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土蝠。”火猴教了她一聲,想問點什麽,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低下頭沉思。


    是啊,剛才又是什麽神昭,又是什麽神闕,再加上自己是什麽星宿神獸轉世,這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了。


    女土蝠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不要叫人家法名,還是像以前一樣叫我‘小芙蝶’。對了,你轉世之後的名字是什麽?”


    火猴低著頭還在思索,嘴中迴道:“火猴。”


    女土蝠一愣,道:“我是說你的本名,不是法名。”


    “哎呀,你煩不煩,就叫火猴。”火猴有點不耐煩道。


    這下女土蝠反而沉默,凝神思考,片刻後,她說道:“火猴,這個名字誰給你取的?凡世取名,無論是百姓還是僧人,都不會取這個名字,不會有如此巧合,與你的法名相同。你最好還是迴到出身地去看一下,也許能找到答案,這個答案可能解開你的轉世之謎。


    “在此之前我聽道上的人說,你是為了躲避追殺,才選擇轉世,為此放棄了一身道行,從零開始。不到走投無路是沒有任何星宿神獸如此選擇的。”


    火猴認真地點點頭,他從小在青山寺長大,以師父為父親,還真沒有仔細詢問過自己的身世,這裏麵恐怕還真有不少隱藏的秘密。


    這時,一輛靈獸轅從山穀裏飛過來,飛快向這邊靠近。


    “我要走了,火猴。”小芙蝶看了山穀那邊一眼,依依不舍地看著火猴道:“雖然你拋下我自己轉世了,但是這些年我心裏並沒有真正怪你,一直在尋找著你,這次見到你非常開心。”


    火猴聞言,心中猛地一跳,張口道:“你和我·······”


    “噓——”小芙蝶將手指抵住嘴唇,“作為土係的神闕擁有者,我修煉得比其他星宿神獸要快。也許再過幾年,我就會成為星宿神了。但是以我們之間修煉那麽多年的感情,我真是舍不得你。這幾年我會想辦法幫助你,希望你能夠好好修煉,最好咱們能一起修煉成神,迴到天界做神仙眷侶。”


    火猴臉色一紅,尷尬道:“你,你別瞎說!”


    小芙蝶根本不爭辯,隻是微微一笑,旋即想起什麽,臉色認真地說道:“另外,你身在佛門,有一件事務必要注意:千萬不要惹太清門!”


    聽到小芙蝶鄭重的口吻,火猴有些奇怪地看著她道:“為什麽?”


    “因為我們神昭的地點是由太清門用星術神通算出的!雖然我們能感應到神昭快要降臨,但是無法感知到確切地點,隻有太清門傳遞給我們,我們才能夠及時趕到,否則就會錯失良機,又要苦等三十年。”


    小芙蝶再次看了越來越近的靈獸轅,眼中浮現一絲溫柔,緩緩道:“火猴,我真的要走了,你放心,我辦完一些事後,會與你匯合的,見到你,真的很高興。再會。”


    說完,她身上的紫色緊身長袍上的銀色符文放出光芒,一股股濃厚的紫色煙霧從符文中釋放出來,將她全身籠罩。


    火猴眼中神色複雜,猶疑著道:“小芙蝶,你還是把野獸們放歸山林吧,生死輪迴,都有定數,它們是否會窮途末路,不是你能夠控製的,別再多造殺孽了。”


    紫色煙霧已經完全將她淹沒,在煙霧中傳出一聲惱怒:“這就不用你管了!”


    說著,紫色煙霧散去,一直巨大的人頭蝙蝠飛向空中,她迴頭看了火猴一眼,一聲清嘯,轉身飛去,寬大的肉翅卷起兩柱旋風,轉眼間消失在天邊。


    “馬上要開啟下一次神昭了,”室火豬聽到這裏,插口道:“我從遇到南宗寺那個人數年後,感受過一次神昭,這幾十年,我一直在等待。”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珍惜眼前人吧。”


    室火豬也在嘭地一聲中,化作一個巨大的複雜赤色符文,慢慢地燃燒,消失。


    “莫名其妙!”火猴嘟囔道,他神色複雜,不知道此刻的心情是什麽,是為自己星宿神獸的身份高興,還是氣惱;對自己的轉世之謎好奇,也有鬱悶;為剛剛死去那麽多災民感到悲傷,又因為禍之人卻是自己以前的舊相識而心痛,還有對未來下一次神昭和太清門的關係處理又感到煩惱。


    他原本是來找操縱獸潮之人拚命的,沒想到來此處卻感受到了二十多年來人生第一次命運的複雜和沉重。


    靈獸轅在火象旁邊停住,眾人從寶輦裏下來,了然大師和了毓丘尼看著前方的天空。


    秀姑走到象背上,見到火猴眼神空洞,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衣袖,輕聲問道:“二師兄,你怎麽了?”


    火猴深吸一口氣,像是從沉悶的水底透出來唿吸,緩了緩,卻輕輕搖了搖頭。


    秀姑猶疑著問道:“剛剛那隻漂亮的女蝙蝠欺負你了?”


    火猴看著她,苦笑著點點頭。


    秀姑一下子惱了,氣鼓鼓地道:“下次碰到她,我肯定幫你對付她!二師兄隻有我能欺負,她憑什麽欺負你?”


    本淵在旁邊冷冷地道:“你剛剛沒感受到女蝙蝠的威壓嗎?人家可是比了然大師還要強的頂尖強者,你憑什麽對付她。”


    “要你管!”秀姑一想到他剛才背叛大家,差點把一風送入修羅的虎口就十分來氣。


    本淵不再多言。


    一風想了想,走到火猴身邊道:“二師兄,你還有什麽事情要處理嗎?剛剛我們看到獸潮退去了,你這裏也沒感受到戰鬥的神通波動,所以我們把那些死去的災民集中掩埋了之後才過來。對不住你,讓你受委屈了。不過我們馬上要動身了,君州現在的形勢越來越複雜,恐怕遲則生變。”


    火猴看著這個一夜之間長大的小師弟,心中既是寬慰,又是難過。經曆了這一段難以言喻的苦難,他成熟了許多,穩重了許多,雖然代價有點沉重,但,也許這才是大梵子真正成長的開始吧。


    火猴又看了一眼眾人身上沾染的斑駁的血汙,再次聯想到剛剛小芙蝶所言,隱隱覺得,這災難也才剛剛開始。


    “走吧!”火猴雙手一揮,火象變成熾熱的符文燃燒消失,眾人開始飛向寶輦。


    了然大師在進入之前,關切地看了火猴一眼,火猴微微搖頭,了然大師才走了進去。


    火猴一走進寶輦,才發現裏麵別有洞天,與外麵一樣,都是金色和深紅色交織的精美裝飾,坐墊柔軟舒適,外麵看上去至多坐四五人,但是實際上他們一行七個人,再加上趴在寬大軟墊上睡覺的兩個孩子,絲毫不顯得擁擠。


    並且,車輦經過法陣的烙印,從車輦裏可以毫無障礙地看向車外,卻無法反向行之,十分方便車輦中的人掌控車外的情況。


    本淵獨自在外麵駕駛靈獸轅,他說自己剛剛學會了如何駕駛,也喜歡一個人呆著。


    眾人都知道他待在寶輦內,秀姑和本倩肯定依然對他的背叛耿耿於懷,他肯定受不了她們倆的冷嘲熱諷,所以他寧可選擇獨自待在外麵當車夫。


    一風環視了一圈車內,想起他們一行十二人從南宗寺出發,這才幾天的功夫,加上死去的本明,南宗寺就死去了五名弟子,其中四名還是千挑萬選出來天資上乘的優秀弟子,不免心中感傷。


    他又看到軟墊上睡得香甜的兩個孩子,仍然揪心疼痛不已,半天之前,他們還是有爹有娘的娃娃,半天時間裏,他們就親眼目睹了爹娘慘烈的死狀,成為了孤兒。


    他看向窗外漸行漸遠的小山寺旁的山穀,那裏的深坑裏填滿了數千災民的屍身,他們在這個暗無天日的黑夜,一起沉淪為冤魂。


    他們又何其無辜,他們不過是想本本分分地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可這片土地卻沒有給他們留活路。


    了然大師說過,要杜絕這種情況,就要盡快地歸田於民,讓百姓耕種有收獲,讓佛門的僧眾自耕自食,讓佛門成為真正的清淨之地,讓信仰不再沾染利益的汙穢。


    隻要有土地,人們就有希望,再苦再難都不怕。


    他同時也深刻感受到,這個計劃幾乎接近幻想,從剛才君州城來的覺鬆口中得知,如今的寺廟已經沉入世俗利益中太深了,牽扯的恐怕不止佛門一道。


    一旦開始推動,除了佛門寺廟的反抗,其他勢力也會蠢蠢欲動,包括太子,包括聖書院和太清門,整個大武國的局勢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非傷筋動骨不可。


    他轉頭看向車輦外,最黑暗的時刻已經過去,東方的黑幕慢慢褪去,露出一絲灰白,在逐漸明亮。


    可佛道的黎明何時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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