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數日之後,學堂的先生親自登門拜訪道謝,表示那些孩子們已經重新迴到學堂上課,並贈送了幾本珍貴書籍給月空蟬以表達感激之情。


    月空蟬連連推辭,但最終還是拗不過先生的熱情,隻得收下這份禮物。


    趙容與目睹了這一場景,他微笑著對月空蟬說道:“月姑娘,這是你應得的迴報。”


    正在這時,南宮羿從門外走了進來,他的目光掃過月空蟬手中的書本後,很快便收了迴去,然後向趙容與行了一個禮道:“前輩,我迴來了。”


    月空蟬有些猶豫,趙容與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心思,主動介紹道:“月姑娘,這位是南宮羿,南宮家的少爺,同時也是借宿在此地的旅客。”


    她恭敬地行了一禮:“在下月空蟬,有幸認識閣下。”


    “幸會。”


    月空蟬稍作思考,再次開口詢問趙容與:“趙公子,是否需要準備三人份的飯菜?”


    南宮羿正準備上樓,聽到這句話後,停下腳步迴答道:“不需要,我早已辟穀,無需進食。”說完,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樓梯盡頭。


    吃飯的時候,趙容與問月空蟬:“月姑娘這幾月,可有遇到什麽趣事?當然,如果姑娘覺得冒犯了,當我什麽也沒說。”


    月空蟬喝著湯,迴憶這幾個月的事:“倒是有一件,小雪摘了靈風猴的果子吃,被它們追了好幾個山頭,我讓小雪放迴去,它非不聽。那些猴子快得很,小雪帶著我邊吃邊跑,可折騰死我了。”


    講到這個,少女很是無奈:“太為難我這個看不見的人了。”


    趙容與聽完噗嗤一笑,隨後清了清嗓子:“沒事就好。”


    月空蟬又想起幾件有趣的小事,一並也說與趙容與聽了,後者哈哈大笑:“月姑娘那靈寵挺有意思的。”


    “是啊,有它在身邊,旅途確實不會無聊。趙公子也吃好了嗎?那我收拾了?”她站起身來,收起袖子,卻被趙容與阻止,“不必,現在有洗碗的了。”


    月空蟬:?


    南宮羿麵無表情地走進來,收拾碗筷,端向廚房。


    “這樣啊。”


    趙容與提著小巧的火爐,悠然地盤坐在屋簷下的蒲團之上。


    屋外,大雪紛紛揚揚,正是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1]。他哈出一口熱氣,側目望向一旁站得筆直如鬆的月空蟬,輕聲道:“可惜月姑娘瞧不見,這蒼梧鎮的雪景,那當真是頂好的。”


    月空蟬雙手攏於袖中,微微搖頭道:“是嗎?確實可惜,我或許這輩子都無緣得見了。”


    小雪不知從何處鬼混歸來,帶著一身凜冽的寒氣,輕盈地落在趙容與手上。它抬頭看著趙容與,表情甚是神氣。趙容與輕笑一聲,將這白鳥丟到火爐邊。白鳥趕緊爬開,飛迴月空蟬肩上。


    “月姑娘可會飲酒?我這兒有上好的桃花釀,乃是我親手所釀。一到雪天,我便想喝點,既能暖身子,又別有一番滋味。遙想古人雲‘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2],今日此景,正合此意。”


    月空蟬對著趙容與彎起眼眸,淺笑盈盈:“好啊,那就陪趙公子喝一迴。”


    趙容與起身,前往地窖取出陳年佳釀。他在月空蟬腳邊放下一個蒲團,隨後精心調整火爐,將酒壇子穩穩地放上去。


    火爐旁邊,則整齊地擺放著兩個酒碟。


    南宮羿洗完碗出來,瞧見這一幕,不請自來,隨意地就地坐在火爐後麵,朗聲道:“煮酒賞雪,這樣的美事,可不能少了我。”


    趙容與大笑幾聲,豪邁道:“好好好,帶你一個。” 他又拿出一個酒碟,為三人各自倒上酒,舉起酒杯道:“敬,我們的相逢。”


    南宮羿亦舉杯,眼神明亮:“敬,我們的明天。”


    月空蟬勉強和二人碰了杯,思慮片刻後,緩緩道:“敬,我們的過往。”


    幾人痛痛快快地喝了幾壇酒,趙容與背靠著廊柱,看著池塘中和雪花一般飄搖的荷花,癡癡地笑著,好像醉了,又好像沒醉。


    月空蟬坐姿端正,不見醉態,說話也很清晰,隻是偶爾轉頭“看”著院中,不知在想什麽。


    南宮羿微微帶著些醉意,雙眸有些迷離地看著火爐中歡快跳動的火焰,就這樣靜靜地凝視了良久。


    在這片刻的靜謐之中,仿佛時間都已凝固。那跳動的火苗動得似乎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逐漸模糊。


    而就在這一瞬間,南宮羿的心中似有靈光乍現,他似乎想通了許多一直困擾著他的事情。他緩緩地轉過頭,目光堅定地看向趙容與,輕聲喚道:“前輩。”


    趙容與聽到唿喚,緩緩地將頭轉過來,望向南宮羿,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問道:“怎麽了這是?”


    這確實是趙容與第一次見到南宮羿露出笑容。盡管南宮羿才十幾歲的年紀,但他的臉龐已然透露出一種睥睨天下、傲視群雄的強大氣場。


    平日裏,他大多時候都是麵無表情,仿佛世間萬物都難以在他心中掀起波瀾。而此刻,他那微微上揚的嘴角和明亮的眼眸中閃爍的光芒,讓人覺得如同夢幻般不真實。


    “多謝前輩指教。” 南宮羿的話語真誠而堅定,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沉甸甸的分量。他的眼神中閃爍著感激與敬意,那是一種對前輩的尊崇和對自己成長的感悟。


    趙容與也不避諱月空蟬,溫聲道:“不必客氣,你留在我身邊幾個月,悟多悟少,其實還是看你自己。南宮家,是想靠著你崛起吧?


    人呐,不要總給自己加那麽多擔子,閑下來,喝喝茶,看看景,聊聊天,挺好的。同樣的,也不要給自己那麽多架子,生而平等,都在此間,其實細說下來,隻有形體的差異。”


    南宮羿調整坐姿,對著趙容與躬身道:“多謝前輩賜教。”


    趙容與揮揮手:“現在是放鬆的時候,不必如此拘禮。”他看向月空蟬,那孩子“看”著別處,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這邊。他笑了笑,對南宮羿說,“剩下的酒,你都喝了吧。”


    [1]出自 唐 岑參的《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


    [2]出自 唐 白居易的《問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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