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之前吞拿已經再三強調,為了確保符士德自身的安全,禁止他對【百目者教團】的相關信息進行事象再演,但這種約束手段對於符士德而言,確實是沒有什麽意義。


    因為甚至不需要符士德對百目者教團的相關信息啟動【事象再演】,光是在符士德翻閱過降魔局裏留下來的那些檔案之後,符士德就已經對所謂的【百目者】生出了一個大概的印象。


    雖然那些文檔記錄全都是很多年前的記者、考古學者們留下來的片麵記錄,盡管有著他們專業的歸總,但這些信息充其量也就比一般人的目光所見要稍微完善一點罷了。


    記者和考古學者留下來的文檔總歸是比尋常人迴憶往昔口述出來的內容要顯得多一點“專業性”……或許是一些考古學科裏和降魔戰爭關聯的術語,或許是記者們撰寫稿件時的書麵口語習慣,這些東西會讓閱讀文檔的人更加清晰直觀的理解其中的內容,所謂的完善大多也就在這些部分裏而已。


    畢竟這些人在感知方麵其實也沒有和曾經繪城天災的親曆者們拉開多少,他們隻是在自己的專業領域裏將曾經發生過的事情詳細整理出來,或者編撰成故事刊登。


    不然的話,這些留下文檔記錄的人才應該是多年以後【百目者教團】的第一批受害者。


    在【百目者教團】的事跡廣闊流傳出去之前,記者和考古學者們留下的文檔也不是沒有一同傳播出去過——而現在雖然已經停刊了很多年,但如果去有些年頭的舊書店裏找的話,還是能夠買到以前刊登這一欄目的老雜誌,直接上總庫也能下載考古學者們研究論文的副本。


    這些東西都被許多人閱覽過——包括那些因為自身的感知過高,在追查之下莫名其妙的死於【百目者】之下的人們,隻是他們的閱讀也沒有引起什麽事故,是直到他們對這個隱秘的組織產生了興趣,開始著手對這方麵的調查,這才在調查的行為中於心裏構建起了屬於【百目者】的形象。


    隻是符士德和他們不一樣。


    那些曾經因為各種意外而死於【百目者】之下的人們,是在調查之中,依靠自己過人的感知,構建出了超過百分之五十的【百目者】,於是被影響到陷入瘋狂,最終死於各種慘狀。


    吞拿搖了搖頭:“這種事情哪裏敢叫你啊,要是讓你這麽個外聘專家突然暴斃在追查百目者教團的事情裏,領導非得把我這層皮扒了……這段時間你先休息會,等我們鎖定了鼴鼠集團和百目者教團之間的關聯之後,有需要再來找你。”


    符士德點了點頭,在位置上坐好,調低了椅背,讓自己在位置上半躺下去閉目養神:“百目者教團的案子如果有什麽需要可以打鍾表店的電話,我覺得他們跟鼴鼠集團脫不開關係,有通知我肯定到。”


    “沒事,她肯定能教好你,沒考第一就再做個夢去噴她水平不行。”


    隻是還沒等符士德來得及把眼睛摘下來,符士德就先試著在這片幻境之中,將自己心裏那模糊的【百目者】印象給具現了出來。


    正當【百目者】的身影準備接近符士德的時候,符士德卻發現,在這被眼瞳所遍布的世界裏,有什麽事物似乎被喚醒了。


    “行,那我先去睡了,明天還要上課。”


    符士德拿著鹿首麵具迴到閣樓,緩緩將【鹿首】麵具戴上。


    符士德無聲點點頭,一副有些疲憊在車上先休息的模樣,吞拿見了也稍微開的平緩一些,慢慢朝著鍾表店的方向前進。


    當符士德閉上雙眼的時候,仿佛就有一尊偉岸的身影從漆黑的世界中浮現而出。


    隨後,符士德緊閉著眼眸所見的世界又開始恢複了漆黑一片,百目者睜開眼瞳帶來的色彩已經在悄無聲息之間逐漸褪去,而符士德也感覺自己的雙眼恢複了正常。


    這種幻境就像是符士德經常能夠看見的記憶迴響,而【百目者】的姿態降臨於此,就如符士德所見的記憶迴響裏塞進了一尊神祗般的巨鹿。


    符士德晃了晃腦袋,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這麽晚了還加班,你要不也跟你領導申請個休假?”


    “去睡吧,要是再夢到那個姐姐讓她少打擾你睡覺,不然就讓她過來幫你補課。”


    隻是這並不影響符士德在心裏仔細的“迴憶”起【百目者】的模樣——當【百目者】的形象在符士德心中愈發清晰起來之後,整片幻境領域也在瞬息之間摧毀崩塌。


    “趕緊迴去睡你的,伱走了我也好開始巡邏了。”


    而符士德光是翻閱過那些曆史文檔,似乎就已經把曾經由降魔局的執行官和天啟教會的聖職者們一起定義的【百目者】形象給完全構建了出來……


    他並不是幻境的主導者,和這片幻境也沒有一點聯係,甚至於幻境領域在符士德所見的視界裏其實還顯得很不明顯,稍微認真凝神向前望去,就能夠看到眼前隻有空無一人的街道夜景。


    頭上擎著巨木一般,半側茂盛生長,半側幹枯凋零到被蒼白的骨色攀附其上的鹿角,神祗般的古獸也從這個世界裏緩緩浮現而出,赤金的眼瞳神威具足,仿佛緩緩流淌的熔岩。


    隻是吞拿不太清楚,符士德之所以閉目養神,隻是因為自己的眼睛裏好像確實出了點問題。


    整個世界於此刻都猶如一塊正在沿著時間運轉的鍾表,被無數的眼瞳所侵占的世界仍舊維持著原本的景象,隻是更加專注,觀察到細節的話,就會發現這些事物都是無數的齒輪機軸零件構成的。


    吞拿冷笑:“我入職到現在的帶薪年假攢了有大半年,就等到今年年底評了優然後一口氣休完,什麽領導也別想找我。”


    偉岸身影的輪廓周圍有無數的眼瞳自漆黑的世界裏張開,那是簡約的色彩構築成的景象,睜開的眼瞳以白色和漆黑的世界作出區分,而在眼睛正中則是一點一點的瞳孔。


    “武術家有不少涉及精神方麵的訓練,有的武術家流派還特地鑽研如何將武道意誌融入拳術之中的技巧,這方麵我都有涉獵,所以也不必擔心我。”


    “沒事了嗎?”


    在符士德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就已經放下了降魔局裏那些老舊的文獻檔案,正坐著吞拿的車準備迴去呢,結果就感覺眼睛好像有些癢癢的。


    【中庭之蛇】,啟動!


    這種景象符士德乍一看與左眼和右眼身上穿著的教士袍有些相似,閉上眼睛之後的漆黑世界裏被黑與白通過簡單的色彩和線條整理出結構,無數隻眼瞳在那偉岸輪廓的帶領之下,從這片世界裏迫近了符士德的所在。


    而是被左眼和右眼尊稱為【偉大存在】的“祂”。


    小露明顯露出嫌惡的表情來:“夢裏了還要補課?”


    有種自己的雙眼正在被某種事物唿喚著,隨時都要脫離自己而去的錯覺,當符士德發現了這一點之後,左眼和右眼的幻境也隨之出現。


    符士德打著哈欠,背對著吞拿揮了揮手,迴到了鍾表店裏之後,卻發現小露不知什麽時候醒了過來,穿著睡衣在身上裹著一層毯子,坐在沙發上似乎在等著符士德迴來。


    一直到眼前的幻境被【百目者】的形象壓垮崩塌,吞拿也才猛地迴過神來,一步就來到符士德身邊:“你怎麽樣?百目者教團的家夥針對我們設置了入夢似的幻術,現在看起來,應該是已經被你的感知給破解了。”


    鹿首的古獸與百目者那偉岸的輪廓遙遙相望,仿佛隻是短短的一瞬,又好像在瞬息之間已經流逝過千萬年的時光。


    他差點都想要不要先把眼睛摘下來先給這倆百目者教團的家夥送去得了。


    符士德之所以和左眼這麽閑聊下去,一是因為想他確實感覺眼睛有點難受,隻是這種源自於百目者的唿喚力度又不夠強,至少沒能讓符士德像是主動追查【百目者】的那些人一樣因為直視百目者而被扭曲到以一種怪異的形式身亡,所以也就繼續這麽癢癢的,尤其是癢在裏麵,符士德想撓撓還撓不動!


    “那行,提前祝你休假愉快了。”


    從漆黑和純白這兩種色彩和線條構築成的世界中,突然出現了一絲微妙的違和感,在更加細微之處的觀察之下,能夠看得見,仿佛整個世界都開始傳來機軸轉動,齒輪嵌合的聲音。


    “是嗎,那倒是件好事。”


    符士德雖然不擅長去應付製造幻境的手段,但反過來說不將其當做是個幻境,隻是考慮應該如何讓記憶迴響被一個大家夥給瞬間撐爆,這種事情他可算是太有經驗了。


    符士德眨了眨眼睛,沉默了一會兒,“確實,對我的幫助還是蠻大的。”


    這還隻是符士德隨手翻了翻以前那些和【百目者教團】相關的記錄而已,符士德有種感覺,好像如果自己真的對這些事情啟動【事象再演】的話,到時候能夠被自己感受到的,可能就已經不再是所謂的【百目者】了。


    符士德擺了擺手:“放心吧,我才是最不可能被他們得手的。反倒是你,別在那種幻境裏受到什麽影響比較好。”


    符士德張開雙手,“沒事了。”


    小露搖搖頭,“我做夢了……夢裏有個坐在輪椅上的姐姐讓我把房間裏的鹿首麵具拿出來,說那會幫到你。”


    “你怎麽了?半夜上廁所?還是被我吵醒了?”


    當他睜開眼睛,正好發現吞拿推了推他的肩膀,指了指車窗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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