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若海邊緣,有一座巍峨之山拔海而起,宛如天地間的一根巨大支柱。


    其山體由一種奇異而璀璨的玉石構成。玉石在幽藍的海水中散發著柔和的藍光,遠遠望去,仿若一顆巨大的藍色明珠鑲嵌於滄海之間。


    神山的山腰處,繚繞著層層雲霧,如同靈動的白色綢帶,在山腰間緩緩飄動、纏繞,時而稀薄得能隱隱透出山體的輪廓,時而又濃密得將整座山的中部完全遮蔽。


    山巔之上,一座華麗的宮殿若隱若現。牆壁由散發著五彩光芒的靈金鑄就,屋頂則是用七彩琉璃鋪就,在海水中折射出如夢如幻的光彩。


    這,便是在整個虛彌都聲名赫赫的魚家所在之地。


    在其中某一座偏殿之內,魚暮弦高高地坐在華麗的寶座之上,身子微微側傾,拳頭輕輕抵著太陽穴,雙眼緊閉,似是在休憩養神,又似在沉思冥想。


    四周魚家的仆從們整齊地跪拜在地,一個個低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整個偏殿彌漫著一種壓抑而靜謐的氛圍。


    沒過多久,一位身著華麗紫衣的美婦人邁著輕盈的步伐從屋外緩緩走進來。她的麵容嬌豔動人,紅唇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看似親切的笑容,輕聲說道:“暮弦,還生氣呢?”


    那聲音雖如夜鶯婉轉,卻在這寂靜的偏殿中顯得格外突兀。


    魚暮弦緩緩睜開雙眼,眼神中透著一股冰冷的威嚴,她微微俯視著這名婦人,嘴角輕輕上揚,冷哼一聲道:“一群廢物,都半年了。”


    話語中滿是毫不掩飾的不滿,仿佛一把銳利的劍,刺在在場之人的心裏。


    美婦人見狀,臉上的笑容依舊不減,她蓮步輕移,走到一旁的桌案前,端起放置在上麵的一盤葡萄,再次走到魚暮弦跟前,摘下一顆飽滿圓潤的葡萄,喂到魚暮弦嘴邊,語氣溫柔地勸慰道:“別生氣,生氣傷身。”


    那模樣,仿佛是一位慈愛的母親在安撫著自己任性的孩子。


    然而,魚暮弦卻絲毫不為所動,她心中的怒火反而被這婦人的舉動進一步點燃。


    意念微微一動,那原本遞到嘴邊的葡萄連帶整個果盤瞬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掀翻,順著台階骨碌碌地滾落到地上,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的仆人驚恐萬分,立馬匍匐在地上,身體微微顫抖,極力控製著自己內心的恐懼,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會觸怒這位喜怒無常的大小姐。


    美婦人的神色瞬間一滯,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些僵硬。她微微轉頭,示意仆從們趕緊將地上的葡萄收拾幹淨,然後緩緩在魚暮弦身側坐下,伸出手想要順著魚暮弦的後背安撫她。


    可自從美婦人踏入這偏殿以來,魚暮弦就未曾給過她一個好臉色,此刻見美婦人竟敢動手動腳,心中的怒火再也難以抑製,她強壓著心中的怒氣,咬牙切齒道:


    “我不是說過,不許碰我嗎?怎麽,和我爹這些年情投意合,進而得意忘形,忘了自己什麽身份了?”


    說罷,她冷笑一聲,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狠厲:“你也知道我脾氣不好,要是一不小心把你這幾兩肉丟進若海……”


    話雖未盡,但那赤裸裸的威脅之意卻已盡顯無遺。


    美婦人聽到這話,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僵硬地收迴手,往旁邊挪了一寸,身體微微蜷縮起來,沉默了片刻後,才勉強重拾那早已破碎不堪的笑容,輕聲開口,帶著一絲討好:“暮弦,就快了。”


    魚暮弦微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重新閉上雙眼,似乎不想再與這美婦人多做糾纏,隻是口中依舊不滿地嘟囔著:“廢物就是廢物,一點破事要辦半年。”


    一時間,屋內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安靜。美婦人掩唇輕輕咳了咳,眼神有些慌亂地左右張望了一番,似乎在絞盡腦汁地思索著該如何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終於,她像是總算想起了一個話題,小心翼翼地看向一旁閉目的魚暮弦,輕聲問道:“你準備什麽時候入守為境?”


    魚暮弦聽到這話,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隻是冷冷地說道:“讓魚言寧自己滾來問我。”


    美婦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她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說魚暮弦:“暮弦,再怎麽說,那也是你的父親,不能這樣直唿其名。”


    在她看來,無論父女之間有多大的矛盾,都不應失了基本的禮數。


    然而,魚暮弦卻絲毫不為所動,她兀然睜開雙眼,直直地直視著美婦人,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滾。”


    美婦人隻覺一股強大的力量撲麵而來,瞬間被逼出內傷,身體不受控製地滾下寶座,狼狽地摔倒在地上。


    四下的仆人見狀,急忙圍上來將美婦人攙扶起來,然後又熟練地爬到寶座前,仔細地擦幹淨美婦人方才坐過的地方,仿佛生怕留下一絲痕跡便會惹來殺身之禍。


    魚暮弦微微吐出一口濁氣,再次閉上雙眼,試圖平複內心的波瀾。片刻後,她另一隻手輕輕抬起,微微勾了勾手指,輕聲說道:“來人。”


    一名仆從立刻跪著上前一步,恭敬地說道:“小姐有何吩咐?”


    魚暮弦緩緩開口問道:“這半年來,蒼遊宗清念一脈如何?”


    仆從趕忙迴答道:“迴小姐的話,照舊生活,甚至沒有弟子外出任務。”


    魚暮弦輕輕點了點頭,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說道:“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我想靜靜。”


    待仆從們全都離去後,魚暮弦微微睜開雙眼,伸出手,輕輕把玩著自己腰間的毛絨團子,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詹綠竹和我的乖乖月妹妹現在在做什麽呢?”


    那模樣,與之前盛怒的她判若兩人,仿佛在這一刻,她隻是一個思念友人的普通女子。


    可就在這時,剛剛關上沒一會兒的大門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暴力打開,險些掉落下來。


    門口處,一男子負手站立,麵色陰沉,怒目圓睜,大聲喝道:“魚暮弦!”


    魚暮弦懶懶地抬眸,看了一眼門口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說道:“怎麽沒有滾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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