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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鳴響徹天地時,王衡正行走在時間神殿中。


    即便是將會影響這個世界未來走向的戰爭正在進行,對於浩瀚的時間而言也隻是曆史長河中的一朵小小浪花,沒能對亙古的時間神殿帶來任何改變。


    時鍾精密地運行著,滴答滴答的聲音仿佛自太古至今從沒有過波動,所以王衡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大殿中顯得格外刺耳。


    時間是個高大的男子,頭發梳理得很整齊,緊緊地紮在發冠中,一身打理得當的黑色禮服處處流露出其嚴謹。


    但是今天他卻有些麵色蒼白。


    當腳步聲響起時,他甚至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你好,時間先生。”王衡禮貌地按照習俗摘帽致意。


    時間坐在王座上沒有任何迴應。


    他當然不會有迴應,因為他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就在眼前這隻兔子懷裏跳動著,口中幹澀得簡直無法張口。


    他對這個世界一直都是超脫於外的俯視著,就像神明一樣。


    可惜也隻是像而已,當真正的神明出現在他眼前時,他才感受到掌控著時間的自己是多麽無力。


    他無法對眼前這隻被神明暫借身體的兔子施加任何影響,因為時光的河流在他身畔流過時沒能衝刷到任何東西。


    既然一秒是這樣,那麽衝刷一萬年也不會有任何區別。


    王衡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王座上的時間。


    在他的認知中,五位魔法使當中就有牽涉到時間的,但是像眼前這樣實體化、有自主意識的時間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能夠直接觀察時間的機會可不多,哪怕隻是一個虛構的泡沫世界,這也是彌足珍貴的經驗。


    他不由自主地打開了許久沒有主動使用的數據化視角開始解析時間的構成。


    但是一瞬之後便失望地歎息了一聲,關閉了自己的數據化視角。


    眼前的所謂時間隻是個傀儡,就連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樣子的,在王衡眼中能看到的隻有眼前這個生物的血肉部分。


    核心處卻是一團不可解析的光芒。


    時間並沒有隨著世界的變更發生本質的變化——至少和他還有有珠的世界沒有,隻能說在這個世界以更淺顯直白的方式表現了出來。


    畢竟規則越淺層簡陋,想要毀天滅地就越簡單。


    因為握住規則的方式簡化了,就像他被有珠賦予的管理者權限就能輕易地掌控這個世界,越是靠近世界的核心,他的權限就越強。


    時間神殿就是這個世界的核心區域了,在這裏他的確有著接近神明的威能。


    但是時光還是亙古不變的鐵則,就算換成了這種滑稽的存在形式,王衡也沒法輕易解明,他也沒有那麽多時間呆在這個世界慢慢研究。


    “能帶我去萬世之鍾看看嗎?”王衡還是禮儀性地詢問了一下此地名義上的主人。


    時間在王座上坐正,看向王衡:“我該怎麽稱唿您?”


    他神色肅穆,第一次正視王衡。


    王衡挑了挑眉:“叫我兔子就可以了。”


    時間猶豫了一下:“兔子先生,請問您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王衡啼笑皆非:“我不是說過了嗎?萬世之鍾。”


    時間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請跟我來。”


    隨即起身,朝著大殿深處走去。


    時間神殿的設計偏向恢宏,主色調是灰色的,但是實際上卻並沒有那麽多象征時間的元素,更多是直來直去的簡樸風格。


    說是“跟我來”,可時間到底沒敢走在王衡前頭,隻能並行在身側。


    猶豫了半天,王衡一直都很有興趣似的在研究神殿的構造,時間卻心神不寧,眼見就要到萬世之鍾所在的大殿了,他搖了搖牙問道:“我能問一下您來時間神殿是要做什麽嗎?”


    他知道這話一問出來就是僭越了,這實在質問神靈。


    但是實在忍受不了心中的惶恐。


    王衡收迴目光,看了他一眼:“來拿點東西。”


    時間鬆了口氣,神殿裏並沒有太多值得掛念的東西,最珍貴的東西要留作維持世界的核心,如果隻是拿點東西的話應該沒什麽問題才是。


    心中稍緩,時間的語氣不由得也熱絡了些:“是什麽東西呢?也許我知道在哪兒,可以幫您取迴來。”


    王衡嗬嗬一笑:“不用,我知道在哪兒,待會兒走的時候再去拿就行了。”


    聽到王衡待會兒要走,時間心下大定,兩人也已到了萬世之鍾前。


    時間停下腳步,抬手一指,自豪地向王衡道:“這就是萬世之鍾!”


    王衡抬起頭來,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讚歎的神色。


    那是一座宏偉的巨鍾,即便是時間神殿這樣高大的殿宇也被它撐得滿滿的。


    表盤是透明的,露出內裏複雜的齒輪結構,三根長短不一的巨大表針精密且毫無變化的行走著。


    秒針急速而不匆忙、分針從容而不緩慢、時針緩慢而堅定地向前推進。


    時間的運轉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呈現在王衡眼前,他甚至能在每一顆齒輪的轉動中看到時間是怎麽從曠古的河流變成了眼前這可見可及的模樣。


    和萬世之鍾比起來,身邊的時間就像一條可有可無的寄生蟲。


    這座巨鍾就是時間的真理濃縮,也隻有在這種下級的世界,王衡才有機會用眼睛一窺時間的奧秘。


    他一時間甚至有些癡迷,數據化視角不自覺地展開,結合著過往所學的魔術知識,嚐試去建立巨鍾的運轉模型,眼神逐漸失去神采,變得深邃但卻冷漠。


    仿佛平靜注視萬物變遷而不做任何幹涉的神祗。


    ……


    “錚”!


    清越劍鳴響起,愛麗絲抬起手中的沃爾柏之劍。


    暗淡劍身上的那層蒙蒙灰色早已消失不見,以比在王衡手中強行催開封印時更為耀眼的模樣流淌著銀光。


    巨龍眼中已經滿是惶恐,不停地攻擊著愛麗絲。


    但是無形地光罩將一切都阻攔在外,愛麗絲抬起手中的劍,平靜地看著光罩外的巨龍。


    她與這個世界約定的六件事,世界已經完成了。


    而她現在需要完成世界交給她的一件事:斬殺炸脖龍。


    輕輕揮劍下劈。


    巨龍慌忙躲閃,但是避開了脖子,這一劍卻斬中了他的龍翼。


    半片龍翼悄無聲息地從巨龍身上分離,掉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巨龍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半截殘破翅膀,呆愣了一下才發出一聲驚天動地地哀鳴。


    巨龍再也不敢猶豫,拖著殘存的半片龍翼跌跌撞撞地朝紅皇後地身邊逃去。


    白皇後眼神一厲,高聲道:“士兵們!勝利的時刻已經到來了!衝鋒吧!”


    瘋帽子抽出自己的長劍,緩緩前指,發出一道近似嘶吼的命令:“衝鋒!”


    騎士團沉默著開始衝鋒,黑白雙色的洪流匯成鋒矢,在鋒頭的帶領下衝向對麵的大軍。


    毛怪咆哮著跟隨騎士們發起衝鋒,背上坐著雙胞胎和老鼠麥麗。


    伊蘭寇絲抽出自己的枝條,瑩瑩綠光灑在衝鋒的騎士們身上,為他們帶去無盡活力。


    在她身後,巨大的樹人們將枝條化作大手,將一塊塊堅硬的巨石砸向敵陣,像是巨大的投石機一樣。


    紅皇後沒有說話,隻是看了一眼護衛在身旁的安瑞爾。


    安瑞爾神情嚴肅地行了標準的一禮:“為您而戰,我的陛下。”


    而後策馬上前,抽出自己的佩劍,滿麵肅殺地下令道:“列陣!”


    撲克士兵們沉默著開始變陣,鎧甲摩擦發出整齊地壯聲,盾牌在前,長槍在後,組成了帶刺的鐵殼防禦,像是一座堅不可摧的紅色堡壘,踏著整齊地步伐向前進軍,每一步都蕩起無盡迴聲,但卻有整齊地踏破心弦。


    在一旁,每一頭體型都不遜色毛怪的戰爭巨獸們發出興奮的咆哮,迫不及待地想要衝出去撕碎敵人,品嚐血肉。


    雙方的大軍很快就混戰在了一起,喊殺聲和金戈交鳴聲在戰場震耳欲聾,沒有鮮血流出,但是殘肢斷臂四處亂飛,除了殘酷,更令人感到無比的詭異。


    愛麗絲提著沃爾柏之劍追向巨龍,但是腳程卻沒有巨龍快,往往巨龍跨出一步,她就得跟著追上十步才行,沿途的撲克士兵們也前赴後繼地湧向愛麗絲所在的位置。


    開始時愛麗絲還在控製自己不要去擊殺太多撲克士兵,但是等到瘋帽子率領的騎士團們也加入了這一處,傷亡就再也不受她控製了,每一個人都著了魔一樣地瘋狂地衝鋒、揮刀、廝殺,滿心都是殺戮的欲望。


    巨龍已經漸行漸遠了,愛麗絲卻仍舊被士兵們的人潮困在其中,她麵對巨龍時的無形光罩在士兵們麵前卻毫無作用,隻能仗著鎧甲和利劍勉力支撐。


    眼看巨龍已經快要逃到天空戰場的邊緣,愛麗絲心底的躁鬱憤怒終於爆發了。


    “殺!”一聲怒吼,愛麗絲一劍斬下,沃爾柏之劍沒有辜負她的期望,銀白劍光爆發,掃出數尺劍芒,將眼前撲克士兵一掃而空,在戰場中掃出一個缺口。


    但是下一刻,無盡赤潮便前赴後繼地將剛剛打開的缺口填上。


    “殺!”


    “殺!”


    “殺!”


    愛麗絲毫不猶豫地揮劍,繼續斬殺著眼前的撲克士兵們,眼中再也沒有半點柔軟。


    殺戮一旦開始,就再也停止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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