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剛過了晚上八點,天像是通了個大洞一般,瓢潑大雨下了整整一夜,鄉間的道路早已是被雨水衝刷得泥濘不堪,此時正狂風大作,雨勢絲毫沒有停下的趨勢,由於烏雲密布,今夜比平日裏更顯得暗一些。


    “咚咚咚”村東頭的老陳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可夾雜著巨大的雨勢,這敲門的動靜也就屋裏的老陳一家能夠聽到。海寧村是雲州市郊的一個小漁村,平日裏人本就不多,剩下的幾戶人家也就靠著捕魚販魚為生,這大下雨的夜又會是何人來訪?


    老陳正獨自喝著小酒,興頭上被這麽一攪,當即有些不悅,朝屋外吼道:“誰啊?大下雨的也不在屋裏好好呆著!”老陳的媳婦姓李,村子裏的人都喚一聲李嬸,她是個厚道人,見老陳向屋外叫罵,當即勸阻道:“也許是村裏的人,下大雨衝壞了屋子,來找咱幫忙呢。”邊說邊起身開門。老陳嘴裏還在嘟囔,可見李嬸已經起身開門,便也不再多說什麽。


    門打開了,門外站了一名男子,披著黑色的雨衣,雨衣的帽子遮住了他的半張臉,看不清模樣,不過從裸露在外的皮膚可以看出,男子白得有些滲人!由於大門打開,一陣寒風頓時灌入了屋子,老陳一哆嗦,不悅道:“誰啊?啥事兒?”


    李嬸也有些發愣,即便帽子遮住了男子的半張臉,可李嬸心裏也清楚,眼前的男子她並不認識。男子頓了頓,用低沉的聲音開口問道:“請問這是陳師傅家嗎?”


    李嬸點了點頭,連忙答道:“這裏就是,小夥子你是有啥事找我家老陳嗎?”


    男子不緊不慢,答道:“我想麻煩陳師傅幫我去…撈一具屍體!”


    老陳聽清了男子的話,心中更為不悅,當即大聲道:“這什麽天氣你讓我去撈屍!黑燈瞎火又這麽大的雨,你是打算明天讓別人來撈我老頭子嗎?”


    其實老陳除了漁民之外,還有一個職業便是撈屍人。幾年前,幾名年輕人到海寧村外的雲州湖玩耍,其中一名女子不小心失足落了水,溺水身亡,老陳正好劃漁船經過,在幾名年輕人的哀求下,老陳幫忙把女屍給撈了上來,後來死者家屬找上門給了三千元表示感謝,老陳這才發現這不失為一個生財的偏門。


    海寧村外的雲州湖風景怡人,時常有遊客來玩耍,但這裏是河流入口,水流湍急,河底暗流又多,時常有人落水喪命,每當出事就有人找到老陳負責撈屍,一來二去,老陳撈屍人的名氣在這裏便傳開了。所以,對撈屍一事兒老陳並不忌諱,隻是這大雨磅礴的夜晚有人來找他,他確實心裏不自在。


    門外的男子再次開口道:“我可以把酬勞提得高一些,還得麻煩陳師傅跟我走一趟。”


    老陳放下了碗筷:“高一些?能有多高?你不知道我們撈屍人有條規矩,雷雨天不撈屍嗎?你的酬勞我怕有命賺、沒命花啊!”話音剛落,屋外又響起了一個驚雷。李嬸為人厚道,連忙伸手把男子拉進了屋,並關起了大門:“小夥子,外麵風大雨大,進屋又說。”


    “五千元,可以去嗎?”男子冷冷地說道。


    老陳早就把第一次撈屍的酬勞定為了撈屍的價碼,男子開口五千元已經是翻了一倍了,老陳一聽語氣不禁緩和了一些:“小夥子,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主要是這雷雨天咱確實不能去撈屍,這是規矩…”


    “一萬!可以嗎?”男子再次開口道。


    老陳皺了皺眉,這一萬元對於他們家來說可不是一筆小錢,雖說平日裏他捕魚、撈屍也能掙些,可這人不可能經常溺死吧?老陳試探性地問道:“小夥子,這…是你什麽人啊?非得今晚去撈嗎?趕明兒雨停了老頭子我再去,可以不?”


    男子搖了搖頭,低聲道:“是我女朋友!今晚我們趕路經過這裏,誰知她居然落水了!我也不會遊泳,下這麽大的雨,要是今晚不撈上來,明天我去哪找她?”


    “今晚落的水?你女朋友?”老陳小聲重複道,心中不免詫異,這男子剛死了女朋友居然能夠那麽冷靜,況且這大晚上的他們又趕什麽路?老陳心中滿是疑惑。


    “一萬五!我現在身上隻有這麽多了,陳師傅,你幫幫我,要是還不夠!明天我再去想辦法!”男子再次開口道。


    “老陳,你…你就幫幫他吧,這大雨天…小夥子也不容易!”李嬸低聲道,她倒不是衝著錢去的,隻是聽說男子剛死了女友,心中自然有些不忍!


    老陳倒吸了一口涼氣,緩緩說道:“小夥子,用不了那麽多,一萬元就成!不過我話說在前麵,這雷雨天撈屍可是咱這一行的大忌!我且當試試,要是今晚撈不上來,我可也沒辦法!”


    男子點了點頭,低聲道:“即便撈不起來,錢我也照付,謝謝陳師傅。”


    陳師傅點了錢、換了衣服,又披了件雨衣便跟著年輕人出了門,一頭紮入了大雨之中。村裏的道路被雨水衝刷得異常泥濘,不過沒一會兒二人便也到了雲州湖邊,陳師傅將自家的漁船駛了出去,由於雨大,漁船裏早已是有了積水,不過這些積水倒也不影響漁船行進。


    男子朝湖的一側指了指:“陳師傅,就在那附近落的水!”


    老陳擺了擺手,答道:“這麽大的雨,人早不在那了!這湖有個入水口,那裏有個隔離欄,一般屍體都會被衝到那兒去!”多年的撈屍經驗,老陳也總結出了自己的一個辦法,與其滿湖的駕著船瞎找,倒不如去隔離欄那裏等,屍體十之八九都會被衝到那兒,況且今晚雨勢較大,更是如此!這也是老陳願意冒雨出來的原因之一,但這其中的竅門他自是未跟任何人提起過,免得他人搶了他的飯碗。


    沒幾下老陳便把船撐到了隔離欄附近,憑著多年的經驗,老陳把竹竿伸到了隔離欄裏捅了捅,可這幾下卻撲了個空,隔離欄下麵空空如也,沒有一物。老陳起了疑,難不成還沒被衝過來?老陳不緊不慢,冒著大雨在船中又等了一會兒,可幾竿子下去,還是落了個空!


    老陳疑惑道:“小夥子,你女友是什麽時候落得水?”


    男子低聲答道:“現在算起來,起碼…有兩個小時了!”


    “咦?這不應該啊!”老陳撓了撓頭,“你在船上等著,我下去看看!”說罷,老陳便三兩下把自己拔了個精光,又用船上的繩子纏在了自己腰間,這才一躍跳下了船!這水麵上雨勢較大,可到了水下反而顯得平靜,老陳多年的水性此時自不是問題,他在隔離欄附近好生找了一會兒,確實沒有發現,這才一口氣又浮迴了水麵,他爬上了船,開口道:“屍體不在這兒,可能落水後被水草絆住了,沒衝過來,我們去落水的地方再找找。”


    在男子的指引下,二人來到了女友落水的地方,老陳照例用竿子在水裏捅了捅,可沒有任何發現,這裏的水相對深一些,料想是屍體沉了下去,老陳再次用繩子捆住了自己的腰,一躍縱了下去。這一帶老陳從未下過水,剛一水自己便有些慌了,他萬沒想到這裏的水草居然會如此之多,他剛扒了幾下,手臂上、腳踝處便被水草給纏住了,幸得他水性較好,不慌不忙倒也緩緩掙脫了,他把頭探出了水麵,大口喘著粗氣:“小夥子,這裏水草太多了!你女友如果不識水性…估計是兇多吉少了!”


    男子聽了老陳的話,反倒是顯得一臉平靜,冷冷答道:“那就麻煩陳師傅再好好找找!”


    雨勢越來越大,老陳雖感到奇怪,但眼下也容不得他多想,當即憋了一大口氣,又一翻身迴到了水下。老陳在水草裏來迴尋找,突然感覺麵部有些癢,他本以為是水草,於是伸手去撥,可手碰到時才發現,他臉上的居然是一條白色的腰帶,他順著腰帶的方向望了過去…老陳當即大驚,眼前的景象嚇得老陳倒灌了幾口湖水,嗆得自己頭直發暈,他拚了命的往湖麵遊了上去,直到頭露出水麵,扶著船身喘了幾口粗氣,咳出了不少水這才算緩了過來。


    船上的男子趴在船邊冷冷問道:“陳師傅,找到了?”


    老陳顫聲道:“找…找到了,但今晚別撈了,趕…趕明兒一早兒又來!”


    男子冷聲問道:“既然找到了,就撈上來吧,等不到明早了。”


    老陳再次顫聲道:“小夥子,你不知道,那女屍在水裏是…站著的!我們這行裏的人都知道,這是怨氣太重!她已經不是屍,是煞了!這要是撈了要倒大黴的!”


    “我不懂你說的那些,既然找到就趕快撈!”男子的聲音竟多了一些命令的口吻!


    老陳此時也大為不悅,不禁朝船上吼道:“小夥子,你到底懂不懂規矩!你是打算把我的命也搭進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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