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跡」的存在會在世間留下對應的痕跡。


    這份痕跡會呈現出與奇跡的本質近似的狀態,如果是有主之物,那掌握著【痕跡】的存在不說妥善利用,但至少也不會放任那痕跡擴散影響,最終轉變向災厄一般的方向發展。


    天啟教會當中有著許多相關的記錄,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因為【痕跡】並沒有經過良好的處理,從而將事態推向不可逆轉的境地。


    隻是符士德粗看之下,卻沒有發現死河那邊有著什麽可以稱得上是【痕跡】一樣的事物,不由得微微一愣。


    穿著聖職者製服的老人順著符士德的目光,緩緩來到死河旁側。


    死河所在的位置是凹陷下去的一個漏鬥狀的巨坑,遍布著蛛網般的破碎痕跡,這本是【獅子縛手·寶杵鎮海】的一擊該造成的威力,隻是這一招之下的勁力盡數被【羅摩擒龍】引導著轉向了他處,反而用來對付死河自己。


    除此之外,還有一道黢黑的空洞,死河在胸口正中的位置呈現出一個空空蕩蕩的洞口,【雪橇】的射擊貫入地麵,連帶著死河身下的大地都被鑿穿。


    如果不是因為這裏的空間比較特殊,符士德這一槍之下估計能把繪城的地下設施給打出點什麽狀況來,不過也幸好這裏是建築師的領地,因此他們才能夠放手施為。


    “的確沒有痕跡的存在,空空蕩蕩的,顯得很幹淨。”


    聖職者略微思考過後,轉頭望向符士德:“是在「奇跡」互相碰撞之間,連帶著一起歸入你的掌控之下了嗎?”


    這種情況其實也不少見,尤其是符士德之前就在時斑那裏表現過這麽一出,距今時間還沒隔幾天呢,聖職者們自然不會就這麽忘了。


    符士德撓了撓頭:“也有這個可能?當時好像所有的血河都被他以懷表作為媒介灌入其中,讓兩道奇跡互相碰撞,隔絕了我們各自與奇跡的聯係。”


    聖職者了然:“互相隔絕彼此所持有的奇跡,於是複活類型的奇跡便無法生效,不管原先如何,你們也隻剩下最後一道生命作為決鬥的基準……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算不留下任何痕跡也不是說不過去的狀況了。”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那位聖職者還是詳細的對死河的身軀進行了檢查,符士德能夠看見這位老人的手中亮起了陣陣微光,微光掃過死河的身軀,並沒有出現什麽顯著的變化之後,聖職者才點了點頭。


    “死河的身上的確是沒有奇跡所遺留的痕跡,不管是根本未能留下痕跡,還是說這份痕跡已經在與你之間的對決中被你無意識的吸納進去都好,隻要不會出現無主的痕跡引發難以處理的狀況就是極好的。”


    符士德正想點頭,卻發現在死河的遺骸之上,輕輕地飄落一道細微的線條。


    那是一道細密到宛如發絲般的漆黑線條,帶動著些許的氣流,朝著上空輕輕飄了起來,隨後一頭撞入對於常人而言難以目睹的黑霧中,被霧氣裏探出來的黑色幽靈的腦袋張開殘次不齊的猙獰裂縫般的嘴巴一口吃下。


    符士德不由得眨了眨眼睛,他看了一眼周圍,似乎在現場的眾人都並未察覺到這一幕。


    偶爾有些感知能力比較出眾,亦或者是已經進入了特殊精神狀態的偵查員能夠看見從符士德的身上彌散出來的黑霧,不過他們都清楚這位特聘過來的專家似乎認識一個叫做“梅菲斯特”的協助者,對這種狀況並不感到意外,想來也應該是這位專家和那個叫做梅菲斯特的存在一起對抗了死河。


    於是便再也沒怎麽注意符士德身上的狀況了,他們各自對建築師的領地進行重新測量的工作,以及檢查是否還有被建築師在進行房屋設計和空間分配時隱藏在設計圖紙之外的更多空間。


    對這類建築設計師的特殊作品,一般來說是沒有必要去理會的,就是要更新一下設計圖紙上的正確記錄,往裏麵塞了多少空間是你的本事,但你隱瞞不報導致後續出現事故影響那可就得追責了。


    符士德見狀之後,也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黑色幽靈的狀況,發現黑色幽靈確實沒什麽反應之後,也就隨意了。


    從【死河】的案件結束之後,符士德隱約就感覺到自己所持有的「死而複生的奇跡」似乎出現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這種變化並不明顯——至少不會明顯到讓符士德自身立即察覺到與先前的不同,但改變卻是切實存在的。


    每一位持有奇跡之人在天啟教會的定義裏隻能算得上是【聖徒】的候選者,因為他們所持有的奇跡其實並不完整,亦或者說是尚未成長到完滿狀態的奇跡。


    用符士德和死河來舉例,符士德的「死而複生的奇跡」顯然是有著自身的不足之處,而死河則更不用提,他的複活次數甚至需要自己親自動手吞噬其他生命化作自己複生的基礎,如果有人在死河尚未殺死別人之前,搶先一步擊潰死河,那這道奇跡和沒有又有什麽區別?


    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因此奇跡與奇跡之間才會互相吸引,最終將同類型的奇跡收入囊中,持有著真正的奇跡,也因此具備了【聖徒】的資格。


    很顯然,在符士德與死河之間的爭鬥中,是符士德獲得了勝利,那屬於死河的奇跡便自然而然的歸屬到了符士德的掌控之下,兩道「死而複生的奇跡」互相重疊在一起,自然會獲得與之前不同的變化。


    其中最為直觀的體現,便是這道黑色幽靈了。


    先前還沒有什麽感覺,不過現在來看,符士德能夠明顯發現黑色幽靈在維持自身的時間這一點得到了延長。


    原本黑色幽靈就是黑霧之中的漆黑粒子匯聚在一起而構成的身軀,在構成身軀的那一刻起就在不斷潰散的過程中,直至黑色幽靈的身軀重新化作遊離的黑霧,再也無法被操控為止。


    現在的黑色幽靈雖然依舊是這樣的表現,但在其他因素上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黑霧”的規模變得更加龐大了。


    準確的說,是符士德在死而複生的過程中所產生的漆黑粒子數量變得更多了。


    於是黑霧就變得更加濃鬱而龐大,倘若說之前的黑霧是絲絲縷縷的輕煙,在一次又一次的死而複生中聚散成遊離的霧氣,那此刻的黑霧幾乎就能夠稱得上一句“洪流”般的形容……


    誕生於這樣的洪流之中,黑色幽靈自身的份量也比先前更加重些,雖然不知道黑色幽靈究竟有沒有這樣的成分,但將它勉強當做個人來看待的話,它的“肌肉骨骼強度”明顯得到了提升,維持自身存在的時間也得以延長。


    換做以前的話,經過這些時間,符士德在死而複生時所產生的黑霧早就已經隨風消散了,但眼前所見的是身側的黑霧依舊遊離在身邊,似乎還能維持很長一陣的樣子。


    “而且現在來說,生成漆黑粒子也不一定非要先死上一次觸發奇跡才行……”


    就算沒有依靠自身的死亡來引動「死而複生的奇跡」,在平常的狀態下也能夠生成漆黑粒子,具現出黑色幽靈。


    至於對黑色幽靈本身的掌控,那更不必說,在符士德與死河之間互相廝殺的過程中,本身就已經在奇跡的碰撞之下飛速進化,現在的黑色幽靈在符士德的掌控之下與一位功夫深厚的武術家也沒有什麽區別了。


    唯一的不足之處,可能是符士德自身對武術的認知不夠——其他流派的武術家誰不是身經百戰,耳濡目染之下對各種武術流派的狀況不說心知肚明,但至少也有個大概的了解,真麵對上那些招式,心裏會有一套模糊的預演,清楚應該如何應對。


    隻是這一點對符士德來說委實也是沒什麽必要,身兼不死者與武術家的特質,黑色幽靈又幾乎能夠源源不斷的具現生成出來,容錯率和武術家之間隻差了如指尖宇宙般的這麽一點。


    當然,符士德對武術家的了解確實也不夠,現在能用的出手的應該也就一套【獅子縛手】的拳術了,不過這種事情對符士德而言不算什麽問題,招式多了反而雜亂,隻要夠用就好,要是真對這方麵感興趣就問吞拿學個幾手絕活,或者是直接找其他武術流派的武術家報幾個班就是了。


    現在的武術家真沒什麽所謂的“門戶之見”,想學就跑體育館或者專門的武術道場去報個班,定下幾個課時之後把學費一交就是。


    他們真不怕你學,反倒就怕你不學,武術的本質說到底也就是肢體變化的動作和對自身的掌控、對力的理解。


    不斷強化體能,豐富作戰經驗,演練招式動作,將招法變化化作肌肉記憶般的本能並且在高烈度的作戰中正確的使用出來,僅此而已。


    符士德深吸口氣,調整著自身的狀態,環繞在身側的黑霧也緩緩地在散去。


    這種洪流般的黑霧,想來能夠具現出來的黑色幽靈的數量也不止一個了,不僅僅是質量上的提升,在數量上也會得到增幅。


    隻是一心二用對於符士德而言就已經是一件較為吃力的事情,如果真的將黑霧的洪流給擴散出去,那這麽多的黑色幽靈如野獸般僅依靠本能的行動,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那就沒有必要了。


    在黑霧徹底散去之前,符士德心念一動,將這些漆黑粒子具現出黑色幽靈的姿態,隨著越來越多的漆黑粒子匯聚在一起,形成黑色幽靈的形體之後,也能夠發現黑色幽靈身上的變化。


    原本的黑色幽靈顯現出來的雖然是近似人類的姿態,但身上更多的是異樣的姿態,宛如機軸般轉動的脊柱、如齒輪嵌合一樣傳動的關節骨骼,顯然帶著些許鍾表師設計作品的風格,總而言之就是有個人形,但看上去委實不太像人。


    而此刻的黑色幽靈在更多的漆黑粒子匯聚之下,身軀的表層覆蓋了一層朦朧的黑紗,符士德看的真切,這層朦朧的黑紗之下,反而是更加堅實的,宛如黑曜石般的色澤。


    那是一副漆黑的甲胄覆蓋於黑色幽靈的身軀之上,漆黑的甲胄上依舊是宛如黑色繃帶緊緊纏繞著似的顯現,但這幅甲胄顯然將原本那誇張的特征掩蓋了下去,甚至連原本沒有五官的腦袋也被頭盔包裹。


    頭盔的眼部是一道v字形的細縫,其中仿佛有猩紅的目光亮起,在腦後還有一條長長的黑色繃帶垂落下來,迎風飄搖的同時還彌散著黑霧,看著宛如一束高馬尾。


    符士德很快在心裏浮現出一個與此刻的黑色幽靈看著較為近似的形象,那是以前在動畫裏看到過的berserker蘭斯洛特……


    雖然許多細節上略有不同,甲胄的款式看著也不一樣,胸口還因為齒輪的結構顯得依舊頗具異樣感的風格,不過就這籠罩於黑霧之中的身影,確實是有那麽幾分感覺。


    粗略感受過變化之後,符士德就揮散了黑色幽靈的存在,然後在紅葉鍾表師的引導之下,捏著那片紅葉從庭院的大門口走了出去。


    走出門口之後,符士德才注意到天已經黑了,遠處的鍾塔正好將時針指向十二點的位置,零點已過,是新的一天了。


    吞拿和紅葉鍾表師仍舊留在宅院裏,前者是依舊加班,後者是對建築師的作品感興趣而留下來。


    畢竟建築師領域的大師其實真沒這麽好找,整個繪城裏也就這麽一個,其他城市裏有沒有這方麵的大師還真不好說,一些小城市肯定沒有,隻有在發達的大城市裏才能見到那麽幾個。


    而紅葉鍾表師一開始就是奔著取材的念頭出門的,雖說中途出現了一些小插曲,不過也不影響。


    現在難得能直接進來重新測量建築師的作品,紅葉鍾表師自然對此興趣盎然,其他偵查員見紅葉鍾表師也算是外聘過來專門處理這方麵的專家,也任由紅葉鍾表師在裏麵繼續自己的興趣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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