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匆匆流逝,容宴已長大成人。


    三月十六便是她十五歲及笄之日,過了今日再過三月便是她嫁給雲庭之日,可是她心有所屬又豈能甘願。


    她的及笄是由敦厚孝敬皇後親自舉辦的。


    所有朝中大臣攜內婦前來觀禮。


    朝堂之上順成皇帝與敦厚孝敬皇後端坐高位。


    容宴身著繁重的華服,繁複的金鳳展翅紋華服。


    九龍四鳳冠,漆竹絲為圓匡,冒以翡翠。上飾翠龍九、金鳳四,正中一龍銜大珠一,上有翠蓋,下垂珠結,餘皆口銜珠滴。


    容宴就那麽跪在那裏,敦厚孝敬皇後緩步走下台階。


    走到容宴麵前,將一隻簪子別在容宴的發髻上。


    容宴細細的看了一眼發簪,此簪的主體由金色的鳳凰與白色的琉璃及金色的金子綴飾組成,有母儀天下的雍容華貴之勢。


    可容宴覺得太過於沉重,今日一過,她就是未來的太子妃了。


    容宴的目光望向大殿之中,那一襲白衣男子身上,他不溫不和的看著。


    目光沉穩,眼中疏離,彷佛在看一場無關緊要的事。


    滿堂之上,所有人都注視著容宴,而容宴愣神之後,跪拜皇帝皇後,父母,兄長之後,她緩緩的站起身。


    緩步走下台階,望著眾人,頭頂鳳冠每走一步便發出如靡靡之音的悅耳的聲音。


    她拖著沉重的華服走到了鳳夙身側,隻是微微一頓便越過他。


    容宴想從今以後她與他再沒有可能。


    從前她還能幻想皇帝解除婚約,那麽她與他會是大燕最匹配之人。


    而此時此刻容宴看到他的目光遊離,並未落在她的身上。


    在眾人的目光中容宴機械的完成及笄之禮。


    這場及笄之禮,令大燕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其震撼可與當年皇帝的姑姑,長寧長公主及笄之禮相較。


    容宴是在及笄之後的第二日進宮的。


    她坐在馬車裏,掀開簾子去看。


    外麵紅牆綠瓦的宮牆,大氣磅礴的宮殿,戒備森嚴的士兵。


    容宴在心裏想,這宮牆好高啊,高得再也看不到外麵的世界。


    她以後要被困在這方天地裏嗎?


    她自是不願意的。


    可是誰又能違抗聖旨呢?


    她跪在大殿之上向皇後行禮,皇後微微一笑:“宴兒,再過幾個月你與庭兒成親,本宮便是你的母後,不必拘禮。”


    如此親切的語氣讓容宴不為所動,她溫和的說道:“容宴不敢,容宴自知禮數不敢違抗。”


    皇後倒是很意外,“隻聽人說宴兒自小與旁人不同,今日本宮卻覺得宴兒倒真是長大了。”


    這話是說她自小不將人放在眼裏不懂規矩。


    如今卻倒是懂規矩了。


    容宴知道皇後並不喜歡她,對她客氣也隻是看在她身為丞相之女的份上。


    畢竟皇後也是私心的。


    她一直鍾意的是她的侄女,唯有她們馮家之女才能配得上太子之位,她怎麽這麽甘心日後把皇後之位拱手讓人。


    容宴溫和的笑:“容宴自知以前不懂禮數,衝撞了太子殿下,所以皇後娘娘若是怪罪,臣女絕無怨言。”


    敦厚孝敬皇後微微一楞,隨即譏笑:“長樂郡主,口齒倒是伶俐。。”


    如此轉變的稱唿,容宴就知道她已經不屑偽裝了。


    容宴:“謝皇後娘娘誇獎。”


    皇後神色凝重,也不說什麽,隻是歎了口氣道:“罷了……你走吧!”


    她擺擺手示意容宴出去,容宴走出宮殿,她迴頭看了一眼,皇宮之中的女子皆是悲哀的,她從小就看到那些女子是如何徹夜苦等她們所倚靠之人。


    容宴走到崇陽殿門前,她呆住了。


    她凝視著眸子望去,遠處正走來一男子,一襲白衣勝雪,衣和發不紮不束,微微飄拂,他的肌膚上隱隱有白光,他的眼神似神明一般清澈,氤氳看見眼睛裏閃動著一種琉璃的光芒。


    鼻若懸膽,他漫步閑庭信步,走了過來。


    似黛青色的遠山般挺直,眉目如畫,衣冠勝雪,眸如辰星,禍國殃民。


    百花見了他,也會羞澀。


    候鳥見了他,也會為他停留。


    如果用傾城傾國來形容女子,那麽用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容宴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暈,她的目光注視著那男子,她想開口出聲,可怎麽也開不了口。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鳳夙,你可算是來了。”


    雲庭出了崇陽殿看到鳳夙笑道:“靜液池的荷花開了,前些日子還想請你來看,今日才有機會。”


    鳳夙沒說話,隻是目光稍稍移了移看到遠處的容宴,淡淡道:“長樂郡主……”


    正說話的雲庭看到容宴臉上閃過一絲憎惡,隨即便移開眼不再去看她。


    容宴並不在乎他的目光,而是對鳳夙盈盈一笑:“鳳三公子怎麽進宮來了。”


    鳳夙在鳳家排行第三,人稱鳳三公子。


    鳳夙道:“今日靜液池的蓮花開了,太子故此邀請來觀賞。”


    靜液池的蓮花可是皇宮裏的一絕,池中的蓮花花開不敗,三年一開花,三年花開不敗。


    容宴曾看到過,所以對蓮花的美景興致缺缺。她意興闌珊的點點頭道:“如此那就不打擾太子和鳳三公子的雅興了,容宴先出宮了。”


    這還是容宴第二次與他說話。


    第一次是在十歲那年的宴會之上,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正在寂靜無人的靜液池旁對著滿池的荷花獨自飲酒。


    他落寞的身影,隨風輕擺的衣袍。


    如墨的發絲微微輕動。


    也正是那時候容宴對他一見傾心。


    一見鳳夙誤終身,不見鳳夙終身誤。


    她想為什麽他會飲酒呢?


    他發生了什麽事?


    大抵是聽到了她的動靜,他迴頭看向容宴,那一雙勾人心魄的眼,隻一眼便令人心動。


    容宴局促不安的低頭。


    隻聽到他輕笑一聲:“原來是長樂郡主,鳳三有禮了。”


    她如今是郡主,按照輩分他是要向她行禮的。


    容宴抬頭對上他的眸子輕啟朱唇道:“鳳三公子怎麽獨自在此飲酒。”


    他不答反說道:“今日長樂郡主的舞姿真是風采卓越,與當年的璃妃相比也毫不遜色。”


    璃妃,容宴是知道的,那年她八歲,曾有幸見過十五歲的鳳璃。


    而鳳璃便是鳳夙的姐姐,當年一紙入宮,被封為璃妃,還曾經被順成皇帝賜封號為冰璃美人。


    因為她的舞姿曼妙,引的皇帝對她恩寵不斷,大有壓過皇後之勢,可是卻沒人想到如此盛寵不衰的女子竟在進宮沒多久便香消隕落了。


    誰都不知道期中的緣由。


    自那之後鳳家便遠離了朝中之事。


    在朝為官的也隻剩鳳夙的父親擔任吏部尚書之位。


    容宴不知怎麽竟出聲安慰道:“容宴之舞,萬不可與璃妃相比。”


    他沒說什麽,隻是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沒人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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