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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羽的死讓很多人吃驚,也讓很多人無聲的歎息。


    尤其是急匆匆趕過來的呂蒙,看到那兩具無頭屍體之後,臉色那是出奇的差。


    “主公的手令呢?”呂蒙第一時間沒說別的,先要孫權的手令,他就想知道,那位主公,那位曾經這般信任自己的主公,如今居然會越過自己給自己麾下大將直接下命令!


    不過呂蒙最後還是沒有拿到孫權的任何手令文書。


    對於呂蒙的要求,潘璋隻是和和氣氣的告訴他,此事,主公會給他一個交代。


    直到潘璋等人離開之後,看著地上還在流淌鮮血的兩具無頭屍體,呂蒙也是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命人將關羽父子二人的屍體好生收斂,安葬了。


    “雲長兄啊,你說得對,我終究還是不及你啊!”


    呂蒙到現在為止,可以說將自己要做的所有事都做完了,他成功的兵不血刃拿下了關羽手中的半個荊州,再次成功俘虜了於禁和三萬曹軍,將關羽手中的荊州軍也近乎完整的接收了過來。


    他甚至將關羽斬殺了,終結了一代名將的生命,從今天開始,他自己就將是新的傳奇名將,可是他就是開心不起來。


    此時和呂蒙一樣十分不開心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遠在長沙的劉複。


    幾經波折之後,在韓玄那個倒黴的小兒子死之前,他們成功的見到了長沙太守韓玄。


    不過這次見麵他們便不算多麽順利,不因為其他,最主要的原因是韓玄已經老了,老到話都說不利索了。


    “坐!”韓玄沒有出去,而是讓自己的長子韓曉將幾人請進了府邸裏,看著幾個如日初生的年輕人,韓玄努力的讓自己坐了起來,也顫顫巍巍的讓他們坐到自己對麵。


    韓玄真的很老了,就連跪坐下去這麽簡單的事情,都要讓自己的兒子幫忙,不過最後還是堅持的跪坐好,挺直了自己的腰身。


    “是阿複麽?”韓玄努力的睜大他那個已經昏花的老眼,朝著劉複的方向看去,“阿複迴來了啊!”


    “韓韓伯父!”劉複來之前發誓,自己一定要指著韓玄的鼻子怒罵他這個卑鄙小人,讓他告訴自己,為什麽要將自己全家殺死。


    可是真的當他來到韓玄麵前的時候,他依舊還是那麽憤怒,依舊想要怒罵這個老家夥,但是看著這張蒼老到已經無法不成樣子的臉,劉複突然張不開嘴,罵不出來了。


    “阿複,你是迴來找老夫報仇的麽?”劉複正在想怎麽說的時候,韓玄倒是先將話題扯了過來,“老夫,其實,早就想到會有這麽一天的,老夫一直在等著,等著你!”


    韓玄是真的老了,就說這麽一句話,便有些氣喘籲籲的,還要自己的兒子在旁邊不停的舒緩著後背,平複他的氣息。


    劉複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但是現在這個樣子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劉複不是一個優柔寡斷之人,但是他現在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對待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最後還是韓曉看自己父親實在是有些難受,便開口對韓玄說道。


    “父親,您想說的和阿複他想問的,孩兒也都知曉,若是父親放心的話,孩兒願意代父親迴答,若是哪裏說的不對了,父親再補充可好?”


    韓玄看了看自己i長子,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讓韓曉代自己說話。


    韓曉得到了韓玄的認可之後,便朝著劉複三人拱手行了一禮,“幾位若是有什麽想要問的,盡可問我等,韓曉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看到韓曉代替韓玄走上前來,劉複的心中的那種別扭的感覺也終於少了很多。


    “有人告訴我,當初我全府上下被人滅門之時,看到了你弟弟,韓家的二公子!我想求證個真假!”


    韓玄聽到這話之後,頭顱不由的低了下去,神色也變得有些灰暗,劉複看到韓玄這個樣子都不需要再聽韓曉的迴答了,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而韓曉也沒打算欺騙他們,直接點頭承認了,“當初二弟的確在場,而且是父親下令,我親自給他們開的城門,呂蒙帶隊二弟做向導,為的就是突襲滅了你劉府的滿門,卻未曾想到劉磐將軍早有防備,將你們幾個人送了出去!”


    “為什麽?”劉複的眼眶已經紅了,眼神死死的盯著韓曉和他身後的韓玄,“我父親退隱多年,這麽多年,閉府不出不問世事,就連當年黃忠伯父請他出山他都拒絕了,這麽多年,他從來沒有過問過長沙任何事,從來沒有!”


    “我我知道!”韓曉還沒有說話,韓玄便沙啞著嗓子說了出來,“我感激,感激你父親!但是,他卻必須要死,對不起!”


    看著大口喘息,仿佛隨時都要背過氣去一樣的韓玄,劉複雙拳緊握,“你感激我父親,然後他卻必須要死,韓玄大人,韓太守,是小侄太年輕聽不懂你們這些人的話了麽?”


    韓玄著急的想要解釋,但是一著急便更加的喘不過氣來,更是不停的咳嗽,最後還是韓曉一把握住了韓玄的手,輕聲說道,“父親,莫要這般了父親,我來說,放心吧!”


    韓曉衝著劉複行了一禮,“阿複,令尊劉磐將軍乃是天下間少有的好漢,當年包圍長沙一方安寧,非但讓江東不敢入寇,更是屢屢打的江東不敢冒頭,這份榮耀,我們所有長沙人都記在心裏。


    令尊自從退隱之後,便閉門不出,無論是父親還是黃忠將軍,甚至是當年漢中王也曾經請令尊出山,希望他能再次執掌兵權,但是都被他給拒絕了,我現在都記得令尊說過的那句話,這個時代已經不是他們的時代了,他願意給別人讓路。


    這份心胸,這份氣概,讓為兄心中十分的敬佩,但是令尊還是必須要死,就因為,他姓劉,他叫劉磐!”


    劉複惡狠狠的瞪著韓曉,冷聲說道,“天下間姓劉的多了,漢室宗親也多了,我父親當年不過是一個從子罷了,連漢室宗親都算不上,你這鬼話去糊弄小孩子更加合適吧。”


    韓曉見劉複不相信也隻是平淡的搖了搖頭,“重點不是令尊是不是漢室宗親,重點是令尊是誰的從子!阿複你可不要忘了,當年你能夠在荊南縱橫,靠的不僅僅是你的父親,更多的還是你的那位祖父!”


    劉複攥緊的雙拳不由的顫抖了一下,他的祖父就是當年荊州之主,天下八駿之一的劉表劉景升!


    “這和我祖父有什麽關係,祖父早就死了!”劉複咬牙說道,臉上還是滿滿的不信。


    “阿複又何必如此,你的聰慧並不比任何人差!”韓曉苦笑一聲,“這天下三個人,除了那位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魏王之外,何人不想要一個名正言順乎?漢中王好歹是陛下當年承認了的大漢皇叔,之前劉荊州更是有過托孤的舉動,所以在這荊州勉強還算是名正言順!


    但是江東和荊州乃是世仇,就算現在皇室威嚴不顯了,這天下之州郡也不是他們可以隨意占據的,所以想要拿下長沙,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讓荊州,讓長沙再有比他們更加合適的掌權之人!”


    “所以你們就將我父親殺死了?就為了給江東讓路?”劉複冷笑一聲,怒視著韓玄韓曉父子,不屑的說道,“江東來襲,爾等不想著如何保衛長沙,卻是想著如何賣地求榮?甚至不惜將我父親殺死,你們倒是真是忠臣良將啊!”


    聽著劉複這滿是嘲諷語氣的話,韓曉的臉色變得灰暗了起來,同時韓玄伸手拉了拉自己的兒子。


    “拿來,床邊,信,拿來!”韓玄這斷斷續續的話語讓劉複他們聽得雲裏霧裏,但是韓曉卻是立刻就明白了過來,飛快的跑到內室,去將韓玄床邊的一個粗糙的小木匣子拿了過來。


    看這個小木匣子的樣子已經有了不少年頭了,而且看那光滑中帶著反光的表麵,劉複他們也能看得出來,這個小木匣子沒少被韓玄拿在手中撫摸。


    韓曉輕輕的將木匣子打開,從裏麵取出來這裏麵唯一的一樣東西,一封已經帶著些許枯黃的布帛。


    “這,呂蒙給的信,你看!”韓玄將布帛接了過來,遞到了劉複的麵前,斷斷續續的給他解釋了起來。


    這次劉複倒是聽懂了,伸手將布帛給接了過來,然後打開仔細的看了起來。


    “長沙郡守韓玄賜鑒:吾常聞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如今劉氏衰微,皇叔劉備欲攬大廈於將傾,占據益州之後非但不歸還長沙於江東,甚至妄圖與漢中開戰,占漢中而成高祖大業。


    此雖妙計,卻非正途,樊城曹仁對荊州虎視眈眈,連番征伐讓關羽疲於奔命,之後漢中一戰,非數年不能得勝,此時之荊南何去何從,全在大人一念之間。


    吾雖聽聞大人忠義,但大人仁慈之名更是吾等久聞,長沙百姓乃是大人治下之民,彼之何辜,竟要受這等刀兵之禍,吾主孫權久聞韓玄大人之名,隻恨不能日日相伴左右。


    如今長沙乃在我等兵鋒之下,吾主孫權名言,不下荊南誓不迴軍,若是韓玄太守能夠棄暗投明,當是我江東之幸,長沙之幸!”


    這就是一封簡簡單單的勸降信,甚至劉複還想說一句,文筆著實不怎麽樣。


    不過就這樣,並不能讓劉複對這封信有什麽看法,讓劉複震驚的是在最後的最後,還有一小行字。


    “吾主曾聞,當年荊州之虎劉磐將軍正隱居於長沙,吾主對當年荊州之人感慨頗深,雖當年荊州之敵大部以死,但劉磐之名,仍然讓我主寢食難安,若韓玄大人想通之後,還望打開城門,讓呂某人能夠為我主解決此大患!”


    這句話裸的表明了,到底是誰想要殺死劉磐。


    “孫權乃是江東之主,荊州劉姓中,劉荊州早喪,傳位給兒子劉琮,卻被魏王接到許都安家,而長子劉琦當年則是被漢中王帶走帶到江夏,所以說他們兩邊都有根正苗紅的荊州劉氏,荊州對他們的認可也更加多一些。


    但是江東則不然,先不說江東手中沒有任何劉氏子弟,單單就是當初江東和劉氏的大仇,也不會讓他們有任何緩衝的餘地,所以在江東那些人看來,想要占領荊州,最好的前提就是所有荊州劉氏之人都死光了才好!”


    韓曉的話說的十分直白,他沒有否認他們父子當年投降江東之事,但是也同樣說清了這是因為什麽才要將呂蒙等人放進來!


    “就因為一封信,你們便將長沙送給了江東,便將我父親的性命送給了江東?”劉複還是接受不了這件事,他無法相信自己父親,當初那麽一個威名赫赫的大將,卻是因為這麽一封信,就當成交易,送給了江東。


    “阿複,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的!”韓曉一臉的苦澀,“我們父子又何嚐不想保住長沙,又何嚐不想將江東之人給拒之城外,但是我等辦不到!


    那個時候,漢中王還隻是劉皇叔,他為了能夠在漢中和魏王一戰,幾乎將全部身家都帶了過去,不說之前隨他入川的黃漢升將軍,便是魏文長等人都沒有留下,全數入了益州。


    偌大的荊州,關將軍手中的五個郡,卻隻有萬餘士卒把守,大將包括關將軍父子也不過僅僅數人罷了,還有曹仁對南郡蠢蠢欲動,關將軍已經無暇顧忌荊南了,那時候,無兵無將,你讓我如何防範?”


    “可是”劉複還想辯解什麽,但是張嘴之後卻實在是找不到什麽合適的話來說,隻能恢複了一臉的陰沉。


    韓曉看劉複不再吭聲了,便繼續說道。


    “關於令尊之事,我倒不認為是江東孫權的主意,這樣的話,一旦傳出去他的名聲就太臭了,應該是呂蒙自作主張,要永絕後患,畢竟當初令尊在江東的威名太盛了一些,有這麽一個人存在,在那種時候,實在是對江東十分不利。”


    劉複對這句話倒是沒有任何的感覺,在他看來,無論是孫權的命令,呂蒙來執行,還是幹脆就是呂蒙在自作主張,他都很難將這個殺父之仇給報了。


    一個是江東之主,一個是江東大都督,兩個人在劉複眼中,那都是不可望其項背的存在。


    不過就在劉複已經再次準備放棄的時候,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蒯蒙突然張嘴了。


    “韓公子確定這是呂蒙的自作主張麽?”


    韓曉有些吃驚的看了蒯蒙一眼,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這種事情我哪裏能夠肯定,隻不過當初劉磐將軍在江東闖出的那偌大的名頭,但是孫權好歹也是一方霸主,若是真的如這心中所說,難免有些小肚雞腸了些,和我等知道的孫仲謀不一樣。”


    “當初呂蒙親自帶人將劉磐將軍團團包圍,韓公子確定是呂蒙親自動手麽?”


    “這個倒是確定!”韓曉鄭重的點了點頭,“我等在長沙多年,不說其他,江東的那些大將我等還是認得出來的,那天晚上是某親自打開的城門將呂蒙迎了進來的!”


    “既然如此,那我等沒有要問的了,這封信,我便帶走了!”蒯蒙微微一笑,也不等韓曉答應,便將那已經泛黃的書信塞進了自己的懷中。


    而之後,蒯蒙直接將李鍪拉了出去,對著劉複說道,“剩下的事情我等就不管了,不過你放心,無論你要做什麽,我們都會給你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李鍪沒有說話,而是沉默的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短刀直接拿了出來,這次進城,他還是沒有將隨身的闊劍帶上,隻帶了一把從宛城帶出來的短刀,不過對於李鍪來說,這就足夠了。


    兩個人走出門外,將房門再次緊緊的關上,然後看著外麵已經聚集起來的仆役和護衛,神色不變,尤其是李鍪,甚至對他們看都沒有多看。


    而裏麵卻也沒有傳出什麽動靜。


    知道一刻鍾之後,房門突然再次打開了,劉複陰沉著臉從裏麵走出來。


    “走吧,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殺之會墜了父親的威名!”劉複咬著牙說道,“就算是不能將呂蒙殺了替父報仇,某家也幹不出這種殺一個動都快動不了的老頭子的事情來!”


    說完之後劉複便往外走了出去。而李鍪和蒯蒙也相視一笑之後,跟在了劉複的身後,擋在他們麵前的仆役也好,護衛也罷,不知為何,沒有人敢阻攔他們,一個個讓開了道路,放任他們離開。


    直到他們走到了長沙的城門,即將要離開的時候,一匹快馬從後麵追了上來,韓曉的喊聲也從後麵傳了過來。


    “阿複等等,阿複等等!”


    韓曉跑到他們身邊,氣喘籲籲的說道,“阿複稍等,剛剛在府裏,有一件事未能和你說,希望你不要太過於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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