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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千愁離開院子後,感動到淚落如溪流的淺鶴,好生不易止住了眼角間流淌的淚珠,雙眼柔情的望著一旁收拾好棋盤正兩手抱胸垂頭閉目假寐的雲乾,喃喃細語:


    “老頭子,苦了你了,這些年來,若不是因我羈絆於此,憑你天機閣遺命天師的天資與聰慧,是有機會邁入那傳聞中封曆圓滿準帝境的,十年後劫曆說不得就天命所歸,帝境加身,超脫凡俗。”


    “老婆子,你嘀咕些這個幹嘛,修行如修命,原本就是逆天的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一旦邁出了第一步,就沒有迴頭的理由,縱然是後悔,也隻能向前而進。當初若非我執意要留著尋機梭,還天真的妄想我那忤逆的師弟,會迴心轉意,秉承先師遺命,結果一直到現在,皆是虛妄;想來如今貴為天機閣太上閣主的他,怕是忘了我這糟老頭子咯。”


    “真心委屈了你啊,而今我盜門家小業小,遠非上個紀元那般,雖說點星山也是盜門裏數一數二的聖地,可你我二人於此,也不過是置身牢籠,我不能出這院子,你無法下山。千百年來,陷於這方丈之地,哪還有當初盜門聖女跟天機天師的風采。現在遺命天師的你沒了尋機梭,以後劫曆來臨咋辦?”


    “老婆子,你就莫囉嗦了,你我相伴千年,弈棋品茗,素手調羹,已經是莫大的緣法,而今尋機梭一去,天機閣與我的因果不複存在,這心中桎梏,蕩然無存,也是時候該為你我的身後事戮命搏上一把。至於尋機梭,沒了它不是還有點星燈麽?這最後的幾十年,足夠搏這一程,可不能辜負了這千百年來,置身牢籠遭受的罪啊。”


    雙手抱胸,微微抬起頭,一副懶散樣的雲乾,卻眼中有光,遠不如方才莫千愁在時,那般默默無聞,黯淡泯然。此刻的他,雙眼正細細打量著身旁平桌上的一盞天青秘色滴油燈盞,如若他之前的話不假,這盞看似平淡無奇,猶似市井小民家用的滴油燈盞,就是點星燈的話,著實出人意料了。


    這盞正燃著星星之火,火焰微微跳躍著的燈盞,在窗邊闖進來的皓月清輝映照下,雖不甚明亮,卻閃爍著黃中帶紫的火焰,卻是方才莫千愁就在燈旁,也未曾發現丁點異樣的燈盞,此時在雲乾眼中卻有著另一種感覺,在他目光的注視下,那黃中透紫的火焰,正一絲一毫的浸透著他的身軀,給予了他一種置身溫泉般溫暖的感覺,仿若這甚是微小的火焰在他那目光直視下,一躍而進了他的心裏,暖透著全身。


    “唉,雖說有點星燈在,可終究不像尋機梭那般方便,你要維持住這天機幻境,你本命靈器點星燈就不可熄滅。若是要搏命一程的話,我倒是成了你的累贅。”


    淺鶴隨著雲乾的話語,也將目光注視到一旁的點星燈上,不同雲乾那般眼中閃爍著明亮的光,此刻,略有些老態龍鍾的她,暗淡的雙眸中,溢出的是濃濃的擔憂。


    “這是什麽話啊,老婆子你又胡說,你怎會是累贅?雖然連盜門門主也認為我倆不過是聖境後期,接近半帝的實力而已。可你我同衾共枕上千年,怎會不知你早已邁入半帝境?隻因天機秘毒——時光過逝在身,無法凝練修為,導致如今依舊是聖境巔峰罷了。”


    看著不再打量點星燈,轉而雙目注視自己的雲乾,他這一番話,讓淺鶴心中顫動,萬分驚詫,連帶著滿是皺紋溝壑的臉部,都未曾來的及反應,做出些許表情,隻是幹巴巴一張枯槁的臉,呆樣的看著相聚不過一丈遠的雲乾。


    “怎麽傻眼了?你我不必多言,我還不了解你麽?好歹你也是盜門盜帝林氏之後,天資資質怎會差?你若不是因我而中時光過逝之毒,恐怕偌大個的道衍大陸,早已流傳你的大名了。”


    雲乾依舊雙手抱胸,目光未曾離開淺鶴分毫,隻是與剛才稍不同的是,他身子略微的向著淺鶴這邊撇了過來,這般移動後,雲乾整個身子,就全倚在了身旁平桌上,一副閑暇以待的樣子,看著驚詫表情尚未退卻的淺鶴,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


    而另一邊的淺鶴,自以為埋藏已久的小秘密,在雲乾這般漫不經心的談話間,被揭的一幹二淨,甚是不安。倒不是自己有意要欺瞞於他,隻是這千年來自己的境況著實難堪,天機閣的時光過逝,太過毒辣,若非身為天機閣遺命天師的他,熟知這時光過逝的底細,怕是自己早成了一具枯骨。可就算這般,自己也隻能苟延殘喘,在這天機幻境中,耗費餘生。


    千年前,尚是聖境初期的他,在自己中了時光過逝秘毒後,就越級設陣,布下了這天機幻境的禁陣,以本命靈器點星燈為陣眼,他為陣靈,自己為陣心,這點星燈一燃,就是千年。


    那盞看似平淡無奇燃著微小火焰的點星燈,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覺在這天青秘色的滴油燈盞裏,並無一點一滴的燈油,能憑空燃燒,全依靠相濡以沫千年的他,以他那時不過聖境初期的道行為燈油,強行逆命點燃了這天機幻境,千年如一日,維持著自己不被時光過逝給侵蝕掉。


    越是想起這些,淺鶴心中的不安和愧疚也就越深,雖然就像雲乾所說,他知曉自己,朝夕相隨千年,兩人間也不必在意這些,可自己終究是拖累了他,在修行的世界裏,以道為貴,感情是件極為奢侈的稀罕物,多少人修行到最後都是孑然一身,並非他們沒有所謂的道侶,不過是彼此間在大道麵前成了犧牲或者背叛的對象罷了,死道友莫死貧道,不僅僅隻是道衍大陸一句諺語而已。


    她和他,千年歲月平淡的如同靜謐的湖麵,無風無雨,相濡以沫,隻是劫曆終究還是要來,這就如同在平靜的湖麵上,扔下了一顆石子,雖然不至於乍起驚濤駭浪,可終究還是會泛起漣漪。而他拿出尋機梭,送於莫千愁,已然是做好了最後一搏的準備,自己呢?是否如千年前一樣繼續跟隨?還是不再拖累於他?原本愧疚的心,在這般思索下,越發混亂,越發不清明了。


    “老婆子,不要胡思亂想了,咱倆來喝一盅吧,有些時日不曾同你對飲了,這是你最愛的玉露白。”


    或是看穿了淺鶴心中所想,作為形影不離,朝夕相處了千年的親密之人,哪能輕易間在眼皮子底下藏下心思?雲乾不再抱胸,右手從胸間衣裳內掏出一盅古拙的酒壺,然後左手一抄,端起了身旁的平桌,連帶著平桌上正燃著微小燈火的點星燈,向外而去,隨後懶散的聲音再度傳來。


    “老婆子,記得拿兩個團墊,我們月下對飲,好生詩意。”


    被雲乾這一攪和,停下了胡思亂想後的淺鶴,起身在竹櫃中拿出兩團團墊,向著屋外走去。


    此時,院子中,清輝漫落,皓月高懸,銀色的月輝星星點點由空而落,院子一旁打理的幹淨的菜園裏,各色時蔬在月色映照下,隨著晚間的清風,不時搖曳,疊疊碎影一同起舞,菜園一旁,青石鋪就的院中,不過幾丈見方,雲乾來到院中直接將平桌放下,轉身看著隨後出來的淺鶴。


    當淺鶴移步到雲乾身邊,將團墊放下,在一旁落座後,雲乾露出了孩童般的笑,望著天空的皓月,頗有些懷念的意味道:


    “老婆子,還記得我們剛來點星山築廬建屋的情景麽?當時你大師伯,師傅,三師叔,四師叔等前輩,一個個眼睛通紅的看著我,如狼似虎的樣,好歹我也算見過世麵的,結果第一迴就敗下陣來,都說醜媳婦見公婆,千難萬難,如今迴想,當初我這新婿也不易啊。”


    雲乾的這番話,似乎是令淺鶴想起了過往的事,也不禁輕聲笑了起來,隨手拍了兩下雲乾放在平桌上的手,淺笑道:


    “還說呢?我師尊當時氣道‘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新婿見麵,沒見麵禮不說,還膽敢舔著臉說要我盜門聖地點星山結廬築居,豈有此理。’後來若不是其他師叔師伯拖著,她當時可真打算教訓你來著。”


    “嗬,那個老師太,反正從我來了盜門,她就沒給過我好眼色。隻是難以想到的是他居然是一個酒鬼,話說你盜門酒鬼跟吃貨可真不少?”


    像是想到了某些人、某些事,雲乾隨手倒過一杯玉露白,一飲而盡,喝完後,哈哈大笑道。


    “哼,若不是當初你將玉露白帶到盜門,他們哪能如此,再說若不是這玉露白,哪能平息下我那幾位師叔伯和師尊的怒火,你該慶幸好吧,你可是偷走了盜門的聖女,得了便宜還賣乖。”


    接過雲乾遞過來的玉露白,一臉滿是歲月遺痕的淺鶴,姿態端莊,兩手持杯,置於鼻下,細細一聞,玉露白特有的花芽蜜香,淺淺的隨著唿吸躥入鼻中,再入口一抿,玉露酒香隨著蜜芽甜香夾雜著,一同入腹,隨後輕唿一口氣,滿腔皆是玉露芬芳。


    一千多年前,那時的她也不過二八出頭,天真爛漫之餘,天資卓越,修為精進,加之身為盜門盜帝後人,獨得照顧,無憂無慮的在盜門度過了青春年華,在晉級君境後,隨同師尊、師叔們前去天機閣,參加一甲子一次的仙奇大會,而後遇到了眼前的他。


    那會作為天機閣嫡傳弟子的他,光彩耀人。仙奇大會上,待人接物,為人處世更是受到諸門長老前輩讚許,若是沒有後來這場變故,身為天機閣嫡係真傳弟子的他,接下一任閣主也並非沒有可能,而早已沒落的盜門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都沒法和他這天機閣驕子扯上半分關係的。


    仙奇大會過後,作為道門第一宗的神清宗突然密宣:查探到邪族遺脈聚集在十萬大山中,準備趁我人族未有防備之時,奇襲各大宗門世家。


    得知此中詳細消息的神清宗,以正道巨擘之位,說服其他宗門世家之人,組成衛道聯盟,而天機閣作為當時東道主,不由得不重視,閣主領頭,攜天機閣百餘強者,連同衛道聯盟千餘高手,一道直去了十萬大山。


    而當時盜門一行不過十餘人,因宗門同神清宗宿怨難消,雖難悖逆諸門諸派之意,可終究留了幾個心眼,一路上小心提防,尾隨衛道聯盟之後,萬分小心,倒是因此得福,躲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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