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廣袤無垠的崇洲之上,有一座別具韻味的連盈城。


    此城坐落在崇洲的東北,東麵緊鄰知海。


    這座城聞名遐邇,其中最為出名的景致,當屬那沿海一帶連綿成片的夢瑩花了。


    每至黃昏時分,夕陽的餘暉如同一層輕柔的金紗,輕輕地灑落在大地上。


    此時,那成片的夢瑩花仿佛被施了法術一般,原本淡雅的花瓣漸漸泛起了如夢如幻的淡紫色,恰似是由天邊最為輕柔的晚霞。


    而每一片夢瑩花的花瓣之上,還鐫刻著若隱若現的銀色紋路。


    夜幕降臨,月光灑下,刹那間,那些銀色的紋路便像是被喚醒了一般,開始閃爍出奇異而璀璨的光芒,猶如夜空中閃爍不定的星辰碎片。


    在這城中,一直流傳著一個頗為奇妙的傳聞。


    據說,若是心懷怨恨之人,吃下這夢瑩花的花瓣,那麽在夜晚入睡之時,便會墜入一個無比美妙的夢境之中。


    宋月兩人緩緩地來到了連盈城的城門前。他們與在此處雇傭的君家之人簡單告別之後,便抬腳走進了這座熱鬧非凡的城內。


    宋裕玹走在前麵,麵色凝重,手中緊緊捏著玉牌,腳下的步伐邁得又快又急。


    這城中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人流如潮水一般湧動著,宋裕玹時不時地迴頭,神色略顯擔憂地囑咐月空蟬一定要跟緊自己。


    若不是有小雪一直指路,月空蟬還真有可能一個不小心,就在這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和宋裕玹走丟了。


    兩人一路前行,穿過了幾條熱鬧的街道,繞過了幾個繁華的街角,最終的目的地在城東的一家小院。


    宋裕玹來到小院的門前,連門都顧不上敲一下,便直接伸手用力推開了那扇略顯陳舊的大門。


    門 “吱呀” 一聲被推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略顯荒涼的小院。


    院子裏雜草叢生,有的甚至都已經高過了人的膝蓋,不過,細細看去,卻又能發現這裏確實有著有人生活過的痕跡,比如那晾曬在一旁的幾件舊衣物,還有角落裏擺放著的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


    宋裕玹毫不猶豫地跨過那道有些破舊的門檻,剛一進去,他便迴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外的月空蟬,嘴唇微微張合,低聲說道:“你…… 就在這裏等我吧。”


    月空蟬臉上綻放出一抹溫柔的微笑,輕輕地點了點頭,應道:“好。”


    說完,便靜靜地站在了大門外。


    宋裕玹得到迴應後,應了一聲,便轉身快步走進了院中。他的目光在院子裏的這些房間上一一掃過,隨後抬腳走進了一間偏房。


    在那偏房裏,躺著一個人。


    推門進去,隻見那女子靜靜地躺在榻上,一襲鮮豔奪目的紅衣,將她那略顯蒼白的膚色映襯得更加醒目。


    她的胸前裙尾繡著大片大片精美的牡丹圖案,栩栩如生,宛若實物。


    隻是,盡管她極力地用脂粉去遮掩自己那憔悴的麵容,但還是不難看出她那蒼白中透著虛弱的氣色。


    女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緩緩地抬起頭來,目光朝著門口的方向看去。當她看清來人是宋裕玹時,嘴角微微上揚,隨後輕聲笑道:“你還是來了。”


    宋裕玹站在原地,並沒有立刻靠近她,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麵皮緊繃著,雙手抱拳,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禮:“有什麽需求,就說吧。”


    紅衣女子聽到這話,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她咬了咬牙,雙手撐著榻沿,努力地想要坐起來。


    她似乎是想要走近宋裕玹。


    可就在她剛剛站起身來的那一刻,突然腳下一軟,整個人便直直地朝著前麵摔倒了下去。幸好,宋裕玹眼疾手快,一個箭步衝了過去,穩穩地接住了她。


    紅衣女子身形不高不胖,此刻靠在宋裕玹懷裏,更顯嬌小。


    她緩緩地抬起眼眸,眼眶中已然含著淚花,咬著嘴唇,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地說道:“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說著,她便忍不住地在宋裕玹的胸口蹭了蹭,些許脂粉也因此粘在了他那身玄衣之上。


    宋裕玹緊咬牙關,垂眸看著自己懷中的生母,心中五味雜陳,隻是低聲說道:“我是你兒子。”


    “嗯,你是我兒子。”懷中女子淚如雨下,緊緊抓著宋裕玹的衣服。


    就這樣,二人沉默了好一陣,女子打破僵局:“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宋裕玹眼中閃過一抹厭惡:“你是想要我留在你身邊,給你煉靈丹妙藥,青春永駐吧。”


    女子被打擊到,身形抖了抖,搖頭道:“不是,真的不是……”她抓著宋裕玹的手腕,抬頭看他,“你就一點……一點我的好,也不記得嗎?”


    見宋裕玹不應,女子抬手撫摸著宋裕玹的麵部輪廓:“你看,為娘給了你一副多好的皮囊。我還給你取了個好名字……裕玹……”


    宋裕玹想一把將人推開,又忍了下去,他側過頭去,躲避女子的視線與觸碰:“你身上的味道,很惡心,離我遠點。”


    聽此,女子這才離開宋裕玹,踉蹌著迴到榻上坐下,她趴在小桌上,撥弄香爐裏麵的灰:“我沒騙你。”


    “我知道,我是醫者。”宋裕玹閉眼深吸一口氣,隨後走到女子身前半跪下來,伸手診脈。


    女子任由宋裕玹給自己看病,那雙眼在宋裕玹的五官上遊走:“你看,為娘給了你一副多好的皮囊。”


    “我厭惡。”宋裕玹皺著眉替女子把完脈,退後幾步,麵朝窗戶而站,拿出一塊空白玉牌來,劍指在上麵刻下藥方,“下次不要騙師父了,她是個好人,我不想他為難。”


    “若是沒有下次呢?若我真的大限將至,就想看看我的兒子呢?”榻上之人一手抓著桌沿,一手揪著自己的裙子,幾滴淚水落下來,直勾勾看著宋裕玹。


    宋裕玹側眼看了眼她:“我沒看出來你有絕症,隻是身體虛弱,需要調理。”


    女子又哭又笑,垂首看著地毯:“當然查不出來,畢竟這是禁術迴春。”


    宋裕玹瞳孔一縮,雙手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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