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時,蕭亦沐抬頭看去,不遠處有七彩霞雲移動而來,似乎目的地正是蒼遊宗。她興奮地拉了拉月空蟬的衣角:“師姐,你……”


    月空蟬疑惑問道:“怎麽了?”


    蕭亦沐幹笑兩聲:“亦沐一時開心,忘了師姐看不見了。那天上有七彩霞雲飛過來,可好看了,看樣子似乎就是來咱們蒼遊宗的。”


    “這樣啊,不過和你我應該沒關係。”月空蟬話剛說完,就聽得清念匆忙打開院門,跑進來,又關上門,抓著兩個小弟子躲進屋裏去了。


    蕭亦沐眨眨眼,問清念:“師父,這是怎麽了?”


    清念眼神呆呆的,口中歎氣:“有人追著殺為師啊,最可恨的是,為師除了威脅她一下,一點辦法都沒有,殺也殺不得,罵也罵不得。你倆在這兒,掩蓋一下我的氣息,別大聲說話。”


    她一隻手捂住一個嘴巴,屏息看向窗戶。


    不一會兒,外麵傳來推開院門的聲音。


    魚暮弦走進空念院,左右看了看,院中布置簡單,不時能聽到雞鴨的聲音,她微微挑眉,在幾處房屋麵前走過,最終停留在柴房,抬手推開門,其內正好龜縮著師徒三人。


    “前輩怎麽躲著我?”魚暮弦笑得迷人,目光落在清念左咯吱窩裏的蕭亦沐身上,“時乖命蹇,不過……嗬嗬,還不快謝謝本姑娘的洗髓丹?”


    蕭亦沐抬眸看了清念一眼,後者點點頭,蕭亦沐便上前一步,拱手行禮:“多謝前輩的洗髓丹。”


    清念緊緊抱著自己的小六,惡狠狠地看著魚暮弦:“你說你,不好好待在你的天門,纏著我做什麽?我沒惹你吧?”


    魚暮弦雙手環胸,抬起下巴,輕笑一聲:“前輩別怕我嘛,你看我不是幫你了一次,你還怪我呢?”


    清念冷哼一聲:“便是沒有你的洗髓丹,小七也能好。你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魚暮弦嘖嘖幾聲,搖搖頭:“我今日來,又是來送前輩一個恩情,不用還那種。”


    清念抿唇不語,靜靜看著魚暮弦。


    魚暮弦又笑了笑,這才開口:“蒼梧城北係龍洲,水接南天日夕流。冰井鱷池春草合,火山蛟室夜光浮。千家竹屋臨沙觜,萬斛江船下石頭。伏枕夢迴霄漢遠,佩聲猶在……鳳凰樓。[1]”


    “蒼梧之淵突然開了?”清念皺了皺眉,“你特意來找我,肯定不隻是告訴我這事這麽簡單。這事還不用勞煩你這天門傳人通知吧。”


    “當然。”魚暮弦伸出一隻手,緩緩豎起一根手指,“其一,我此來想見見你的諸位弟子,讓我仔細瞧瞧,其二,龍洲之內,君家小姐遇險,隻有她能救。”


    魚暮弦另一隻手也抬起來,指向月空蟬:“我魚暮弦算卦,向來講究緣分,可惜我追著你算了那麽多卦,你也不領情。”


    她忽而感慨一聲:“清念長老,你這人實在差勁,不過收的弟子個個都奇特,我很感興趣。”


    清念抱著月空蟬的雙手不由得縮緊:“老二她出事了?”


    魚暮弦掩唇笑道:“我隻能言盡於此了,你若是信我,就快把你的幾位弟子都牽出來我看一眼。”


    清念猶豫片刻,為了君自怡,便也豁出去了。她命小六小七先去自在院將這尊大佛好生伺候著,自己去拉其餘幾位弟子。


    先是來到東院,好哄半天,宋裕玹就是不肯出去,清念擼起袖子就往外麵拽:“我不管,今天這個外人你必須見!”


    宋裕玹緊緊抱著大柱子:“我不去我不去!師父,到底什麽要緊事,你和說就是了,我不去行不行?”


    “不行!你必須去!”清念拽了半天,宋裕玹還是不肯鬆手,無奈之下,她隻好捆著人出去了。


    將幾位弟子聚集在殿中,清念看向坐在客座的魚暮弦,諂媚一笑:“魚姑娘,都來了,都來了,除了老二都在呢。”


    魚暮弦放下茶盞,目光落在那三名男弟子上,個個都是出挑的身材和模樣,尤其是穿綠衣那位:“我魚暮弦也算識人無數,倒是第一次見這麽俊俏的男子。”


    清念扯了扯嘴角:“你整日在天門清修,才見過幾個人?”


    魚暮弦淡淡瞥了清念一眼:“前輩不要拆我台嘛,真壞。”


    她起身,走向幾位男弟子,繞著他們走了一圈,其中屬宋裕玹站得最不自然,頭低到最低,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魚暮弦指了指宋裕玹:“一身龍氣,必成大器,不過去過龍洲了,不能再去了,不然倒是可以和你家小六一起去救君家小姐。”


    她又停在穀升寒麵前:“心門狹隘,勉強成器。”


    穀升寒微微挑眉,看向清念:“哪來的瘋婆子?”


    魚暮弦也不惱,輕輕搖頭:“我說的是實話,你就說對不對吧?你這個,心裏隻有自己的……瘋子?”說完,魚暮弦大聲笑起來,跨步來到詹綠竹麵前。


    詹綠竹看著這女子離自己分明隻有幾寸的距離了,後退一步,蹙眉道:“算命就算命,為何偏偏離我這麽近?”


    他退一步,魚暮弦就跟一步,食指輕輕壓在詹綠竹心口,感受著他的唿吸起伏,抬眸對上那雙桃花眼:“不錯,不錯。”


    詹綠竹滿臉疑惑,不過礙於是清念的客人,沒有動怒,隻是一臉不滿地看向清念,眼神示意。


    清念苦笑著迴應詹綠竹的目光,唇語道:為、師、惹、不、起。


    詹綠竹收迴目光,對上魚暮弦的視線:“大師,為何對我的評價隻有這兩個字?”


    聽到詹綠竹這一聲大師,魚暮弦沒忍住掩唇笑了好一會兒,她清了清嗓子,站直身子,雙手交疊:“自然是因為,你確實不錯,日後也是一位人物。”


    為了自圓其說,魚暮弦勉強又給另三位女弟子看了麵相,從大到小,分別是:劍氣長虹,厚積薄發;時亨運泰,大才之人;撥亂反正,孤鸞照境。


    “事不宜遲,小六,我這就送你去龍洲。”清念提起月空蟬就準備走,卻被魚暮弦拉住了身子,“前輩,不介意暮弦在這裏住下吧?”


    [1]出自 明 解縉 《蒼梧即事(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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