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涅瓦機關?”


    兩位降魔局的偵查員麵麵相覷。


    “就是說啊,這種處理方式其實很有密涅瓦機關出身工匠的影子,隻是在上麵沒有找到什麽和密涅瓦機關有所關聯的標誌或者符號。”


    在偵查員麵前,則是降魔局後勤部門的裝備部主管。


    降魔局的裝備部主管是個臉色滄桑的中年男人,其實在檔案上的年齡還屬於年輕人,甚至比麵前的偵查員還要年輕,但禿頂的形象讓他看起來有種年歲頗大的感覺,從不吃降魔局的飯堂,頓頓外賣炸雞漢堡可樂養成的臃腫肥胖的身材把背帶褲和襯衫像氣球一樣圓鼓鼓的撐了起來。


    這人雖然其貌不揚,但專業素養是沒得說的,所有偵查員的配槍、應對各種現場的騎士型裝甲都由這位主管統一管理調度,這位技藝精湛的工匠帶領的團隊支撐起了整個降魔局的裝備部後勤補給係統。


    對於【遊獵者】這種極其特殊的靈能武裝,偵查員弄不明白的事情自然要請教專業人士,而裝備部的主管就是專業人士中的專業人士。


    裝備部主管拿起兩件【遊獵者】的殘骸看了看:“一件是被吞拿打碎的,一件是在正麵相對的時候被其他的靈能武裝轟碎的,現場具體是什麽情況先不談,還原現場是你們的工作,我隻是奇怪這上麵沒有找到密涅瓦機關的標記。


    “野路子出身的工匠就算有一手壓箱底的秘傳,最多也就隻能算是曇花一現的絕活哥罷了,【生命締造】這種技術就不是野路子工匠能處理的。放在以前的時代,【生命締造】在業內被認為是堪稱七大王國的成就,雖然現在隨著時代變遷,技術也都普遍進步了,但真能達到這種成就的,要麽是有名的大工坊出身的傳人,要麽是密涅瓦機關那邊出來的。


    “沒聽說哪個大工坊的【生命締造】技術會是這樣的顯現,那應該就是密涅瓦機關出來的工匠了,隻是那邊出來的工匠每一件靈能武裝作品都會留下固定的標誌,一是明確來路,二是這個標誌其實也是一種特殊設計,說是好多年前找個法師老爺幫忙設計出來的,可以增加靈能武裝的穩定性做好整體協調,光這一個標誌就是野路子工匠鑽研幾十年都做不到的水平。


    “密涅瓦機關出來的學生,想不留這個標記都不行,隻要經由他們之手完成的靈能武裝,自然而然就會生成記號,因為密涅瓦機關不可能放任自家的技術在外失控對一般人造成損害,就像你們的配槍一樣。”


    將手上的【遊獵者】殘骸放迴桌上,這位裝備部主管若有所思的想道:“或者是棄徒?能出去做偷獵者的敗類給密涅瓦機關踹出去也不奇怪,所以他沒法給自己的作品打上這樣的標記。”


    偵查員聞聲之後就低頭不斷翻著之前從獵槍槍匠那邊找來的老賬本,老人將每一筆交易都記錄在這個已經破舊泛黃,頗有曆史的厚厚賬本上,如果能夠找到其中和密涅瓦機關對應上的人員,那麽就能夠鎖定【獵槍】的身份。


    “那咱們應該怎麽聯係上密涅瓦機關?”


    裝備部的主管開口說道:“我記得密涅瓦機關裏有個導師經常在外麵,好像在什麽學校當大學教授?這些年來經常是他負責對外交流,還幫忙篩選生源,有出色的苗子直接就收到密涅瓦機關的‘校招’了。”


    偵查員一臉興致衝衝的就準備出發,找到了調查方向之後一切都好說。


    雖然已經有一部分人再次前往鼴鼠集團那邊了,但就憑那些證據也容易被槲櫟推脫責任,和偷獵者們撇清關係。如果真想處理掉這麽個積年毒瘤,還得調查的更全麵一些才是。


    裝備部的主管還坐在位置上思索:“距離上次聽聞和密涅瓦機關的消息,應該是那個導師下麵的學生出來之後轉行當鍾表師了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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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士德再一次戴上了鹿首麵具,精神在不斷地延伸中進入了其中的特殊空間,在鹿伯父留下的武器庫裏,每一件作品上都留下了屬於密涅瓦機關的印記。


    “鹿伯父算是‘帶藝投師’,在千年派係學習之前,他首先是一位專門打造靈能武裝的工匠,而且就技藝上的水平來說……”


    符士德低頭看了一眼【雪橇】的腕表,僅憑這件靈能武裝就足以證明技術水平有多高了。


    “因為本身就是一位出色的工匠,因此在學習鍾表師的技術時也能夠起到觸類旁通的效果,而將工匠和鍾表師的技術互相結合,融會貫通之後,就是現在的鹿首鍾表師。”


    鍾表師出身轉行成為設計靈能武裝的工匠這種例子也不是沒有,反過來也一樣。反正現在就業這麽困難,鍾表師和工匠之間好歹也能算得上是專業對口嘛不是?


    這個轉行聽著可比一些大學出來以後專業不對口的工作要合理多了。


    再次迴到鹿首麵具的空間之後,符士德將偷獵者倉庫裏帶迴來的鹿角小心翼翼地放在其中。


    既然這個空間能夠被鹿伯父作為武器庫來使用,那就代表空間的穩定性是值得信任的,如果不是因為每一次進出空間的過程略顯不便,符士德甚至能試著在戰鬥過程中當便捷性的儲物空間使用。


    在偷獵者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好之前,符士德也沒法把鹿角拿出來給小露知道,放身上放家裏都不太安穩,放在家裏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被小露給翻到了,還是暫時藏在這個儲物空間裏比較好。


    “還差一隻鹿角和一隻眼睛,不過很快了,隻要解決掉偷獵者和鼴鼠集團,就能夠把這件事情給處理好。”


    符士德在先前並沒有直接把槲櫟辦公室裏那個被石化的鹿角給帶迴來——並不是他當時沒法讓黑色幽靈把鹿角帶走,而是就算帶走了,也解不開那種特殊的【石化】狀態。


    屢次去感受槲櫟那邊的貓眼綠視野時,符士德總能夠看見各種各樣和石頭有關的東西,包括初次和槲櫟接觸時被石化的黑色幽靈,以及被石化的鹿角,符士德在心裏多少也有點猜測。


    “貓眼綠在傳聞中會更容易覺醒【魔眼】,本身也是一個極其稀少的,會被人拿來當做靈能改造部件的事物,那麽在經過靈能改造之後,或許就已經具備了屬於【魔眼】的特質。”


    “而根據種種現象來看,在槲櫟身上的那枚貓眼綠,顯然已經成為了……”


    ——【石化魔眼】。


    傳聞中蛇發女妖的目光能令人化作石頭,【石化魔眼】的特性也具備著這樣的效果,在諸多魔眼中也屬於廣為人知的類型。


    結合槲櫟一直在搜集【獨一無二】的收藏品的行為來看,這或許也能夠理解。


    一是因為槲櫟自身掌握著【石化魔眼】的特性,能夠隨意解除這份石化狀態;二是鹿角雖然珍貴,但其實也不算什麽特別稀少的東西,真想花錢也是能弄到手的,但被石化魔眼石化過後狀似珊瑚,並且能夠隨意解除這份狀態的鹿角,明顯就增加了不少附加價值。


    符士德就算將槲櫟的辦公室弄得一團糟也無所謂,槲櫟頂多隻是認為降魔局的偵查員辦事真是一點麵子也不給,甚至可能還會在背地裏笑這些偵查員什麽東西也沒找出來隻會無能狂怒,砸掉一個酒櫃難道就能對他造成什麽損失了?


    畢竟那可是槲櫟特地準備的感知鎖,確保的就是等閑偵查員近在咫尺進行【靈感迴憶】也難以察覺其中的狀況,可以當做收藏室也可以當做臨時的躲藏據點。


    但如果符士德在當時在收藏室裏帶走了鹿角,那就相當於送給槲櫟一個警示,再說了,就算真帶迴來符士德也沒有辦法解除上麵的石化狀態,所以還不如直接散去黑色幽靈,暫時將鹿角留在那裏。


    “既然右眼的貓眼綠能夠覺醒【石化魔眼】,那左眼的貓眼綠呢?”


    符士德低頭看著這枚被浸泡在玻璃罐子裏的貓眼綠,在偷獵的那一夜裏從符士德身上被摘下來之後就一直維持著翡翠玉石般的姿態,宛如珍貴的珠寶,貓眼綠的色彩本身就足以讓它被當做藝術品。


    雖然槲櫟事事都要求【獨一無二】,但如果隻為了這一點,就隻移植右眼的貓眼綠以此顯得特立獨行,也確實是沒有必要。


    因此要麽是移植過程中發現不匹配,或者是這隻貓眼綠本身並不符合槲櫟的要求,所以才沒有移植過去。


    符士德仔細端詳著這隻貓眼綠,甚至想過要不要把自己現在的眼睛挖出來換上這隻眼睛看看,如果依靠「死而複生的奇跡」顯現,畢竟這原本也是自己身軀的一部分,應該能在死而複生的過程中接續上斷開的視覺神經讓這隻眼睛恢複活力……


    但符士德想了想覺得還是算了,這隻貓眼綠從離開了自己的身軀之後就已經恆定在貓眼綠的狀態上,如果換上這隻眼睛,可能也會一直恆定下去,就像槲櫟一樣的異色瞳。


    過於顯著的特征隻會影響符士德接下來的行動,所以他稍作思考之後還是暫時放棄了這個想法。


    不過這隻貓眼綠,倒也不是不能夠利用起來。


    符士德看著這隻貓眼綠,以及被自己仿造出來的懷表【貓眼綠】,內心之中逐漸浮現出了靈感。


    【貓眼綠】不管製作的再怎麽精致,再如何與真正的貓眼綠相似也好,最後抵達的終點也僅僅隻是“相似”而已。


    和真正的貓眼綠比起來,這件懷表作品依舊略顯不足,這並不是技藝上的問題,而是本身的局限性。


    但如果其中以真正的貓眼綠作為核心去重構這件懷表,那麽這份僅有的不足之處也將迎刃而解,同時所呈現出來的【貓眼綠】,也將有著質一般的飛躍。


    從貓眼綠的模仿品成為真正的貓眼綠,將名為【時間】的概念銘刻於目光之中,既是‘貓眼綠’,又是出自於鹿首鍾表師之手的懷表作品。


    當這份靈感湧現上來的時候,符士德早已在不知不覺之間坐在工作台之前,原本的【貓眼綠】在符士德的手中輕而易舉的被拆解成各種各樣的混雜零件。


    複雜的零件宛如海洋一樣幾乎將整個工作台給淹沒,但這些組成機械結構的零件又很快的在符士德的手中重新組合成全新的姿態。


    機械結構在符士德靈巧的手法中互相嵌合,在符士德進行【貓眼綠】的重構時,他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開始再一次進入了那種熟悉的感覺。


    仿佛將自身當做薪柴一樣點燃,毫不保留的燃燒自身,以此綻放出來的火光照明了那更高的世界!


    在色彩、線條和結構所組成的世界中,呈現出更為微小的事物,仿佛整個世界都是無數的鍾表零件所構成的視界再一次顯現於符士德的眼前。


    符士德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己在心中迸發出來的靈感是尋常鍾表師窮極一生也難以做到的,換做他人,隻能夠在嚐試著實現這份靈感的過程中一次又一次的碰壁,最終意識到能力上的不足而止步在途中。


    但符士德為了實現自己心中迸發的靈感,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將自己的狀態也調整到了曾經所見過的最高峰——他不清楚密涅瓦機關裏的工匠是如何設計靈能武裝的,也不清楚千年派係中那位千年公是怎麽製作鍾表的,他隻知道自己曾有幸見過鹿首鍾表師眼中的視界。


    ——“迸發靈感的設計和將其實現的創作,是靈魂具象化的過程。”


    那是鹿伯父將自己的靈魂具象化的展現,也是符士德此刻踐行的道途,在黑霧環繞之下,符士德不斷地死而複生,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輪轉之下,一枚令時光也不由得駐足停步的【貓眼綠】便呈現在手中。


    “時矣止之。”


    符士德緩緩開口,呢喃般為這枚全新的貓眼綠確定了名字。


    【貓眼綠·時矣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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