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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陽郡這段日子的確是多災多難,百姓也真的是民不聊生,活下去都是很需要勇氣。


    每家每戶,無論男女都有一個習慣,將家中最趁手的家夥事兒放到自己手邊,哪怕睡覺也一樣,這麽做不為別的,就因為怕了,若是再有什麽亂兵或者是其他的什麽東西,至少還能反抗一番。


    還是那個數口之家,他們現在正在緊張的盯著房門,聽著近在咫尺的喊殺之聲,很不幸啊,孫吉和吳憲的戰鬥就在他們的門口發生,喊殺之聲灌進了他們的耳朵之中,讓女人不禁瑟瑟發抖起來。


    “孩兒他爹,咱們...咱們會不會被波及啊!”女人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他們,他們會不會突然衝進來!”


    男主人的冷汗也順著臉頰流淌了下來,握著菜刀的手上青筋都爆出來了,足以證明他現在有多麽緊張,雖然已經用門栓將自家的門鎖好了,但是天知道那玩意有沒有用。


    “莫怕莫怕,還有我呢,還有娃兒呢,我們會保護你們的啊。”


    女人心中還是忍不住的擔心,不過自家男人已經這麽說了,感受著他微微顫抖的身體,女人知道自己不能再說了,若是再說下去的話,自己的男人可能就要承受不住了,所以隻是十分乖巧的嗯了一聲。


    之前揚言要保護自己母親的大兒子,現在手中緊緊握著木棒,眼睛死死盯著房門也是冷汗直流,好幾次想要再說出安慰父母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他非常不想承認他害怕了,但是事實就是如此,他的雙腿現在止不住的顫抖,幅度很小但是很快,嗓子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說話都說不利索,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十分丟人,可是他真的控製不住自己。


    “砰!”一聲巨響,房門猛地顫了一下,然後便又沒了動靜,但是屋裏的幾人對於外麵的喊殺爭鬥之聲,更加的清晰了。


    “娃兒他爹!我害怕!”女人還是崩潰了,猛地趴在了男人的肩膀上渾身顫抖了起來,兩隻手狠狠的抓著男人的胳膊,仿佛隻有這樣他才能更加的安全一樣。


    “莫要害怕,莫要害怕!”男人很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也努力的安慰著身邊的女人,讓她平靜下來。


    但是男人的努力注定是徒勞的,他們家的大門再次傳出來一聲大響,同時晃動的更加猛烈了,整個破舊的大門都開始搖搖欲墜了起來,仿佛隨時都會被撞開一樣。


    “爹,我怕,我害怕!”小兒子最先受不了哭了出來,他現在都還記得那一天,一群亂兵闖進他們家,對他們所做的暴行,搶走了他們家所有的糧食和值錢的東西。


    小兒子的哭聲引的他們父母更加難受,就連一直強裝鎮定的大兒子都因為這個突然到來的哭聲給弄的眼睛紅了,心裏也越來越慌亂了。


    “不許哭!”父親突然變得十分的嚴厲,“你記住,你要保護你娘,保護這個....”


    父親的話還沒有說完,大門“砰”的一聲,還是被撞開了,兩個互相抱在一起的人就這麽撞進了他們的屋子裏,而後麵則是又有幾個一臉獰笑道家夥衝了進來。


    當先的一人衝著他們微微一瞥,露出了一個很殘忍的笑容,這個笑容讓他們瞬間臉色大變了起來。


    “當家的!”女人顫抖的更加劇烈了,剛剛止住啼哭的小兒子再次被這個變故給嚇的哭了起來,而雙腿一直微微顫抖的大兒子抖動的更加明顯了不說,想要挪步攔在母親弟弟身前,可就是挪不動腳步。


    就在幾人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那個被撲倒在地,一身漆黑皮甲的漢子,一腳將壓在自己身上的家夥踹出去,然後利落的一個翻滾從地上站了起來。


    “你們家有後門麽?”身著黑色皮甲的士卒頭都不迴的喝問道。


    “什麽?”


    “你們家有沒有後門!”在他們對話的時候,戰鬥再次打響了,屋子裏過於狹窄,雖然敵眾我寡,但是那士卒仍然打的有聲有色,“若是有後門就趕緊跑,沒有的話就撞開窗戶跑!”


    那家的男主人此時終於反應過來,知道這個家夥是想要幫助自己,趕緊應了一聲,就要帶著老婆孩子離開,他現在也看出來了,那個穿著皮甲的漢子再給他們爭取時間。


    不過他能看出來的事情,那些孫家的私兵自然也能看出來。


    “想跑?哪裏有這麽容易!”孫家的一個私兵看到眼前的獵物居然還想逃走,十分輕蔑的冷笑一聲,“你們拖住這個家夥,老子去將那群玩意弄死!”


    “速去速去!哈哈哈”其他的孫家私兵自然十分配合,人總是有兩麵性的,他們這群私兵在孫家這種世家麵前,就像一隻隻可憐的小動物一樣瑟瑟發抖,隻希望用自己的聽話換來足夠全家溫飽的吃食。


    而在比他們更加弱小的人麵前,他們卻又足夠的兇惡,他們仿佛是兇神惡煞一般,將這群更加可憐的百姓生生撕碎,滿足自己的欲望。


    這並不能說是什麽大奸大惡,隻能說是人的劣性根,人總是習慣於恃強淩弱的,尤其是在本就不公的環境之下,他們不懂什麽禮義廉恥,也不知道什麽相互有愛。


    對於這群不事生產為兵為奴的私兵來說,他們不懂農耕或者已經忘記了農耕,不懂人情世故,因為他們的主子隻需要他們服從自己的命令即可,他們甚至沒有什麽朋友,除了自己的家人以外,大部分時間他們都被孫家圈在家中訓練。


    對於這群私兵來說,南陽郡也好,南陽郡的百姓也好,他們並不在意,隻要他們能吃飽飯,他們的家人能吃飽飯,那就足夠了,至於是否被人說成冷血說成殘暴,他們的腦海裏,是聽不懂那些話的。


    “當家的!”女人本就有些腿軟走不快,現在其中一個私兵還衝了過來要將他們攔住,那明晃晃的戰刀,那一臉的獰笑,更是讓他連步子都邁不出去了。


    “該死的,大朗快帶你娘和你弟弟走,快點!”那男人看到一個私兵越過了那個士卒追了過來,眼中閃過一絲兇光,就要迴身和他拚命。


    大兒子咬著牙點了點頭,他現在還是說不出話來,拉著他母親,抱著哭鬧不止的弟弟快步往後麵走去,他們家沒有後門,但是廚房上卻是有一扇朝後開的窗戶,從那裏可以爬出去。


    “找死!”孫家私兵看到那男人竟然敢反抗更是大怒起來,抄著戰刀就要給他點教訓嚐嚐。


    男人剛要反抗就聽到一聲尖銳的吼叫,然後就看到即將撲過來的那個私兵胸口上突然露出來一節刀尖,還滴落著鮮血。


    那已經跳起來的孫家私兵,臉上從最開始的猙獰變得震驚再變成痛苦,他努力的想要扭過頭去,看看是誰殺死自己的,但是努力了半天,還是沒有成功,脖子一歪,死了過去。


    私兵的屍體跌落下來,濺起不少灰塵,也露出了後麵將他殺死的人,就是那個很年輕的士卒,現在的他卻是極為的淒慘,身上多了好多刀傷,最嚴重的一條刀疤從左邊肩膀劃到右腰,差點將他一劈兩半。


    “這位....兄弟..”男主人不知道該怎麽稱唿這個年輕人,他甚至不知道他叫什麽,為什麽這麽拚命的保護自己一家人,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該說什麽。


    “咳咳咳咳...”可能是剛剛用力過猛引動了傷口,讓這個年輕的士卒咳嗽不止,他來不及迴答男主人的話,轉過身去,麵對著追殺來的幾名孫家的私兵,眼神逐漸變得有些冰冷,死灰一樣的冰冷。


    “趕緊走吧,某家堅持不了多久了,若是能夠逃出去的話,好好活下去!”


    年輕的士卒頭也不迴的和男主人說了這麽一句話,然後便再次衝了過去,他知道自己一定活不過今天了,但是他不能就這麽死了,他還沒有將這群畜生殺死,他還沒有看著這一家人安全的離開。


    男主人看著瘋狂的士卒,看著獰笑的孫家私兵,突然眼前變得模糊了起來,臉上也變得有些濕滑起來,這種感覺到了嘴角,舔一舔,有些鹹,也有一些苦澀。


    “原來除了人血,眼淚也是這個味道啊,不過沒有人血那麽腥氣。”男主人自嘲一樣的苦笑一聲,伸出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淚,讓眼前重新變得清晰了起來。


    正在苦苦堅持的士卒突然感覺有人走到自己身後,然後就聽到一句,“小兄弟讓個位置,某家屋子不算大,但是你一個人守著也太困難了些!”


    士卒聽到這個聲音大吃一驚,他聽出來這個聲音來自哪裏,顧不上迴頭的他大吼道,“你別添亂,趕緊跑,跑的越遠越好!”


    可能是受傷太多,也可能是男主人的迴返讓他太過於吃驚了,竟然沒有看到旁邊的一個私兵偷偷的摸了過來,並且衝著他的肋下就是一擊,等到士卒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閃躲了。


    就在士卒以為他要死了的時候,那通過來的一刀被一隻粗糙的大手給握住了,手很粗糙,而且一把握住了刀刃,直接就變得鮮血淋漓了起來,可是就算如此,那把戰刀現在也是動都不能動一下。


    “小子,去死!”他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大吼,然後一抹寒光飛過,想要偷襲他的那個士卒就屍首分離了。


    “你...”士卒看著渾身浴血的男人,突然有些呆愣,不隻是他,就連那些圍攻士卒的私兵也有些呆愣了起來,這個男人的變化,卻是有些大了。


    “你以為,南陽郡隻有你們這些士卒麽?老子,當年也曾上陣殺敵!”男人獰笑一聲,隨手從衣服上撕下來一條布帛,將自己受了傷的左手包裹好,以免妨礙到他。


    “你...上過戰場?”士卒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剛剛自己摔進來的時候,可是看見了他們一見人的慫樣,那可不是裝出來的。


    “別廢話了,人家過來了!”那男人或許是不想迴答,大吼一聲便一個側身閃過了士卒,直接朝著私兵衝了過去,同時嘴裏還大吼著,“一群畜生,快來受死!”


    士卒和私兵見此也不再發呆,也都恨著衝殺了過去,雖然那男人剛剛下手幹淨利落,但是現在真正打起來,其他人也看出來了,這個家夥還真沒吹牛,他這衝殺的樣子的確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


    但是就他這點本事,還真不被這些人看在眼裏,若非是剛剛那人太自大了,而且被這廝抓住了刀刃,一時發呆沒有反應過來,想來也不是那麽容易死的。


    “娘的,被這個家夥給唬住了,兄弟們上,弄死這兩個家夥!”


    反應過來的私兵們頓時紅了眼睛,就這麽一個小小的士卒,就這麽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男人,讓他們在這個破屋子裏折了連個人了,若是再這麽下去,他們人就丟大了!


    而士卒同樣也看出來了這點,臉上又浮現了一抹擔憂,“兄弟,趕緊走吧,趁著某家還有些力氣,趕緊跑吧!”


    “別廢話了行不行,留著力氣殺敵不好麽?非浪費在說話上!”


    看著不領情的男人,士卒也是歎息了一聲,心中不由的說了一聲好漢子,可是他們的相互敬重並不能讓他們更加的強大,慢慢的他們再次落入了下風,畢竟一個本事不夠,一個身受重傷,雖然背靠背相互扶持著勉強擋住了他們的圍攻,但是他們的形勢同樣岌岌可危。


    “嗚嗚嗚!”


    就在他們兩個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一陣悠長的嗚咽之聲傳了過來,從外麵,從外麵很遠的地方傳了過來,再次打斷了他們的爭鬥。


    “這個聲音是.....”年輕的士卒感覺這個聲音十分熟悉,但是就是說不上來那是什麽聲音,但是他確定,這個聲音很熟悉。


    “哈哈哈哈”士卒還在困惑就聽到身邊那個也受了傷的男人大笑了起來,笑的都彎了腰,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你知道那是什麽?”


    “知道,當然知道!”男人笑著笑著就哭了出來,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他抹了抹眼淚,臉色也變得十分嚴肅,“那是召我等迴歸的號角聲,那是候音將軍在召喚我等!”


    士卒突然瞪大了眼睛,他終於想起這個家夥是什麽人了,這個悠長的嗚咽聲又代表了什麽。


    “南陽義卒,迴歸了!”


    男人的嘴裏發出了一聲大吼,仿佛這聲吼叫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一樣,迴蕩在屋子裏,飄出了屋子外,讓周圍的人都聽到了這句話,都聽到了這句南陽義卒,迴歸了。


    “南陽義卒在此!”


    “義卒吳奎在此!”


    “義卒易中在此!”


    ......


    一個有一個的聲音被這聲“南陽義卒,迴歸了”給召喚了出來,正如那個男人所說,那悠長的嗚咽聲,就是在召喚他們這些義卒的聲音。


    南陽義卒,南陽百姓自發組織的一隻軍隊,在曹仁圍困南陽的第三個月,候音等人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太多的士卒因為整日整夜的戰鬥折磨的苦不堪言,莫說身體,就連信念都要支撐不住了。


    這個時候,南陽數十萬百姓,自發挑選出了最為精悍強壯的數萬人,帶著家中最為簡陋也最為鋒利的兵器來到候音麵前,願意替換那些已經精疲力竭的士卒,代為守城。


    五天,他們隻受了五天的城池,五天時間他們折損大半,為了不打擾那些休息的士卒,為了多給他們爭取一些時間,這群自命為“南陽義卒”的百姓用自己的血肉堅持了五天,讓曹仁的大軍,整整五個日夜,沒能再登上南陽郡城哪怕一步。


    他們不通武藝,不懂戰陣,甚至分不清戰旗的指令,但是他們足夠悍勇,殺敵一人,士氣便雄渾一分,同袍戰死一人,士氣便上漲十分。


    士卒沒有見過南陽義卒,一個都沒有,等到他們再次登上城牆的時候,這群死傷過半的南陽義卒已經被候音將軍強令迴家了,隻不過將自己曾經從羌族手裏搶來的一隻號角送給了他們的首領。


    “你,竟然是南陽義卒....”


    “老子已經逃過一次了,南陽城破之時,我等為了家中妻兒,為了自己的性命,苟延殘喘的逃著活著,現在若是再像之前一般苟延殘喘的活下去的話,老子會看不起自己的!”


    “殺!”


    “南陽義卒,出擊!”


    不止這一家的房門被撞開了,也不止這一個士卒在拚了命的保護南陽郡的百姓,他們的付出沒有浪費,或許連他們自己都忘記了,南陽郡城除了他們,除了田豫,還有一隻萬餘人的大軍,一隻殺過人,見過血的大軍。


    這一刻,他們的拚命守護,終於再次喚醒了南陽郡城裏的這一隻軍隊。


    反攻,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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