計劃實現。


    武帝既尊崇佛道,也寵幸道門,他到底是什麽心思,真叫人看不透。


    如此走了半個時辰,一風終於看到了黃龍觀的廬山真麵目:正前方一個巨大的石屏風,上刻著一個碩大的太極圖,周圍是繁複的道家法陣銘文。


    屏風後麵,是深紅色院牆,向兩邊延伸到視野盡頭。院牆裏,是數不清的高聳閣樓,紅色的廊柱,灰色的屋簷,飛角如翼,似乎都要飛升成為天上道觀。


    一條長長的台階延伸到道觀的後山,山腰各處的道觀院落被香煙縈繞,擁擠的朝拜許願人群來去如河流,台階道路兩旁都有年輕的道士手搭灰色拂塵,既是防護,也是迎來送往,熱鬧喧嘩。


    了毓丘尼從觀前的台階一直往上走,穿過了三清殿、龍虎殿、四禦殿等大大小小的殿堂,走進黃龍觀的後山之後,一風發現這裏的布局十分奇特,道路十分繁複,如果不按照了毓丘尼的走法,可能會迷失在後山。


    一風聽說道門最厲害的就是術數法陣,這黃龍觀應該總體上是按照奇門遁甲的布局,五行八卦的法陣唿應,整個觀就是一個龐大的法陣。


    道門另外一種十分厲害的神通就是觀星術,這是一種道門獨有的神通,旁人若是不懂其竅門和法門,便是一輩子也參悟不透。


    因其修煉的門檻十分之高,所以能夠掌握的道士不多,所以此門神通雖作用極大,卻鮮為人知,隻有法陣、丹藥等這種更為平常的神通更加普及。


    觀星術見名知義,就應該是觀看鬥陣星移,需要站在高處,但是在君州城內,鮮有山丘,於是著黃龍觀便將基座摞高,石階越來越向上攀升,竟然用人力建築起一座高山。


    了毓丘尼簡單地向一風介紹這裏的情況後,便繼續冷著臉,走過後山的更多殿堂。


    一風迴身望去,已然與道觀門口相距百丈之高,並且還在不斷上升。


    當了毓丘尼繼續沿著石階往上走時,終於被攔截在一座牌坊前。攔下他們的是幾名年輕道士,與“山下”的道士不同,他們身上都散發出不俗的修為氣息,應是黃龍觀較為出色的修煉弟子。


    了毓丘尼冰冷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她把拂塵一甩,拂塵的銀絲張開,漫天銀絲飛舞,如同玉獅發怒鬃發盡張的模樣。


    領頭的那名道士眼中異色一閃,他看出來著拂塵的不同凡響,立即安排一位道士往“山上”跑去通報,然後笑盈盈地對了毓丘尼道:“這位佛門大師,還請稍待,我已派人去通報觀主,馬上就有消息。”


    了毓丘尼冷哼一聲,不再說話,而是舉目四望,看著這她從小長大的地方。


    一風也看向道觀,這被人摞起來的“山上”,這一道寬闊的石階貫穿始終,所以建築以此為軸線展開,順應道門法陣的同時,如同展開雙翼翱翔之姿態,山腰各處的道觀,又如龍之鱗爪,金碧輝煌,雄偉壯闊。


    山上栽種著許多青鬆怪柏,掩映著的周圍的院落,院落表麵上雖然是青灰色瓦楞,但屋簷下卻雕飾精美,金黃深紅,莊嚴大氣,院落之中的青石地麵上,刻印著無數道家符文,如同身在無量道法中。


    此時山下的青煙的縈繞,遠處還傳來一兩聲鶴唳,一風站在這裏,仿佛置身於九天之上的清觀之中。


    不一會,那名道士從山上順著台階跑下來,後麵還跟著一個年老的道士,一身黑色道袍,須發盡白,卻身形矯健,沿著石階穩步向下,神情悠然,白眉長須,隨風飄搖,頗有一番仙風道骨。


    了毓丘尼看到他之後,卻冷聲喊道:“老頭,快點下來!”


    那老道士剛剛還是飄然欲仙的模樣,一看到了毓丘尼,立即堆滿了笑,朝了毓喊著迴道:“是小毓啊,老頭我可想死你啦!”


    旁邊攔住他們的道士都驚呆了,他們從來沒看到過如仙人一般沉穩的觀主,會有如此低姿態的一麵。


    更讓他們目瞪口呆的是,他們看到一向持重的觀主,如同小孩子般在台階上蹦跳著,一轉眼超過了前麵的小道士,腳下一蹦,雙腳躍到了這個佛門丘尼旁邊。


    一風也看得呆了,他也沒想到這個除了太清門之外的天下第二道觀的老觀主,居然是這般頑童模樣,不知道說什麽好。


    老觀主卻懶得理他們,笑嗬嗬地道:“小毓啊,怎麽舍得迴來看老頭了?當年你說走就走,那麽絕情,把老頭傷心壞了,差點病了,要去見天尊了。”說完一臉委屈。


    了毓丘尼道:“老頭,別跟我套近乎,我不是來看你的,我兄長呢?”


    老觀主酸溜溜地道:“小毓啊,這麽多年你都沒想著點老頭嗎?老頭可是天天想你啊,小清去了大武帝宮之後,就再也沒人陪我玩了。這些小道士,呆笨得很,了無生趣,還是你們倆小姑娘陪我的那段日子最有意思,唉,不過如今也迴不去了。”


    了毓丘尼無奈道:“好了,我大概二十年想你一迴,打聽打聽你有沒有死掉,行了吧?”


    老觀主嘿嘿笑道:“行,三十年想一迴都成,隻要你沒把老頭忘了就行。不過讓老頭死可沒那麽容易,老頭我進入太清境界多少年了,除了你兄長,我還真沒服過誰。即便是躲在深山裏的太清門那些牛鼻子,我也一樣用鼻孔看他們!”


    一風聽到老觀主用“牛鼻子”稱唿自己的同門,不由得失聲輕笑了一聲。


    老觀主看到一風笑他,立即端起來,擺出一副道門前輩的模樣,繃緊了臉,正準備厲聲嗬斥他一番,卻被了毓丘尼用拂塵甩了一下他的手臂道:“這是我的弟子,你敢欺負他?”


    老觀主擺出的架子立即瓦解,笑道:“不了,不了,小毓你的弟子,就是我的徒孫,額,應該是徒玄孫,算了,反正是一家人。”


    了毓冷冷道:“誰跟你是一家人,我們倆可是佛門僧眾,更何況,你別小看他,他可是當代佛門巨子,天下僅此一位,未來的佛道領袖。”


    老觀主眼中神色一閃,沒有繼續嬉皮笑臉,說道:“佛子?小毓,你確定要帶他去見你兄長嗎?恐怕·······”


    了毓道:“我知道,有什麽事情讓他對我來說吧。”


    老觀主歎了一口氣道:“那好吧,他現在在飛仙台上,你等一下再去,他正在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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