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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川縣城。


    城門處,滿載財物的馬車,正慢慢地離開。


    看著漸漸遠去的使者,在城牆上,默默看著這一切的魏開,微微地笑了一笑。迴頭便對身旁的人說:“這次可有把握?”。


    使者既然前來交涉,就自然也有迴去複命的時候。雖然雙方願意合作,作為秦軍的臥底,不過能夠自己探尋線索,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有何樂而不為了?一車財物又何妨?


    身邊那個高大,滿臉畫著古怪花紋,一身青色衣衫的冥,此時聽到魏開所言,便立刻點了點頭道:“叢林裏麵,都是我巫族的朋友。沒有人會欺騙虔誠的九黎後人”。


    站在魏開麵前之人,便是魏開出發之前,特意找那古怪臦老頭所借的援兵。


    畢竟從小生長在叢林裏的巫族,比自己麾下的秦軍,更擅長在叢林裏尋找自己需要的獵物。何況隻要那使者貪圖財物,在那道路崎嶇,林深木盛的原始森林中,肯定會留下蛛絲馬跡。


    然而好一會後,遠處的馬車已經不見了蹤影。但眼前的冥,卻絲毫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魏開心中十分疑惑,但又怕錯怪,於是不確定地問道:“冥,你...”。


    那知未等魏開說完,直勾勾瞅著魏開的冥,露出憨憨的笑容,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突然說:“我觀你神采奕奕,容光煥發,聲音洪亮有力,行走沉穩,不像體態失陽,腎氣泄的模樣...”。


    話音剛落,魏開臉色瞬間鐵青,死死盯著還準備繼續說的冥。


    那知冥絲毫沒有察覺魏開眼中的怒火,繼續說道:“那為什麽臦長老,臨行前給我族中壯陽粉,還囑托我...”。


    “你在我飲食中加了壯陽粉?”,魏開一聽,臉頓時陰沉下來,大聲地質問道。一副若是冥承讓,便立刻抽劍將他殺死的模樣。


    “我還沒來得及呀,不過我馬上就要走了。這藥你自己要每天按時服用...”,冥似乎滿臉懊惱,從自己腰間的包中,便拿出一個青色的瓷瓶遞給魏開。


    聽到冥還沒有下藥,魏開心中頓時一鬆。偷偷給別人下壯陽藥,也隻有那個古怪老頭才能想出來,真是可惡呀。


    看著旁邊憋著笑的喜柱和由達,魏開黑著臉說:“二位將軍,也要試試壯陽藥?”。


    頓時喜柱和由達,嚇得連忙搖頭,急忙說道:“將軍我們不需要。...不不,將軍我們沒有其他意思...”,看著魏開鼓起的雙眼,臉上好似要爆發的怒火,頓時又不敢說下去,尷尬得隻能相互笑了笑。


    看著被喜柱拉走,仍在遠處不斷朝著魏開大喊的冥,魏開耳邊甚至還能響起,冥剛才不斷囑托的話。一日三次,一日三次,你當我是馬棚中發情的公馬嗎?老不死的東西,魏開低聲罵道,雙手攥得緊緊,久久沒有鬆開。


    良久過後,秦軍騎兵主將西乞達,得到魏開軍令後,便一身戎裝,急忙趕來。隻見他邁著沉穩的步伐,鏗鏘有力地走來,見到城牆上的魏開後,便行禮大聲道:“末將西乞達,拜見將軍大人”。


    話音落地良久,麵前的魏開卻沒有迴應。


    低頭跪拜的西乞達,此時心中也十分疑惑,準備微微抬著頭看了看眼前的陳倉令。那知剛準備抬頭,便見剛才背對的魏開轉身,便又立刻大聲道:“末將西乞達,拜見將軍大人”。


    看著麵前跪著行李的西乞達,魏開瞅了瞅旁邊的由達,隱隱投來的責備眼神,仿佛在說:“為何不及時提醒自己?”。


    旁邊的由達心裏,也十分無辜。自己剛才可是在不斷地在暗示麵前的上官。不過此時,由達可不敢這樣說,畢竟剛才還隱隱嘲笑了自己的上官,雖然隻是無心之舉。


    “將軍,快快請起。將軍甲胄在身,不必施以全禮”,魏開邊說著,邊連忙扶起跪在地上良久的西乞達。


    起身的西乞達,此時心中也十分感動。


    雖然軍中甲胄在身,可以以軍禮見,但是這也要看自己的上官,要不然一條目無尊上的罪名,是怎麽也說不清的。更何況自己並不是秦人,原本隻是被秦國統轄下,草原部落的一個百夫長而已。


    這些中原的禮節後麵的門道,西乞達心中十分明白,要不然也不敢主動加入秦軍,來博取所謂的榮華富貴。


    畢竟,中原諸國朝堂之上的爾虞我詐,不是一個心智單純的草原人膽敢涉及的地方。


    看著麵前虎背熊腰,氣雄力壯,滿臉絡腮胡子,一副草原麵孔,此時卻秦軍模樣打扮的西乞達,魏開心裏十分高興。


    聖人雲,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中國入夷,則夷狄之。


    民族之間的融合,總是落後的文明被先進的文明所替代。當然,這一切從來都不是水到渠成,一帆風順,伴隨著腥風血雨,幾代人甚至幾十代人之間的反複廝殺和抗爭。


    要不然,蚩尤已經戰敗了幾千年,仍有九黎後人不願追隨昊天,信奉人皇黃帝,比如至今還在堅信蚩尤重生,願意在叢林中苦苦等待的臦所屬的部落。


    現在西乞達主動願意說秦話,穿秦衣,學習秦國禮儀,魏開如何能不高興?


    更何況草原部落的確比中原之人,更擅長騎馬作戰。當初自己隻是試探性地招攬西乞達,一個無心之舉,沒想到卻會給秦軍帶來一支戰力如此強橫的騎兵。


    此外西乞達的主動,也讓魏開對於變法的更加充滿信心。


    蠻夷之人,不服王化,也願意為了利益放棄自己原本的身份,融入中原部落。何況自己同袍,有著血脈之連,本是秦國之人的民眾了?


    革新吏治,商業富國,變法圖強,簡單來說便是以利驅利而已,對魏開而言,不同的隻是實施的方式不一樣罷了。


    就算後世奠定秦國不世偉業,堪稱法家最徹底變法治國的典範的商鞅變法,,在魏開以後世的眼光來看來也是不完善的,不徹底的。


    當然,在當時積貧積弱的秦國,商鞅變法的確是最合適,也是唯一能夠使秦國快速富強的治國之策。


    但是魏開始終認為,春風化雨比雷厲風行要好得多。雖然商鞅的耕戰之策,極大增強了秦國的國力,但也讓秦國人骨子裏的野蠻和血性徹底地引發出來。


    一人犯罪,十戶連坐,法不從者,皆殺之。於是,兩百年來,秦軍攻下了無數的疆土,也殺盡了六國百姓的心。斧鉞之下,盡皆秦土;六國心中,皆稱暴秦,法在秦國徹底走向了極端。


    秦國的變法沒有與時俱進,沒有收取百姓之心,最後二世而亡,這便是魏開一直思考的地方。


    “西乞將軍,我軍騎兵將軍,現在士氣如何?可敢再戰?”,魏開收迴自己打量的目光,穩了穩心神說道。


    西乞達一聽,頓時十分高興,連忙說道:“將軍大人,軍中的崽子們整天嗷嗷叫,早就想策馬殺敵了”。


    看著喜出望外的西乞達,魏開當然明白他為何如此欣喜。


    畢竟戰事便意味著功勞。況且魏開麾下將士,待遇十分優渥,不僅搶奪的財物,將士可以留下一部分,軍中還有另外的獎勵。


    這遠遠不是以前秦軍無功無勞所能期待的,因而軍中將士人人厲兵秣馬,願意跟隨魏開征戰。


    “嗯,那就好,讓騎軍的將士們準備好,接下來的勝敗,便全部靠你們了”,魏開笑著拍了拍西乞達寬大的肩膀說。


    騎兵在現在這個時代,不算比較新奇的兵種,畢竟秦國世世代代交戰的西戎,羥等草原部落便是人人騎馬作戰。


    不過,能像魏開這樣明白這個兵種厲害之處,以及明白該如何運用它,使騎兵的威力達到極致的人,可能就寥寥無幾了。


    聽到自己率領的騎兵,此次作戰要擔任作戰的主力之後,西乞達立刻再次跪拜大聲道:“尊敬的將軍大人,你的仆人西乞達,願誓死完成大人的命令”。


    看著西乞達草原部落式的行禮,魏開也不惱怒。世世代代的生活世俗,不是一天兩天可以扭轉的,不過華夏文明最具有包容力,隻要蠻夷之輩願意化狄為中,這就不算難事。


    但是也能看得出西乞達的興奮,畢竟雖然大敗長川來襲之敵的時候,騎兵起到了衝散敵軍,分割敵軍戰場的作用。


    但是最後起決定作用的還是秦軍的步卒,還是靠秦軍步卒將一萬多奴隸包圍,才取得最後的大勝。


    望著離去的西乞達,魏開笑了笑道:“真是一個有趣的人”。一旁的由進聽到後,也連忙附和說:“西乞達將軍,雖然是草原之人,但是作戰勇猛,為人豪爽,很受軍中士卒喜歡”。


    魏開聽到後笑道說:“是嗎?”。


    看來軍中的士卒的文化宣傳也要抓緊開始了,魏開想到。


    將士之間精誠團結,崇拜強者,這本來並沒有什麽過錯。但是西乞達不一樣,他到底是草原之人。


    現在秦國國勢式微,底層民眾之間,還沒有由於秦軍的百戰百勝,而培養起自豪感,一昧崇拜強者,很容易走入歧途。


    狄入中原,中原之人當然願意看到,但是也要明白可以放馬,但不能放肆。畢竟安祿山叛亂之前,還是中原百姓心中的國之大將,諸臣稱頌的賢臣,將士崇拜的軍中強者。


    “軍中營寨都已經建好了嗎?”,魏開收了收心神,便對旁邊的由進問道。


    “稟告將軍,營寨已經全部建好了,完全能夠容納我軍所有的軍民”。


    “嗯,不求條件舒適,務必堅固,便於堅守”。


    由達一聽,心中一愣,不過還是迴答道:“末將明白”。


    收容傷兵的軍營,規模為何要建的如此之大?還隻求堅固,不考慮救治傷兵等因素,就算敵軍再次來襲,不是有長川縣城可以防守嗎?由達心中不斷想著。


    “將軍大人...,末將有一事不明...”。


    魏開看了看滿臉疑惑的由進,隨後也釋然了。自己這段時間所做之事,的確一反常態,讓人難以捉摸,不動聲色地說:“什麽事情?”。


    “末將不明白,為何我軍在大敗敵軍之後,不勸降,不招降,卻大肆屠殺俘虜?這難道不有違天道嗎?”,由進說完之後,便立馬跪下請罪。


    “我軍沒有糧食,也沒有過多的兵力去看管這些人。我這樣說你明白嗎?”,看著跪在地上請罪的由進,魏開蹲下在他耳邊輕聲地說。


    由進頓時心中一寒,連忙磕頭,不敢說話。


    “軍中有這樣的疑問的人多嗎?”。


    “末將該死,末將該死...”,由進頓時害怕地連忙求饒道。


    “起來吧,等到了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們。現在立刻前去完成軍務,知道嗎?”,魏開扶起求饒的由進,盯著他仍膽怯的雙眼,拍著他的胳膊沉聲說道。


    當然,這也不怪由進膽小。魏開,魏閻王的稱號,不僅讓敵人膽寒,也讓麾下的將軍膽寒,威名太甚。作為最早追隨魏開的由進,如何能不知魏開的可怕之處?


    前往陳倉一路上,魏開看似被追殺了一路。然而結果卻是老世族在這一路上,被魏開所部斬殺了幾千私兵,而魏開毛發未損,反而盡收軍心。


    陳倉世族也是,所有人都看似主動挑釁,魏開才不得已反擊,但是每件事發生後,本該受損的魏開,卻是最後收益最大的一方。


    這就很值得深思了,運籌帷幄,掌控人心,玩弄世人於股掌,恐怕沒有人比魏開更加擅長了。


    等到由進起身告退之後,魏開看著漸漸落下的夜幕,自言自語道:“這可真是有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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