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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英盯著梅亭,等著他的迴答,而梅亭也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看著一臉猙獰的孫英,顯得有些猶豫不決。


    “若是不方便說那就算了。”孫英看梅亭半天也沒有吭聲,不由的笑了一下,“畢竟田豫太守初來乍到的,你們這些南陽郡的老人想要抱團取暖也是可以理解的。”


    梅亭聞言身子一顫,他知道這是將麵前這個人給得罪了,雖然之前梅亭在守兵那裏胡吹了半天大氣,說什麽不將田豫放在眼裏的,但是若是真不將那新任太守放在眼裏的話,何必這般費勁的恩威並施呢。


    “小兄弟說的這是哪裏話!”梅亭臉上如同綻放的菊花一般,對著孫英諂笑到,“其實這種事也不是什麽秘密,隻是害怕汙了咱們田豫太守的耳朵罷了,雖然這南陽郡現在遍地都是候音留下的賊寇,但是這裏畢竟是南陽啊,荊州的南陽,這裏說到底,還是咱們世家的天下!”


    那梅亭看著一臉諂笑的在和孫英解釋,但是孫英還是從裏麵聽出了濃濃的威脅,“這南陽,乃至這荊州,還是世家的天下!”


    “隻是不知道是哪家有如此胃口,竟然能吃下這偌大的南陽郡來?”


    “哈哈哈”梅亭在對麵哈哈一笑,卻是沒有迴答孫英的問題,“聽外麵的動靜沒了,想來嬉鬧也已經結束了,哎呀,咱們快去看看那個小兄弟怎麽樣了,若是受傷太重那可出事兒了!”


    說完之後,梅亭也不等孫英迴話便直接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而此時孫英卻是動也不動的就在那裏繼續喝酒吃肉。


    梅亭剛剛走到門口,看見孫英沒有動地方,心裏突然一慌,但還是強裝鎮定的說道,“哎小兄弟,不一起去看看你那伴當麽,萬一真被打出一個好歹來,那可...”


    梅亭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就被衝進房門的劉複給給打斷了。


    現在的劉複的確是有些淒慘,渾身浴血不說,就連臉上那也是青腫一片,頭上也有血水緩慢的留下,最後順著臉頰流到下巴然後低落到地上,而之前拿在手中充當武器的粗大橫梁也在也已經斷裂開來,隻留下了一段尾巴還被劉複拿到了手裏。


    梅亭被劉複這淒慘的樣子給嚇了一跳,心中不禁的大罵外麵的手下不懂事,同時嘴裏大喊道,“還不快來人!去找大夫!哎呀,現在這南陽郡城也沒有什麽大夫,快來人給小兄弟包紮一番啊!”


    可是任由梅亭怒吼嗬斥了半天門外也沒有再走進來一個人,這時候就算梅亭是個蠢得也知道事情不對了,不過臉上的神色依舊不變,繼續衝著門口喊道“一群賊漢子,還不趕緊給爺爺滾進來,非要某家親自去找你們麽?”


    梅亭一邊罵著人,一邊就要衝出去找那群手下算賬,隻可惜他這點小算盤在劉複眼裏就如同小孩子玩耍一般,剛走到劉複身邊還沒來得及和劉複擦肩而過呢,就被劉複拽住脖領子然後猛地摜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咳咳咳...”梅亭被劉複這突如其來的一記重擊徹底給打蒙了,除了咳嗽就是在不停的掙紮怒吼,“混賬東西,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誰,你知不知道老子背後是何人在為老子撐腰!你們這兩個小子,你們惹大禍了,告訴你們,告訴那個什麽田國讓,你們惹大禍了!”


    劉複看著怒罵不休的梅亭,嘴角突然帶出一抹獰笑,一拳衝著梅亭那張老臉就捶去,一下子就將他錘了一個滿臉開花,“小賊,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荊州世家?荊州哪裏還有什麽狗屁的世家?你倒是說出來讓某長長見識啊!”


    梅亭剛要張嘴駁斥劉複,就再次被劉複錘了一拳,弄得他滿眼都是星星,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梅亭不說話,劉複卻是沒有停止,劉複不停的捶打著梅亭,嘴裏也不停的說著,“荊州世家,荊州世家唯蔡,蒯兩家爾,蒯家人聰明知道放下權利去了許昌,那蔡家的一群蠢貨死攥著軍權不撒手,結果一家子都被滅了,你告訴我荊州還有哪個世家敢讓小爺怕的?


    至於剩下的幾家,黃家一分為二,江夏黃祖一脈已經斷了,襄陽黃家跟著他那個女婿去了益州,剩下的蔣家,費家也已經入了劉備那西川之地!


    還請你梅將軍告訴告訴某,現在這荊北之地還有什麽世家敢說一手遮天!”


    “你...你們到底是誰?”梅亭見劉複說的豪氣,而且對荊州之事也算清楚,不由有些心慌。


    “某家是誰不重要,但是對於你身後的那些家夥,某家是真的很有興趣啊!”劉複獰笑了一聲之後,一把將梅亭的一根手指就給掰斷了,這種果斷看的一旁的孫英也眉頭直跳。


    “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梅亭的慘叫響徹了這個不大的房間,那一連串的怒罵從嘴裏吼了出來,“某家身後的人物絕對不是你這種小人物能夠招惹的!你會後悔的,你們絕對會後悔的!”


    劉複獰笑不變,再次掰斷了梅亭的一根手指頭,“你身後的人的人會讓某家後悔?嗬嗬,不是某看不起你背後的這群家夥,現在荊州的這些世家有點能耐的都被魏王帶去了許都,剩下的被劉玄德誆去了益州和荊南,剩下的一群蠅頭苟利之輩,也被讓小爺後悔?”


    “你這娃娃,少在這裏胡吹大氣!”梅亭慘叫過後不由得冷笑一聲,“你這娃娃才見過多少事情,莫要以為聽了別人說過幾句荊州得故事便是無所不知了!”


    梅亭不知道麵前這個狠毒的小子到底是誰,但是他不相信這會是什麽大人物,若他真是什麽大人物的話,也不會給一個區區的田豫當個護衛,雖然田豫在北疆之地名聲不菲,但是這是荊州,在這裏,認可的是世家,豪門。


    說句不太好聽的,在荊州這裏,已經故去的蔡家的那幾個人的麵子都要比這位“北疆戰神”田國讓更加的有用,所以梅亭真的不害怕這個小鬼,如果他不再繼續掰斷自己的手指那就更好。


    梅亭說的痛快了,所以麵對梅亭的嗬斥,劉複很果斷的用再掰斷他一根手指來迴答他。


    “你以為你不說,某家就猜不到是誰在給你這種家夥撐腰了麽?”劉複突然一把掐住了梅亭的脖子,一臉的獰笑也變得溫和了起來。


    “小鬼,莫要在這裏詐我,你這點小伎倆,還不夠格!”梅亭也是條漢子,雖然打不過劉複也知道掙紮是徒勞的,便放棄了抵抗,但是直接對著劉複的臉上啐了一口,“若是你真有這份兒本事,還在這裏折磨老子?”


    “嗬嗬”劉複笑了一聲,“荊州七家裏龐、黃、蔡、蒯、馬、習、楊,南陽之地,乃是蒯家的底盤,但是現在蒯家去了許昌,雖然也不遠,但是很明顯你背後不會是蒯家,因為你這個東西還入不得蒯家的眼!


    黃家在沔南,馬家在宜城,距離南陽郡太遠了些,鞭長莫及不說,而且和劉備走的太近,我想你就算再傻也不敢真的去撩撥他們,那麽剩下的便是近在襄陽的龐、蔡、習、楊四家或是他們的擁搒之家族了,蔡家一門三人被魏王和周瑜聯手殺了,現在自顧不暇,也不敢再幹這種買賣。


    龐家最近倒是人才輩出,鳳雛龐統死的早了,但是還有龐林和龐山民兩人撐場子,但是這兩個人都是愛惜羽毛之人,想來這種肮髒之事他們是不會做的,就算做也不會找你這種蠢貨。


    楊家倒是最近有些猖狂,想要把自己的地位往上走上一走,隻不過他們家裏的人不行,一個個的都是有名無才之人,楊慮、楊儀、楊顒三個一個賽一個的孤高清傲,你這種草莽之人入不得他們的眼睛的。


    那麽剩下的便好說了,習姓一族的習禎、習珍兩位,不知道是哪位和你梅將軍聯係的?還是說他們下麵的哪隻狗腿子主動找上的你,給你梅大將軍牽的線啊?”


    在孫英和梅亭那驚訝的表情中,劉複一口氣說了這麽多,隨著劉複的分析,孫英臉上的神色越來越精彩,從驚訝變成古怪最後變成了然,但是梅亭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了,到了最後,孫英已經不需要等待梅亭的迴答了,就知道劉複剛剛說對了。


    這個時候,孫英也已經安下心來了,反正自己已經將這個簍子捅出來了,那麽無論田豫將軍願意與否,他都得接下來這個事情,雖然這麽說有些無恥了,但是有句話叫“自知之明”,孫英明白自己有幾斤幾兩,他可以惹禍,但是他沒本事將這個扛下來。


    “兩位姑娘!”孫英看著梅亭找來的兩個“女囚”說道,“若是你們不想再過之前的日子了,那麽某家希望你們能配合一番!”


    那兩位女囚已經被剛剛這一連串的事情給弄的十分震驚了,雖然他們聽不懂這兩個年輕人一直在說什麽,但是她們卻是知道,那個自己等人認為是魔王一般的守將梅亭現在卻是沒有絲毫抵抗能力的被一個年輕人暴打著。


    雖然這個英雄一般的年輕人現在也十分的淒慘,渾身上下都滴著血,仿佛是從血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迴過神來的兩個女囚趕緊對著孫英拜謝到,“公子需要我姐們二人做什麽您盡管吩咐。”


    “將你們知道的,關於這裏的,關於南陽的,都告訴某家。”


    “公子放心,我等定然知無不言...”其中一個口齒更為伶俐的女子說道,“這女監之地,就如公子剛剛看到的一般,幾乎可以說是一個我等姐們的苦難之地一般。


    那梅亭是此處的守將,也是看管我等之人,但是他的任務卻並非是讓我等不逃離此地,他還從我等姐們裏麵挑選出容貌姣好之人,然後讓專人來調教我等,就是教我等如何去伺候...伺候男人的,這中間但凡我等姐們有絲毫抗拒便是一頓毒打。


    在這處女監之中,我等姐妹毫無尊嚴可說,被那梅亭及其身後之人肆意的折辱,然後大概每隔月餘變會有專人來挑選我等,將已經調教好的姐們挑走帶走,從此便不知所蹤了。


    然後剩下的女人,若是還有用處便給那梅亭做牛做馬,讓他肆意的折騰,若是實在沒有什麽用處,便會讓他賞賜給他的那些手下,讓他們...讓他們將我等姐們...”


    說道這裏的時候那女人卻也說不下去了,眼淚撲簌撲簌的往下落,一副可憐哀怨的樣子,看的一旁的劉複都心疼不已,一時激憤之下,便是又衝著梅亭狠狠的打了幾拳,引得梅亭發出一陣陣的慘叫。


    那女人這般樣子惹得劉複憐惜,但是卻是絲毫沒有打動的了孫英,孫英那張可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隻是冷漠的說道,“那梅亭背後的人你們可曾知道是誰?”


    “不知道”女人搖了搖頭,“雖然他們每次前來的確沒有任何的遮掩,但是小女子就是普通的民婦,就連著南陽郡城都不認得幾個人,更別說他們那等人物了。”


    “那這女監之中,除了這梅亭以外,可還有什麽其他的人物對你們做過什麽過分的事兒?”


    “有!”另一個女人眼睛之中突然發出仇恨的光芒,“女監之中有幾個惡婦,平素裏就是專門替那梅亭管教我等的,對我等也是極盡的欺辱,我等姐們伺候的她稍有不順便是一頓暴打!”


    “還在這女監之中?”


    “還在!就在那第二個...”那女人一聽孫英這話以為是孫英要為自己報仇,就要將那些惡婦的地方告知,結果剛說了一半就被孫英打斷了。


    “她們在哪裏某現在並不想知道”孫英毫不猶豫的打斷了那女人的話,“南陽之事呢,你們知道多少?”


    “南陽之事,您說的可是之前候音將軍帶領我等百姓揭竿而...而...而起之事?”最開始的那女人剛說出口就感覺不對,但是卻也不願意說候音是那作亂之輩,便還是咬牙說出了想說的話,靜靜的等待那位麵容可怖的公子的怒火。


    “揭竿而起”孫英並沒有想象中的發怒,而是嗬嗬一笑,“看來那候音在你們南陽之人的心中,地位頗高啊。”


    “候音將軍是個英雄!”那女人見到孫英沒有發怒,也大著膽子說道,“奴家不是什麽大人物,也不認識什麽大人物,也不知道什麽天下大勢,奴家就是一個普通的百姓,奴家隻知道,我等南陽之人在這兩年實在是活的艱難。


    除了各種沉重的稅之外,還有仿佛無窮無盡的役使,奴家的夫君便是被活活的累死的,而像奴家的夫君一般,被各種役使活活累死的南陽之民不知凡幾!押運糧草我們要去,屯田我們要去,修築城牆我們要去,就連給太守府灑掃也要我等去!


    但凡是有役使,我等便沒有辦法為了自己的生計去勞作掙錢,可是每日要繳納的稅收卻是絲毫不會減少,多少南陽之民被逼的破家了,可是太守也好,各路大人也罷,沒有人為我等說上哪怕一句話。


    而且為了役使出人出力也就罷了,沒有錢糧也就罷了,卻是連飯也不給管上一口,做事之時稍有怠慢便是一頓毒打,稍有讓那些管事之人看不順眼的地方又是一頓毒打。


    每次役使到來之時,所去之人十死三四之多,就連給太守府灑掃的人,每次都會被打死幾人,後來南陽的男人跑的跑,死的死,連朝廷的役使人數也湊不夠了,可是男人沒有了,便要讓女人上,我等的日子,那是真的沒有辦法過了!”


    說道這裏的時候,那女人應該是想到了什麽痛苦之事,頓時再次淚流不止,而捎帶著另一個女人也不停的痛哭。


    等到兩人都哭了一會兒了,心情有些平複下來之後,孫英才繼續冷漠的說道,“繼續說吧,還有什麽,候音為何要帶領你們...揭竿而起!”


    “我等南陽之人的日子過得苦,那太守東裏兗卻是絲毫不顧,每日隻是不停的出遊和其麾下的各種屬官飲酒作樂,整個南陽郡幾乎是無官看管,隻有那些心思肮髒的小吏在不停的上下其手,最終引得了民怨。


    開始隻是有一小部分南陽之民不滿役使這般嚴重,所以圍住了太守府,要太守府嚴懲那些上下其手的小吏,但是那太守東裏兗卻是不知道聽信了什麽讒言,將那些人全部定性為叛逆之輩,要將他們就地格殺!


    當時還是守將的候音將軍為他們求情,希望東裏兗能夠查明真相,但是那東裏兗非但不停,反而誣告候音將軍與他們同謀,將候音將軍滿門都拿下了,當天就關進了大牢之中。


    可憐候音將軍的妻女在同時也被關進了這女監之中,被那梅亭帶人百般的羞辱,若非是侯夫人堅貞不屈,那梅亭害怕惹出什麽禍事來,恐怕侯夫人母女連那晚都活不下去,最後侯夫人母女被那群惡婦帶走單獨調教。


    候音將軍在大牢之中被心腹告知,自己的妻女如此的受辱,而東裏兗竟然毫不收斂的繼續享樂不問世事,整個南陽郡都被那群上下其手的小吏給弄得烏煙瘴氣,候音將軍一怒之下便闖出了牢房,直奔太守府,將正在和麾下屬官飲酒為樂的太守東裏兗擒下。


    而後更是出手整頓南陽郡,將那些為非作歹的小吏和潑皮全部下獄乃至斬殺,然後封鎖了四門,可那並非是要聚眾造反,而是因為當時南陽郡已經民怨沸騰,若非候音將軍果斷的關閉了四門,那時候亂民一起,為禍更甚。


    候音將軍安撫了我們這些暴怒的南陽百姓,然後上書朝廷自請受罰,隻求給我南陽百姓一條活路,可是朝廷的迴複還沒有下來,那太守東裏兗的屬官之一宗子卿便先找了過來,不知道用什麽手段說服了候音將軍,讓他不但將東裏兗放了出來,更是打開了四門,願意迎接前來平亂的曹仁將軍進城。


    可惜候音將軍太傻了,那曹仁和東裏兗竟然沆瀣一氣,他進城之後一改之前的偽善麵容,對著我南陽郡城竟然大舉屠刀,大肆屠殺候音將軍的親隨故舊,候音將軍的親隨見機不對便將候音將軍擄走,不想讓他落入曹仁和東裏兗之手,隻可惜那曹仁竟然以屠城相威脅。


    候音將軍心善,便主動獻身相見,希望能用自己的一條性命換取南陽郡城百姓的安危,隻可惜,他再次被那群人給騙了,不但自己被那曹仁斬首示眾,我南陽郡之民也被屠殺了三成之多,幾乎家家素鎬,戶戶悲切!”


    “你說的這些事情,可屬實?”孫英的臉色依舊是這般冷漠,但是他那雙拳頭已經慢慢握緊了。


    “小女子說的句句屬實,這梅亭就是那萬惡的小吏之一,當初本也應該將他斬殺的,隻不過他運氣好,讓他逃了一命,事後又顧不得去搜捕這廝才讓他活了下來,等候音將軍亡故之後,這廝便又大搖大擺的迴來了,還繼續在這女監裏為非作歹!”


    “可敢在新任太守麵前再將你這些話重複一遍?”孫英淡淡的看著那女人,雖然臉色平靜,但是那雙眼睛卻是慢慢變得銳利起來。


    一直注意著孫英這裏的劉複一聽這話便心知不好,渾身的汗毛都要炸裂起來了,趕緊嗆聲說道,“阿英,太守大人自有他的打算,你又何必在此多生事端,我等隻需將這裏的事情如實相告便是了!”


    孫英卻是不理焦急的劉複,而是盯著那女人,再度冷聲問了一句,“可敢在新任太守麵前將你這些話重複一遍?”


    那女子也是麵露糾結之色,神情不斷的變換,最終抬起頭看著麵前的孫英,看著他那張極為可怖的麵容,咬著牙卻也十分堅定的說道,“奴家賤命一條,有何不敢?”


    “好!”孫英點了點頭,然後一口將杯中的美酒喝幹,緩緩而立,踱步走到劉複和梅亭的身邊,“阿複,將這廝的雙腿打斷了,咱們拖著他會郡守府,去和田豫大人說說這裏的事情。”


    劉複看著孫英那張平靜的麵龐,這麽多年的交情告訴他,現在他就算將這天都說破了,孫英也不會改變主意了,想到這裏,劉複突然的就笑了起來,既然說不通了,那麽就按照自己兄弟的意思走下去吧。


    “啊~”劉複想通了的代價就是那女監守將梅亭的雙腿呈現出了一個十分恐怖的形狀,那森白斷裂的骨頭都從血肉裏刺了出來,一聲慘叫過後,飽受摧殘的梅亭終於還是暈了過去。


    孫英見到這一幕,那仿佛萬年不會變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雖然那抹微笑也隻是轉瞬即逝。


    “你們兩個女人,跟著我迴郡守府!”孫英對那兩個已經再次呆傻了的女人說了一句,便當先走了出去,隨行的還有那拖著已經昏過去的梅亭的劉複,當兩個女人迴過神之後,也趕緊追了出去。


    一出房門,兩個女人便再次被眼前的這一幕給驚呆了,整個院子裏,躺了不知道多少個昏迷過去的士卒,看那樣子都是那守將梅亭的麾下,也是一個個折磨過她們的守兵,而這些讓他們視若仇寇的守兵,現在一個個麵容淒慘的昏迷在庭院之中。


    幾人一路前行,沿途的南陽郡城之百姓看到她們,或者說看到那淒慘無比的梅亭之後也是一個個也都神色變換,今天他們看到的事情太多了些,有人願意幫助他們救治自己的家人,有人願意救治候音將軍的遺孀女兒,現在還有人去將那萬惡的梅亭折磨成這般模樣。


    南陽郡城百姓的心也是肉長的,他們知道這些人是好人,但是他們還是不敢輕動,因為最重要的一個人還沒有動作,那新任的南陽郡守,百姓們不知道這些是不是那郡守的意思,甚至都不知道那新任的南陽郡守到底是想要做什麽,是要為他們張目,還是單純的想要搏一個能臣的名聲,亦或是和那曹仁一般,隻是屠刀舉起之前的誘餌。


    一群被騙過太多次的百姓,就這麽目送著孫英一行人走向了那城中心的南陽郡守府邸,也親眼目睹著那一地的血痕,就這麽出現在南陽郡城的主幹街道之上。


    南陽郡守府邸大門,樊阿剛剛忙完,他剛剛給一個已經幾乎是彌留之際的老人重新治理了身體,將已經腐爛的血肉剜出,將所有的傷口重新清理幹淨,然後重新上藥包紮,整個過程中那些雖然不知道名字但是看著就很名貴的藥材,一樣一樣的用在老人的身上。


    看的一旁的年輕人心口不斷的驚顫,好幾次想問又不舍得張口,終於等樊阿將老人全部包紮完畢之後,那年輕人才十分猶豫的開口問道,“請問先生,咱們...咱們...這診金幾何?”


    樊阿淡淡的看了那漢子一眼,全然不顧他那窘迫的樣子和通紅的臉龐,開口說道,“問診一文,施藥一文!”


    “一文...銅錢?”那漢子不敢相信的繼續確定了一番,剛剛那治療的樣子,就算他隻是一個鄉野之人,也能看得出來十分的高明,莫說他們鄉間的遊方大夫,就是之前這南陽郡城的坐堂老大夫,也是萬萬不及的啊。


    再說那施藥,那些藥粉這漢子的確是看不出什麽成分,也不懂那是作何用的,但是就算用他的腳趾頭想也能知道,那些各種藥粉無一不是名貴之物,至於為什麽,沒看到自己的老父親剛剛還要斷氣,現在卻是已經平穩的入睡了麽,而且剜肉之前喂下的湯藥,竟讓老人沉沉的睡去,整個過程絲毫感受不到疼痛之感,這般神奇的醫術,竟然隻要一文錢。


    “兩文銅錢!”樊阿不管那漢子腦海裏想了多少,隻是淡淡的迴複到,“問診一文,施藥一文!”


    雖然這漢子百般的疑惑,但是現在自己的父親這麽安穩的樣子卻是造不了假的,趕緊從懷裏摸出銅錢,也不去數,全部都放到了樊阿的麵前,然後背上老人就要離開。


    “等等!”樊阿叫住了即將離開的漢子,伸手取了兩文銅錢放進了自己的懷中,“你給多了,拿迴去!”


    那漢子看著樊阿退迴來的數枚銅錢,臉色再次漲得通紅,這次卻是什麽也不說,就是不停的搖頭,說什麽也不將銅錢收迴去。


    樊阿見那漢子態度堅決,也不再和他僵持,而是讓他等等,轉身進了那郡守府的大門,門口的守衛竟是不敢有絲毫的攔截,任憑他進出。


    不多時,樊阿一手提著一隻活雞,一手拎著一塊足有數斤重的生肉走了出來,然後將這些東西往那漢子麵前一遞說道,“你既然給多了,拿這些錢便是日後的藥費,這些是藥,你且收了。”


    那漢子看著麵前的肉和活雞,他還有他的家人已經很久沒有沾過葷腥了,見到這些東西不禁的喉嚨湧動起來,但還是使勁兒的搖了搖頭拒絕了樊阿的好意,堅決不去接受。


    樊阿這時候臉色猛地一黑,沉聲說道,“老人體弱無法藥補,若是喝藥極為容易將身子的根基給毀了,所以隻能食補,近期先用清粥養胃,然後慢慢的加上肉糜,最後輔以雞湯,月餘之間,便可好轉大半。”


    樊阿將話已經說道這份兒上了,那漢子看了看背在身後的老父親,不由的心軟了,漢子將自己的老父親輕輕的放到了地上,然後撲騰一下跪在了樊阿麵前,然後使勁的給樊阿磕了數個頭。


    當那漢子再次抬頭的時候,額頭上已經紅腫一片,還有一絲鮮血滲出,再次站起來將老父親背起來,沉默的將樊阿手中的東西接了過來,然後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這一幕被周圍的百姓都看在了眼裏,百姓的雙眼看向樊阿的神情也柔和了許多,捎帶著看向那郡守府的神情,也不再是那麽鋒利了。


    樊阿不在意周圍百姓的目光,也不在意他們心中的想法,就如他自己所說的,他在此隻為治病,給這個南陽郡城治病。


    目送那漢子背著老人離開之後,樊阿便繼續走迴了原來的作為,繼續掏出那些殘破的竹簡,繼續在那裏認認真真的做著筆記,直到一滴鮮血滴在他的麵前。


    “還請先生給這個家夥治治傷!”孫英帶著劉複來到樊阿麵前,恭恭敬敬的行禮,“剛剛不小心和人動了手,沒有聽從先生的吩咐,實在是有些對不住先生!”


    樊阿抬頭就看到劉複再次變成了一個血人一般,身後還拖著一個和他一樣淒慘的家夥,想來這就是動手的緣由吧。


    樊阿將手中的竹簡小心的收了迴去,看著孫英問道,“兩個都治治?”


    “那個腿斷了的不必了!”


    樊阿沒有問為什麽,而是直接點了點頭,然後將麵前的板車好好的清洗了一番,讓劉複躺了上去,就這麽光天化日之下給劉複包紮了起來。


    孫英帶迴的兩個女人就這麽默默的跟在孫英後麵等待著,當劉複的上半身衣衫解開之後,那兩個女人還有一些旁觀的百姓都紅了臉低下了頭,但是還是忍不住偷偷的看幾眼。


    劉複的身子其實還是很結實的,畢竟是武將之子,哪怕從小偷奸耍滑,那也不是平常人所能比擬的。


    不過現在所有人的目光已經不會注意到劉複身子骨如何了,而是被那一道道的傷口給震撼住了,如果男人的傷疤總是讓人感到很安全,那麽現在劉複就會讓人感覺這是一道厚實的城牆一般。


    整個前胸和腹部都被各種各樣縱橫交錯的傷疤所覆蓋,有的還在不斷的冒出血水,有的已經結成了疤痕,還有的隻剩下淺淺的一道痕跡,但是無論怎麽看,現在的劉複都會是一名勇士。


    猶豫傷口實在是太多了,而是新老傷痕交叉在一起,看上去也顯得十分的猙獰,樊阿將師門秘藥“麻沸散”取了出來,剛要讓人幫忙去弄一些幹淨的水來就被躺著的劉複給拒絕了。


    “樊阿先生,一會兒我還有些事情要去找田豫將軍,若是昏睡過去了,卻是不太好,所以這東西,還是不用了吧!”


    樊阿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撇了撇嘴說到,“那樣會很痛。”


    “沙場之上,痛那還不是家常便飯一般麽,無事!”劉複的態度十分的堅決,就是不能昏睡過去,至於疼痛,將褪下來的衣衫團成一團,然後自己往嘴裏一塞,就示意樊阿可以開始了。


    孫英剛要出口相勸,告訴劉複去找田豫之事,自己一個人也可以,但是劉複的眼神很明確的告訴了孫英一句話,“你想要做什麽,我未曾規勸於你,現在我要做什麽,你也不要攔著我!”


    孫英最後還是選擇了尊重劉複的選擇,就像劉複真心將孫英當作心腹兄弟一般,孫英也是真的在乎劉複這個朋友,所以既然劉複不放心,那麽他自然也不會多加阻攔。


    金瘡藥糊在傷口上都是很痛的,而樊阿的師門秘製金瘡藥灑在劉複的傷口上,那疼痛感更是嚴重,哪怕如劉複這般硬氣的漢子,被這突如其來的疼痛也給弄的差點直接疼暈了過去。


    等劉複再次包紮好了之後,已經是變得臉色煞白不說,更是滿臉的冷汗,站起來的時候都是顫顫巍巍的。


    “這一陣子千萬莫要再動武了。”樊阿一邊收拾著殘局一邊囑咐著劉複,“你若是再不聽勸的不停動手,下次或許就沒這麽好運了!”


    劉複聽到了樊阿這麽耐心的囑咐,也隻能尷尬的說到,“某家也是這麽希望的,最近安安穩穩的等到我身子大好!”


    說完之後,也不等別人說話,便對著樊阿行了一個禮,道了一聲謝然後接過那已經半生半死的梅亭,和孫英等人一起進了郡守府。


    不說圍觀的百姓,那兩個守衛大門的護衛一見那昏迷不醒的梅亭便是心中一慌,然後頓時眼神開始閃躲起來,其中一個不太穩重的當即就要找理由出去一趟,但是剛剛要有動作就被身邊的夥伴拉了一把,然後眉頭微微一挑,示意他身邊不遠處的樊阿。


    雖然這個家夥到了郡守府邸連門都沒進就直接在門口擺了個攤子,唯一一次進太守府大門,還是從廚房拿了一隻活雞和一大塊肉出來給那百姓,但是隻要不傻,就能看出來,這位一定是新任太守田豫將軍的心腹之人,誰知道他在這裏一蹲,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那位新太守的意思。


    那要離開的護衛此時也想明白了過來,知道若是現在就走,能不能糊弄過田豫暫且不說,至少是被這位“醫者”給看了個正著,萬一迴頭他和田豫將軍這麽一說,他可就壞了大事了。


    兩個守門的護衛在這裏猶猶豫豫,心不在焉的,走進郡守府邸之後的孫英等人卻是沒有再閑逛,而是直接走到了田豫的房門之外。


    “學生孫英,求見田豫將軍!”孫英的喊聲從門外傳了進來,也傳進了正在閉目養神的田豫的耳朵之中。


    “進來吧。”田豫平淡的聲音傳了出來,“今兒還真是熱鬧啊。”


    孫英不知道後麵那句“熱鬧”是何意,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帶著一票人走進田豫的房間之中。


    房間之中不止田豫一人,小文欽依舊是伺候在田豫的身旁,另外正中間候音的遺孀女兒跪在地上沉默不語,李鍪則是站在一邊不停的抓耳撓腮,一副焦急的模樣,若是再算上孫英五人,這小小的房間之中,現在竟然擠進來了十個人。


    “學生孫英,見過南陽郡守田豫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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