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禮一斬之下,仿佛感到了整座山穀都在晃動。


    耀眼的綠色光芒褪去,鹿蜀巨大的頭顱掉落在赭色砂礫上,隨之一起掉落的還有那個金燦燦的內丹,幽幽地在地上發著光。


    頭頸之下,一風已經捧著法螺把赤紅的鹿蜀鮮血接住,奇怪的是,鮮紅的血掉落在法螺內就變成了金黃的液體,一大片鮮血散落被一風接住,也隻變成手指大小的金液。


    一風在下麵接了片刻,巨大的鹿蜀身體支撐不住,“轟”地一聲向一邊栽倒下去,道士們和黑衣人連忙收迴法器。


    就在鹿蜀屍體倒下的那一刻,圍住這片山坡的黑色石頭像是被驚醒了一般,一顆顆躁動不安,發出的紅光急劇閃爍,狂躁得更加厲害。


    靠近火猴邊緣的一顆黑色石頭唰地一聲,離開了自己的位置,鑽入灰色毒瘴中,往外麵跑去。


    其他黑色石頭見狀,紛紛跟著它開始向外跑。一時間,數百顆黑色石頭掀起一片片赭色砂礫的煙塵,爭先恐後地逃向外麵。


    機會來了!


    書禮青蛇劍一揮,什麽東西掉落了,然後他一把拉住一風就跟著黑色石頭往外跑,一風還沒接住多少,但是逃生的機會稍縱即逝。


    火猴眼疾手快,連忙從地上撿起清寧和尚背上,一手拉上還在發懵的秀姑,四個人頭也不迴地隨著黑色石頭流往外奔逃而去。


    伍道長在這慌亂中看到了鹿蜀金燦燦的內丹,黑衣人們跳上倒下的鹿蜀屍體身上,也看到了金燦燦的鹿蜀內丹。


    兩方相互看了一眼,默默地拿起了各自的神兵法器。


    圈外,對內丹沒有興趣的火猴與秀姑在前,書禮和一風在後,四人跟著洶湧奔逃的黑色石頭衝破毒瘴,舍命往外跑,隱約聽到了後麵傳來亂七八糟的金鐵交鳴聲與怒喝咒罵聲。


    他們不停息地跑了半個時辰,才到達毒瘴的盡頭,重新迴到了山穀的茂密森林裏。


    此時已是夜裏,他們不敢過多停留,稍作歇息,又開始全力奔跑,跑了將近一個時辰才來到山穀外。


    在山穀外的一顆巨石上,上麵刻著模糊不清的字跡,他們倚在巨石旁,精疲力竭。


    好一會,喘勻了氣,一風才問道:“道士們和黑衣人呢?他們能逃出來嗎?”


    火猴把背上的清寧和尚丟在石頭下麵,費勁地翻了個白眼,喘著粗氣道:“你管他們呢!又不是什麽好人,全死在裏麵才好,這些人在外麵才是惡魔呢!”


    說著他還下意識拉住了清寧和尚的一隻衣袖,怕又被什麽東西叼走了。


    秀姑也在旁邊叉著腰,艱難問道:“那些小鹿蜀呢?它們還能活著嗎?”


    書禮稍微調整了氣息,道:“道士們和黑衣人們的修為實力都不錯,況且他們都有方法能夠衝出毒瘴。隻是臨走的時候他們在爭搶內丹,這種分贓的殊死搏鬥,必定會讓他們死傷慘重,不過他們應該會很快追上我們,我們不能在此過多停留。”


    緩了一會,看了一眼秀姑又道:“古書記載,鹿蜀一公一母,今天我們擊殺的隻是長角的公的,母的那一隻應該離得不太遠,估計很快就能迴到洞穴,所以小鹿蜀們應該會沒事的。”


    “況且,”火猴接著道,“那母鹿蜀護崽心切,想必會更加兇狠,你就放心吧,小師妹。”說著又忍不住笑道,“不過那些牛鼻子和黑鬼估計要倒黴啦!”


    一風抱著法螺一路逃亡,現在捧著幾乎沒撒出來的法螺裏的金液發愣,他實在不明白這金色法螺的奧秘,上次在黑森林中也是,無數的野獸流出的鮮血也被法螺吸收進去,變成金液,自己還不自覺地喝了下去。


    現在他看著這法螺裏的金液,突然感到十分口渴。


    他馬上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連忙對書禮說:“四師兄,你讓我接住的鹿蜀血液在這裏,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又變成了金色的水。你快看看應該怎麽辦。”


    書禮看著他捧著金色法螺,喉嚨艱難地咽著口水,眼中疑惑神色一閃,但馬上恢複正常。他看向火猴道:“二師兄,你把清寧師兄扶起來吧,既然變成了水,那麽喝下去應該比較管用。”


    火猴把身後的清寧和尚扶起來,先用手探了探他的脈搏,臉色古怪:“這清寧和尚還真不該死,我們一路上打打殺殺,舍命逃竄,一路奔波,他反而沒什麽事,睡了一路,真是佛家有緣人啊!”


    秀姑嗔怪地看了一眼火猴,走過去蹲下幫著火猴扶住清寧和尚,然後看著一風。


    一風雙手把法螺遞給書禮,臉卻轉向別處。


    書禮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拿著金色法螺,小心翼翼地蹲下來,螺口向外,對準清寧和尚的嘴。


    火猴連忙捏住清寧的腮,清寧的嘴張開,書禮一點點地倒進去,不斷地有漏出來的,秀姑細心地那自己的手帕擦拭著。


    奇怪的是,那金色液體到了手帕上,馬上又變成了無色無形的普通水漬,一會就消失了。


    好不容易把金液全部灌下去,四個人都盯著清寧和尚,等待著他蘇醒。


    但是清寧和尚一點反應都沒有。


    “得,白忙活了!”火猴咧嘴道。


    秀姑白了一眼火猴道:“二師兄,你別瞎說,肯定是還沒發揮作用,一定有用的。”


    書禮看看清寧和尚確實沒有反應,低頭想了一下,道:“不管有沒有用,咱們還是別在這裏等。這是山穀的出口,說不定道士和黑衣人會撞出來,先去一個安全之處。”


    眾人都點了點頭。


    書禮又從身後腰間抽出一物,遞給火猴道:“師兄,這是我剛剛臨走之時削掉的鹿蜀的一個角,這角質地堅硬,又是火屬性,是一個適合你的東西,等我們到了南宗,去找一下煉器的師父,煉成趁手的法寶。”


    火猴接過來仔細一看,這角大約三尺長,手掌一握般粗細,下半部的角杈都被鹿蜀甩出去了,隻剩下前麵三個角尖,很像小型的三叉戟,拿著十分趁手。


    火猴高興地道:“得,總算沒白忙活!”


    秀姑慢慢放下清寧和尚,笑咪咪地對他說:“二師兄,我看不見得哦,這火角要真這麽堅硬,還能讓四師兄一下子砍下來給你?”


    火猴毫不在意,眼睛看著火角,手愛惜地撫摸著道:“小師妹,今天怎麽總是針對你師兄呀,不過本師兄不和你計較。


    “這材質本是難求,也實屬堅硬,隻是四師弟的青蛇從本質來說是水屬性,與這火屬性的火角相克,並且你四師兄的青蛇劍,是赫赫有名的神兵,削下鹿蜀角自然不在話下。


    “隻要找機會煉製一下這火角,把缺陷加入其它材料煉製補齊,你四師兄的青蛇劍也不能拿它怎麽樣啦!”


    秀姑撇了撇嘴,拿他沒辦法,邊拉起他邊道:“好啦好啦,二師兄,我們先走吧!不然等下就有人搶你的寶貝啦!”


    一風將縮小的法螺收迴胸口的瓔珞裏,用手拍了拍,火猴笑了笑,背起清寧和尚,問書禮道:“師弟,咱們往哪裏走?”


    書禮低頭想了一會,道:“青萍鎮在莽南郡的南麵,我們穿過了這條向北的山穀,現在應該離青萍鎮往北有數十裏路之遠了。


    “清寧師兄可能隨時會醒,他醒來後還需要迴青萍寺,我們先折返向南走,邊走邊等他醒來後,恢複了傷勢,我們再繼續向北,去南宗寺。”


    一風道:“那我們趕緊找個好一點的大夫,給清寧師兄看看身體吧。”


    書禮道:“不行,我們一行人外貌太過明顯,一旦露麵必定會讓人記住,泄露行蹤。我們挑人少的地方走。先盡快找個偏僻的地方,我們大家也需要休息。”


    於是四人折返南向而走,一路避開人多的道路,往青萍鎮的方向趕去。


    山穀口,一陣唰唰的聲響,幾個人穿過茂密的樹叢,來到了巨石處。


    這幾人身著道袍,為首一人正是伍道長。


    伍道長手裏緊緊握著鹿蜀金燦燦的內丹,神情疲倦,他帶出來的師弟隻有四個人,身上都是傷痕累累。


    在爭奪內丹的戰鬥中,由於毒瘴的漸漸靠攏,使他們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戰鬥,因此戰鬥格外激烈。


    幾名被鹿蜀傷到的師弟迅速被黑衣人麻利地解決,還有幾名也因為不小心,死在黑衣人手裏。


    不過也有兩名黑衣人在伍道長帶領道士們的反攻之下,受了重傷,死在了裏麵。


    正當他們爭奪激烈之時,一頭更加龐大的鹿蜀從毒瘴中衝出來,看到地上被梟首公鹿蜀,一聲悲鳴讓他們所有人心肝膽顫。


    他們也不管內丹了,收起武器沒命地往毒瘴外跑,但伍道長的執念頗重,非要去收內丹,於是他的師弟們隻好掩護,跑得慢的幾個道士被母鹿蜀巨嘴咬住,直接葬於腹中。


    跑在中間的被母鹿蜀緊追不舍地噴出一股毒火,夾雜著毒霧的毒性和烈火的灼燒,不少人死於非命。


    伍道長拿了內丹之後,在師弟們的護持下逃了出來,幸虧母鹿蜀追了一段時間後便迴巢去看護小鹿蜀了,不然他們今天全都要死在那山穀裏。


    迴到茂密叢林中後,在最後的奔逃中,黑衣人還想襲擊道士們,伍道長邊跑邊反擊,一路糾纏,打打殺殺,夜色昏暗,加上叢林中也有古怪異獸攻擊,十分混亂,誰生誰死都看不清,出山穀之時,加上他隻剩下五個人,還各個帶著傷。


    伍道長看了一眼剩下的四個師弟,心中悲痛不已,他已無心再去追趕火猴等人,必須先迴山向掌門報告和謝罪。


    盡管他在混亂中拿到了鹿蜀內丹,並且此次得到了火龍珠的消息,但師弟們受此損傷,恐怕他迴山還是要受到掌門的嚴厲懲戒。


    除此之外,他還要把得到火龍珠出現的消息匯報給他瘋瘋癲癲的師父,他師父這一輩子受盡了火龍珠的折磨,這一次希望他能夠振作起來。


    伍道長如此想著,招唿一聲四位師弟:“走,迴觀!”帶領道士們消失在黑夜裏。


    他們走後不久,巨石後麵的叢林中又一陣響動,兩名黑衣人灰頭土臉地跑出來。


    看清楚外麵的情況後,他們沒有做停留,直接往北而去,幾個閃身便融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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