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趙容與微笑著邀請月空蟬坐在茶桌前一起品茶。


    月空蟬輕輕摸起茶杯,在趙容與的注視下,輕抿一口茶水,嘴角揚起,輕聲說道:“好喝!”


    趙容與見狀哈哈一笑,微微起身,拿起茶壺給月空蟬續杯。


    他的目光投向屋外,黃昏的光線透過竹屋的縫隙鑽進屋內,留下絲絲縷縷的溫暖。趙容與的神色有些恍惚,緩緩開口道:“姑娘,在下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你,可以嗎?”


    月空蟬輕輕點頭,迴答道:“自然可以,公子請問吧。”


    趙容與深吸一口氣,繼續問道:“假設一個場景,如果你是一個家族的當家主母,你的職責是繁殖後代並統管整個大家族。


    但是突然有一天,你發現自己更喜歡大兒子一脈。於是你動了惻隱之心,想給大兒子一脈更多的好處。


    然而,你的丈夫卻發現了你的行為,並告誡你不能再這樣做,必須對所有的孩子都保持公平公正。


    那麽,如果是你,你會如何選擇呢?”


    “人心是軟的,偏心是正常之舉。誰也無法做到一碗水絕對端平,所以我覺得這個母親並不算有多大的問題,更何況,她給好處的對象同樣是家族裏的人,而非外人。


    但如果我是這個主母,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我會反思自己的行為,停止這樣做,繼續做好一個主母。畢竟既然丈夫認真負責,我又為何要如此呢?


    一個團體是需要大家都恪盡職守,才能發揮出團隊最大的作用。”


    月空蟬答完,趙容與捏緊手中的茶杯,抬眸觀察眼前少女的神色,肅顏追問: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姑娘若真是那個主母,已經破戒之後,當真還能迷途知返?”


    月空蟬沉默,垂眸思考片刻,再次抬眸,篤定道:“這主母或許不會,但我會,我有我的準則。”


    趙容與鬆了口氣,又想起了什麽,皺了皺眉,眼神移到別處,杯中之水顫抖著就要溢出杯子,又始終維持在一股平衡之中。


    最後,趙容與將杯子放在桌麵上,杯中灑出來了一滴茶水,被他用手帕擦拭幹淨:“若真是如此,那是再好不過了。”


    月空蟬不理解趙容與為什麽要問這些,但是又覺得沒有追問的必要:“趙公子還有疑問嗎?若是沒有的話,趁天色還早,我再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君小姐。”


    趙容與將剩下的茶水都倒進桌上的花瓶裏,插著的荷花迅速就蔫了下去,落下一瓣荷花,被趙容與吹走,卻飛到月空蟬腳邊。


    “姑娘。”


    “若是救這個人,可能讓你也死,你還會去救嗎?”


    這次月空蟬沒有絲毫猶豫:“會,畢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可若你保全性命,你以後還可以救更多的人。”


    月空蟬淡淡一笑:“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1]。君家小姐是個好人,該救。我救了君家小姐,她會救更多人,但我一介盲人,天賦有限,不一定能救那麽多人。”


    趙容與眉目舒展:“好一個君子不救。可你又怎麽能確定,你所救的君家小姐一定是好人呢?”


    月空蟬搖頭:“若我救了她,她是個好人,那麽我心無悔,仙途無心魔。若我救了她,她是個壞人,那麽說明我識人不清,該自我修行。


    人救了可以再殺,但人死了,就迴不來了……更何況,我來救她,自然是做好萬全準備的。不會存在趙公子所說的為救他人而死的情況。


    我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性命,不會這般輕易舍棄。多謝趙公子關心。”


    趙容與略微挑眉,看向自己蔫了的荷花,又立了起來,他再看月空蟬:“不必客氣,不過覺得姑娘與我投緣罷了。”


    他將花瓶中的花兒拿起來,抖了抖上麵的水氣,推到月空蟬麵前,這朵花兒就這麽化為細小粉末,隨風入了月空蟬體內。


    月空蟬對這件事情毫無察覺,她壓著裙子站起身來,對著趙容與行了一個禮:“趙公子,如果您還有其他事情,可以等我迴來後再詢問我。”


    趙容與微笑著點頭:“好,祝你一路順風。”


    聽到這句話,月空蟬不自覺地彎了眼睛,笑道:“謝謝你。”


    就在她剛剛踏出院子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懷中的羅盤開始顫抖起來。月空蟬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果然清念還是非常可靠的。


    她輕聲唿喚道:“駁。”


    駁迅速趕到,月空蟬順勢跨上馬匹,一隻手緊緊握住羅盤,另一隻手牢牢抓住韁繩,急切地說道:“救人,快點。”


    駁毫不猶豫地答應:“是。”


    趙容與默默地看著少女疾馳離去,然後緩緩關上了院門。他走到小池邊坐下,自言自語道:“君洛川這麽快就動手了嗎?”


    他的目光落在池中的錦鯉身上,深深地歎了口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2]”


    池中的錦鯉冒出水麵,對趙容與吐了個水泡,打在他臉上。


    趙容與嘖了一聲:“我又沒說你們,氣什麽氣?小心我把你們殺了拿去給空蟬燉湯喝。”隨即趙容與趕緊搖頭,“不行,錦鯉太難吃了,下不去嘴。”


    果不其然又被吐了一個泡泡。


    趙容與臉一拉:“養你們幾千年,還有脾氣了是吧?真當我們不敢動你們?”


    錦鯉翻身一轉,躲到荷葉下麵去了。


    趙容與剛想繼續罵,小院的竹門被敲響,他抬頭看去,那人黑發重瞳,麵上金紋。


    對上趙容與的視線,男子露出一個笑來,拱手行禮:“在下南宮羿,想與先生做個交易,還請先生答應。”


    趙容與挑眉,也不避諱,就那麽直勾勾地打量了一番來人:“哦?你想和我做什麽交易?”


    “泛柏舟而容與,歌采蓮於江渚[3]……說的,是前輩吧?”


    趙容與正了正臉色,調整衣服的褶皺:“是我,所以?”


    “晚輩鬥膽,想歌‘采蓮’。”南宮羿提起衣擺,當即跪下,畢恭畢敬。


    [1]出自《論語·雍也》


    [2]出自 兩漢 曹植 《七步詩》


    [3]南北朝 蕭繹 的《采蓮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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