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嬌腦海裏出現一副畫麵:


    深夜,霍寒舟在興伯的陪同下來到陌生的城市,沒有住所,下榻酒店,孤單、寂寞。


    “他父母沒有送他?還有,他才12歲,為什麽一個人來到陌生的城市?”


    鍾立搖頭,“我當時也奇怪,可這屬於老板家裏的私事,外人不能過問,興伯的嘴又是封了焊條的,什麽都不往外說,我隻知道少爺一個人在蒙城過日子,生活起居全有興伯照顧,霍總每年隻在11月11號這天來探望一次。”


    林嬌聽得心酸難抑。


    別說她,連鍾立講起這些,神色間都滿是悵然,眼圈都微微泛紅。


    “那幾年,興伯原本烏黑的頭發白了一半,所有心思和精力都圍著少爺轉,少爺脾氣跟常人不同,從不在人前露臉,也不願意到學校讀書,從南市傳來的謠言,說他相貌醜陋,酒店裏很多員工私下議論,我當時開除了所有議論的人。”


    “不知道是少爺本身天賦異稟,還是興伯教育有方,少爺每一方麵都在變好變強,他的身高跟竹節一樣,蹭蹭往上長,自學了很多有關金融方麵的書籍,開始插手管理酒店,並以酒店為圓心,慢慢滲透到霍氏其他產業,從他出手到去南市的霍氏總部,他僅僅用了不到四年的時間。”


    鍾立言辭間對霍寒舟頗多讚譽。


    他說鴻瀾酒店在霍寒舟來蒙城之前就被劃到他的名下,那時鴻瀾酒店麵臨倒閉邊緣,已經沒什麽利潤可言,苦苦支撐幾年後,霍寒舟大刀闊斧的重新裝修,自己組織了廣告團隊做宣傳,兩年後,鴻瀾起死迴生,並一躍成為蒙城最豪華的酒店之一,每年的盈利非常可觀。


    林嬌聽得很認真。


    這是她不曾知道的霍寒舟。


    知道後,愈加心疼。


    他或許天縱奇才,可卻無父母愛他。


    孤身一人,沒有親人,沒有同學,朋友。


    煢煢孑立,獨自生活,學習,戰商場,身邊隻有一個管家。


    難怪他脾氣古怪。


    難怪他眼裏缺少道德感。


    難怪他大部分時候渾身頹唐,仿佛對全世界都沒興趣。


    他是霍寒舟。


    孤軍奮戰走到今天的霍寒舟。


    他還不滿22歲,卻不知嚐盡多少辛酸痛苦。


    “聽起來霍總不怎麽關心霍少?”


    林嬌聲音沙沙的,喉嚨裏似是梗了一根刺,難受。


    鍾立一臉悵然,“老板的事,誰知道呢。”


    林嬌用力抿了抿唇,“那他母親呢?”


    鍾立搖頭,“我沒聽說過,興伯也從沒提起過。”


    林嬌沉默。


    先不論霍寒舟的母親是誰,身在何方,能夠知道的是在他12歲來蒙城時從未出現過,比霍晏霆還不如。


    “鍾經理,謝謝你。”她已經出來一個多小時,再不迴去恐怕霍寒舟要下來找人。


    鍾經理一掃臉上的沉重,對著林嬌笑笑,“你們在來蒙城的路上興伯就打了電話給我,囑咐我好好招待你們,尤其是林小姐,還提醒我見到少爺真容不要表露驚豔,否則少爺會誤以為是被他醜到了。”


    林嬌感慨,“興伯想的很周到。”


    可謂事事俱到,把霍寒舟當親兒子養的。


    鍾立點頭,“興伯是吾輩楷模。”


    一席長談,林嬌看出鍾立是靠得住的,便請他幫忙,“渡臚寺有個一水大師,我和霍少祈福時坑了我們不少錢,為人猖狂,看著不像佛家子弟,想請鍾經理留意一下,收集一下他貪贓的證據,到時好給他一個教訓。”


    這是小事,鍾立連忙答應下來,“林小姐你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和鍾立聊完,林嬌立刻往迴走。


    乘電梯來到頂層,踩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站到房門前,胸口酸脹到無以複加,眼淚盈在眼眶欲落不落。


    她12歲的時候在幹嘛?


    哦,六年級,小學畢業的暑假跟宋遙一起參加了一個夏令營遊學,玩的很開心。


    初中三年也玩的開心,高中學業重,但她應付的也不算吃力,還是挺開心,大學……學業學的很好,唯一不開心的是傅雲航對她若即若離的態度。


    他們生活在同一本書裏,同一個時空。


    她周遭高朋滿座,熱鬧精彩,他周遭一片孤寂,四下無人。


    在她恍惚地對比時,房門忽然開了,霍寒舟出現在她眼前,他果然等不及出來尋她。


    見她眼角有淚,他臉色微斂,“怎麽了?有人欺負你?”


    語氣危險,仿佛下一秒就要揪到人為她報仇。


    林嬌眨眼,一滴淚滑過眼角,“霍寒舟,你為什麽不到學校上學?”


    到學校上學最起碼可以交到同齡朋友啊。


    霍寒舟一陣莫名,還以為林嬌嫌他沒學曆,“我……去上過一個星期,一節課45分鍾,老師花15分鍾管理紀律,15分鍾嘮叨大家學的不行,剩下的15分鍾講的一點不精彩,我覺得效率太低,讓興伯退了學。”


    這是和他相處以來,他說話最長的一次。


    “你想要我有什麽學曆,我可以去考的,我還年輕,去上學也不是不行。”雖然上學十分磨滅個性,但她想,又有什麽不可以。


    林嬌哭笑不得,一頭紮進霍寒舟懷裏,雙臂緊緊圈住他,“霍寒舟,你很好。”


    一個人也沒有瘋,還得到很多人的認可,真的很棒。


    隻是,嗚嗚,還是覺得心酸。


    要不是被逼到絕路,哪個孩子願意在玩的年紀瘋狂學習。


    霍寒舟有點懵,他的皎皎又哭又笑的,他不知道怎麽哄。


    隻好迴抱住,抱得比她還緊。


    “舟舟,我要沒法喘氣了。”林嬌手指撓了撓霍寒舟的後腰,他僵了一下,鬆了點力道。


    林嬌不想被他看出自己過激的情緒,在他懷裏低眉斂眸,想著以後再順著他一點,再縱著他一點,再多陪他一點。


    “你工作做完了嗎?”


    “做完了。”


    已經快到十點,他們明天還要迴南市。


    “那我們早點睡覺?”


    睡前,少不了一頓親,林嬌困得迷糊間,聽霍寒舟反複問她,要我去考個學曆嗎?


    林嬌揮了揮手,“不要,有錢就行。”


    以往,都是霍寒舟把她抱得緊緊的,這一晚,林嬌抱得比他還緊。


    翌日,一大早,林嬌收拾好準備吃早餐,霍寒舟遲遲在浴室不出來,“舟舟,你洗了半個小時了,還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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