嘹亮的獸吼聲使得時間的流逝都變得混亂了起來。


    在符士德的感受之中,時間的流逝出現了一種怪異的扭曲,完全超乎理解的變得既快又慢。


    互相矛盾的現象發生在時間的流逝上,變得支離破碎又混雜在一起,形成諸多時間線上的重疊與錯位。


    位於“現在”的時間節點像是在淩亂的暴風中飄搖不定,時間層麵上席卷著兩隻【時之獸】的爭鬥所掀起的颶風。


    眼前的街景與眼前的街景互相重疊,一秒鍾前還完好無損的街道與十秒鍾後已經變得支離破碎,殘破不堪的街道同時出現在相同的空間坐標上,呈現在眼中宛如像是覆上了一層朦朧的虛影。


    兩條截然不同的時間軌跡在時之獸的碰撞之下互相重合在一起,因此符士德不僅能夠看見一秒鍾前與十秒鍾後的世界完全重疊,就連向前向後追溯的時光也不斷浮現而出。


    黃土泥濘還未經曆過城市開發改建的繪城,樓宇林立在規格上更勝此刻的繪城,支離破碎宛如曆經戰火的繪城,繁榮茂盛像是原始森林的繪城……


    海水浸沒位於極淵之下的繪城,地動山搖正因板塊運動而震顫不定的繪城,無數支離破碎的時間軌跡在【時之獸】的爭鬥之下像是一根根絲線被擰成了同一股繩,互相之間彼此勾連。


    符士德眼中青碧色的輝光綻放,【靜止的魔眼】已經將自身所能注視的時間線盡數封閉起來,使其陷入停滯狀態。


    但奈何兩尊時之獸的衝突並不僅僅隻是局限在某一條時間線之上的,而是整個時間層麵的領域都是屬於它們的戰場。


    因而隨著時之獸的爭鬥展開,不斷有支離破碎的時間軌跡被卷入其中,符士德也隻好維護著戰場上的“秩序”。


    相較於蘋果爵士與上一任執行官之間,那種屬於執行官層麵的碰撞,此刻的戰場則是更加難以令人能夠介入其中。


    畢竟蘋果爵士和上一任執行官雖然都是邁入了第三階段的靈能者,但實際上他們也並不是現役的鍾表師。


    對旁人而言難以介入其中,是因為他們之間之間的靈能與【以太】在互相碰撞之下所產生的餘波都讓人無從接近。


    但這兩尊【時之獸】之間的戰場,那就完全是出於不同層麵的概念了,這種四維生物一般的存在早已遠超常人的理解,時間的掌控於它們而言,也不過是如同唿吸般的本能。


    尚未成就大師之位的鍾表師根本就觸及不到這種層麵,甚至哪怕是許多鍾表師裏的大師也不一定有時之獸這樣的時間感受。


    最早建立起千年派係的鍾表師本就是一位對時間尤為敏感的存在,也正是因為那位前輩吸引了時之獸的前來,才建立起了這個位於鍾表師派係頂點的存在。


    而那位前輩在當時早就是一位人人仰望的大師了,仍是能從時之獸的身上了解到不少與時間層麵相關的奧秘,融會貫通之後才形成了千年派係的傳承,由此可見時之獸在時間層麵上究竟有著多麽得天獨厚的優勢。


    雖然曆經時代的變化,許多年以來在技術上的更新換代,也使得後世如今的鍾表師們早就遠超以往的鍾表師。


    但能夠觸及到時間層麵的頂點仍然是那冠以千年公之名的存在,以及諸多隻存在於鍾表師傳說中的【時之獸】。


    符士德雖然在鍾表師層麵上的技藝也能算得上精湛,但實際上真的論及鍾表師的水平,他也是難以介入這個戰場的。


    隻不過符士德倒是可以另辟蹊徑,純粹以自身龐大的感知強行觸及這些混亂的時間線,將其不斷的【靜止】下來。


    他確實不如紅葉派係的大師那樣精擅於時間軌跡的操作,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抹平【時之獸】帶來的時間扭曲影響,應該如何把殘破不堪又混雜在一起的時間線梳理分離出來。


    但不妨礙符士德簡單粗暴的將其用【靜止的魔眼】先封印起來,隻要感知能夠觸及到的時間軌跡全都受到了符士德的注視。


    這種事情暫時搞不定就統統給我放在一邊,大不了等解決掉對方之後,再厚著臉皮去請那位千年公閣下出手。


    兩隻幼獸的爭鬥早已經從互相碰撞發展到了相互廝殺的程度,而它們對時間的掌控也變得愈發熟練起來。


    初自符士德手中被製作出來的古獸被逆行時光而來的百目之獸襲擊,但還未等對方得手,百目之獸的身後也有擎著巨木的古獸追逐而來,糾纏著卷入另外的時間節點。


    符士德的腦海當中頓時浮現出“先前”發生的對應印象,而隨著兩尊時之獸不斷廝殺下去,所影響的範圍也越來越大。


    逆卷在暴風雨夜的高架橋之上,百目之獸蹄聲如雷,震顫世界。


    擎著巨木的古獸垂眸望向被降魔局偵查員吞拿帶著來到事故發生後,殘破不堪高架橋上的符士德,眼中的時鍾指針躍向了下一個刻度,想借“過去”的符士德對其投以靜止一切的注視。


    但還未來得及,就已經被百目之獸卷入旁側的戰場,雷光散盡的時候,無邊無際的漆黑也如潮水般倒卷迴來,淹沒了時間流轉的軌跡。


    當這份漆黑即將淹沒高架橋上渺小的符士德的時候,青碧色的輝光也將時間的軌跡徹底【靜止】下來。


    符士德收迴對那翻騰不休的黑泥的注視,迴過頭來,望向已經完全展現出本相的百目之獸。


    渾身黢黑,軀體之上像是能夠反射映照過去的光芒,踏行於時間的軌跡之上,每一步都會留下漆黑的蹄印,那是宛如沸騰一樣翻騰不休的黑泥。


    “看起來,不僅僅隻是奪取了【目光】的載體這麽簡單啊。”


    符士德點了點頭,緩緩開口說道:“隻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你竟然還有餘力能夠從地下世界裏幹涉到這邊,蘋果爵士下手還是不夠狠。”


    “可不能這麽說。”


    百目之獸身上翻湧的黑泥像是在笑,仿佛在黑泥翻湧中傳來了聲音,又像是這些黑泥勾勒出了文字的圖案,但最為直觀的效果,便是“傳達信息”。


    這份信息準確無誤的傳達到了符士德這邊來,“原本我也是提不起力氣去管地上究竟發生什麽的,隻不過有個小家夥沿著【目光】追了過來,我也順手把那份【痕跡】給塗黑了而已。”


    符士德點點頭:“看得出來,你的本體還在地下世界裏苟延殘喘,這隻不過是一部分塗黑的墨跡,借以對方的【痕跡】和【目光】的祝福相結合之下,從中選擇出了時之獸的目光。”


    倒不如說,以那位不死者的手段,能夠從【百目者】的手裏碰瓷似的拿到十二隻獸用來圍獵鏡子,已經是十分了不起的手段。


    如果連【時之獸】都能一並被那位不死者所掌控,為什麽不直接用在對付鏡子的場合上?


    一鼓作氣,從鏡子那邊奪取奇跡,最大效率的增長自身,再將符士德作為目標,這才是正確的行為。


    但對方卻沒有這麽做,而是將其分散開來,這就證明了【時之獸】其實並非是在不死者的掌控之下。


    那麽這尊【時之獸】的來源也很清楚了,就是不死者在借以上一任執行官【塗黑】的墨跡時,被墨跡所侵蝕的那份血肉構成的史萊姆一樣的痕跡。


    結合了不死者的【痕跡】,百目者目光的【祝福】以及將其統統【塗黑】的靈能。


    因此在【眼】和【獸】之要素上才會有著極其誇張的占比,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對方在時間這一層麵上,反倒不如符士德這邊的時之獸。


    就時間層麵的掌控而言,符士德這邊的時之獸在進度上比起百目之獸更為迅速。


    隻不過百目之獸身具不死者的【痕跡】與百目者的【祝福】,這兩道來源也在不斷的增強著百目之獸的存在,因此反倒進入了一種勢均力敵的狀況。


    渾身漆黑的百目之獸身上的損傷在時光的流逝下逐漸抹平,不死者的【痕跡】也在肉眼可見的修複著創傷,使其源源不斷的保持著狀態。


    符士德雖然無法將「死而複生的奇跡」在時之獸身上烙印下什麽痕跡,但他也不需要這麽做,將眼中所見的時間拆解成零散的齒輪機軸等零件,抬手便重新組裝在【時之獸】的身上。


    將損壞扭曲的零件更換下來,把完好的零件重新組裝迴去,時之獸頓時煥發新生,發出了更加嘹亮的鳴聲。


    隨著在符士德手中重新組裝成型,此刻的時之獸在氣勢上更是宛如旺盛燃燒的火焰一樣。


    符士德雙目中青碧色的流光散盡,身邊也浮現出了淡淡的黑霧,這也是徹底燃燒過自身,在頃刻之間死而複生的表現。


    “還真是艱難……有種就算燃燒自身都無法完成的感覺。不過幸好隻是替換一些零件,不是像剛才一樣從無到有的沿著感覺構建出來,難度要低的多了。”


    符士德先前在看見百目之獸的瞬間,就沿著那份虛無縹緲的感覺,以鹿首派係的手法製作出了【時之獸】,但委實說讓符士德再重現一次先前的狀況,就連他自己都不敢打包票說自己能夠複現一次。


    幸虧現在隻是替換破損的零件而已,難度相比起從無到有的構建出來可低了太多,不然就連符士德自己都不知道應該怎麽去“修理”這個家夥。


    “你替換上去的零件……”


    “簡簡單單往裏麵加了點料,怎麽了?”


    符士德笑著從時之獸的背上跳了下來,讓黑色幽靈在半空中成型,接住自己墜落下去。


    既然對方具備著不死者的【痕跡】,那符士德自然不可能僅僅隻是維修這麽簡單的工作。


    雖說對於時之獸而言,幾乎不存在什麽能夠對其造成損傷的攻勢,哪怕真的能夠突破時間層麵傷害到時之獸,在時間的流逝之下,傷痕也會在頃刻之間抹平。


    但對於剛剛誕生的幼獸而言,由另一隻作為時之獸的百目之獸所留下的損傷就沒有這麽輕易解除了。


    既然如此,符士德就清楚,光是維修是不夠的,還需要在時之獸的身上稍微加點料。


    所有經由符士德之手的零件都留下了【靜止的魔眼】的注視,由靜止的時光替換了那些損傷部分,對方就算能夠掌控時間,也難以化解符士德在那留下的靜止狀態。


    百目者的【祝福】無從幹涉符士德的魔眼。


    而此刻的時之獸也似乎在符士德的影響下,進入了一種特殊的過載模式,渾身的零件都像是在超負荷運轉,仿佛發出了不堪重負的悲鳴聲。


    但剛剛替換上去的零件卻始終穩定的維持著其中的結構,使其恆定在一種全新的領域,時之獸猛然發出震顫時間的吼聲,與百目之獸展開了全新的廝殺。


    兩尊時之獸在更加激烈的廝殺中卷入了全新的戰場,一邊是靜止的恆定,一邊是不死者不斷的修補,互相之間的廝殺將周遭的一切都擾亂,陷入了混亂的扭曲,仿佛把流轉的時光包裹成繭。


    符士德遠眺著兩尊時之獸的戰場,不由得搖搖頭:“看起來事情結束之後是真得請千年公出手了,這次雖然和百目者教團有關,但本質上還是奇跡引起的破事,不能扯著降魔局的名頭上去……算了,管他呢,反正我就是上去請長輩幫幫忙,想這麽多理由幹什麽!”


    符士德聳了聳肩,隨後轉過身來,目光望向某一處角落。


    一道身影靈巧地從那邊閃身而過,避開了符士德的目光,以極快的速度移動到符士德視線的死角。


    “你就這麽害怕被我看見嗎?”


    符士德的視線死角傳來嬌笑聲:“【靜止的魔眼】的注視,我可沒有這個膽子讓你注視到我。”


    雙目之中青碧色的輝光緩緩散去,‘貓眼綠’的色彩褪去之後,符士德再轉過頭望去,就看見一道身影浮現在眼前。


    感受著對方身上也持有著與自己一樣的「死而複生的奇跡」,符士德點了點頭:“你好,不死者。”


    “你也好,初次見麵,不死者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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