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正想著,突然察覺手腕一緊,竟是張有根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還十分用力!


    她詫異地看向張有根,卻見張有根狠狠瞪了她一眼,眼神裏全是警告:“還不快走!”


    她就這麽踉蹌著被張有根拉出了屠家大門,手裏還拉著孫青青。


    三人離開得十分狼狽,因為來的時候坐的是屠家的馬車,他們迴縣城根本沒有車,隻能花錢租了村裏的牛車,一路晃悠著出了屠家莊。


    而孫青青全程埋著頭,偷偷揪著身上的舊衣服。


    這是羅氏帶來的衣服,也不知道是誰穿過的。因為洗得舊了,衣裳穿在身上還算柔軟,可她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仿佛有無數隻蟲子在皮膚上爬。


    自從到了屠家,她就再也沒穿過別人的舊衣裳!


    孫青青越想越後悔,隻覺得心裏苦得厲害,像是泡在黃連水裏。


    看著逐漸遠去的屠家莊,她將手指握得越來越緊,心裏暗暗發誓:屠家人今日將她掃地出門,有朝一日,她定要成為高高在上的官夫人,讓這裏的所有人後悔!


    不想才剛生出這樣的念頭,心口處便陡然傳來一股劇痛!


    ……


    謝家。


    孫青青三人離開後沒多久,裏正也告辭了。


    房間裏隻剩下屠勇、柳知春和謝修。


    屠嬌嬌帶著謝櫻和謝棣待在裏間,因為還在坐月子,不方便出去,怕吹了風,身子落下什麽毛病。


    屠勇想到孫青青三人離開時的模樣,不禁沉沉歎了口氣:“那丫頭怕是徹底恨上咱們了。”


    柳知春卻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我就算不那麽說,她心裏也是恨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委屈自己?


    正好,也該讓她看清楚,她以為的好娘親究竟是個什麽貨色!


    屠家養了她這麽多年,她還是跟她生母一樣貪婪無恥,可見有的人你就是對她再好,她也改不掉娘胎裏帶出來的壞毛病!


    幸虧這次她和許氏調包櫻櫻,讓阿修及時發現了。否則讓她們調包成功,咱們悉心替仇人養女兒,怕是又要養出一頭白眼兒狼來!”


    孫青青敢幫著外人給她下毒,調包她的外孫女,她就從未想過饒了這小賤人!


    隻是現在事情傳得沸沸揚揚,孫青青一旦出事,外人隻要不蠢,就會懷疑到他們頭上。


    所以這事不能急。


    先讓孫青青去張家,好好感受一下羅氏這個親娘待她有多“好”,等過了這陣子的風頭,再徹底將她捏死!


    屠勇不知她的心思,聽得羞愧不已。


    當年是他看孫青青可憐,又想著她父親好好的一個人,卻年紀輕輕戰死沙場,執意要養孫青青。


    甚至還因為同情羅氏不容易,讓她帶走了那五兩撫恤銀,沒問她要過一個銅板。


    結果他悉心把孫青青養大,給她挑了宋星洲當夫婿。她卻瞧不上宋星洲家貧,還覺得他是故意作踐她。


    當真是讓他心寒!


    早知今日,他當初就不該爛好心,養了那丫頭。


    不光養出了仇,還險些害了外孫女。


    現在雖是將人趕了出去,可孫青青那樣的性子,接下來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屠勇想到這裏,終於忍不住說道:“我看那丫頭心懷鬼胎,還是報官吧。”


    “倒是不必如此麻煩。”謝修笑著搖了搖頭,“比起孫青青和許氏合謀,官府肯定更喜歡她被許氏下毒脅迫的說法。此事已經有了定論,如今咱們再去推翻,反倒不妥。”


    屠勇皺起眉頭,臉色有些陰沉,卻沒有打斷。


    他知道,謝修這話很有道理。


    謝修又繼續說道:“所以咱們與其現在去報官,讓官府的人治她調包之罪,倒不如找人盯著她和張家。


    她馬上就要及笄,又有一些姿色,張家肯定會找人給她說親,想法子將她賣個好價錢。


    而孫青青這些年已經習慣了當屠家的二小姐,如今去了張家,這寄人籬下的滋味肯定很不好。


    她就算恨著咱們,一時半會兒也沒法子報複咱們什麽,倒是得先忙著替她自己籌謀一份好親事。


    她看不上宋星洲,顯然是想攀個高枝。我倒要瞧瞧,她能攀上什麽樣的人。”


    柳知春聽到這裏便笑起來:“她果然還是跟她娘一個德行,當年她爹的死訊傳來,她娘就想自薦枕席,攀上你這根高枝兒,可惜沒成功。


    現在她大了,明明已經定好了親事,卻還是想攀高枝兒。我也想瞧瞧,她退掉宋星洲的親事,能找個什麽樣的。”


    謝修聞言一驚,忍不住偷偷看了屠勇一眼。哪知道屠勇竟是十分警覺,他剛剛過去,就對上屠勇憤怒的眼神,被他警告地瞪了一眼。


    謝修連忙收迴目光,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眼觀鼻鼻觀心。


    柳知春卻是突然站起身:“好了,不管怎麽說,現在解決了孫青青這個麻煩,也算是件好事。


    雖然隻是將人掃地出門,可家裏少了這麽一個礙眼的人,我這心裏實在是高興。


    我去裏頭瞧瞧嬌嬌和孩子們,嬌嬌在裏麵也不知道聽見了多少,我正好去陪她說會兒話。”


    她說完就往裏間走,屠勇沒敢跟進去,於是趁機狠狠瞪了謝修一眼。


    謝修暗自無語:“……”


    您瞪我做什麽?我又沒說羅氏曾經不知廉恥地勾搭你。


    明明是嶽母說的,怎麽就光拿眼神兇他呢?


    有本事兇嶽母去啊?


    謝修一陣腹誹,卻見屠勇朝他使了個眼色,隨後站起身示意他出去。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跟著屠勇走了出去。


    與此同時,柳知春來到裏間,就看見靠坐在床頭的屠嬌嬌。


    床邊搖籃裏還放了一個娃娃,正是謝櫻。


    她的繈褓是紅色的,謝棣的則是紅色為底,帶了一點黑色花紋,十分好認。


    柳知春先看了搖籃裏的謝櫻,見她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居然沒睡,就這麽安安靜靜的躺著,頓時笑得一臉慈愛,輕聲問屠嬌嬌:“孩子們沒鬧你吧?”


    屠嬌嬌笑得溫柔,同樣壓低了聲音,怕驚醒了正在熟睡的謝棣:“沒呢,孩子們都很乖,很少哭鬧。”


    “我看他倆也是乖得很,他們一看就是有福氣的,所以你也別老是耿耿於懷,想著那天的事情,養好身體和兩個孩子才是要緊。”


    柳知春一邊說,一邊安撫地拍了拍屠嬌嬌的手。


    其實她想起謝櫻險些被人調包走的事,也是後怕得很。


    現在外頭都傳遍了,說那許氏是朝廷犯官養的外室,調包謝櫻,就是為了讓謝櫻代替她女兒流放邊關。


    當真是歹毒至極!


    可恨她這些年一直在鄉下,竟是沒了當初的警惕,讓孫青青和那許氏算計了去。


    要是她能警醒些,沒有中毒,親自在產房看著孩子出生,那些人哪裏有機會調包孩子?


    柳知春心中怒火滔天,麵上卻依舊笑得一臉和善:“孫青青已經跟著羅氏去了張家,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她以後的日子好過。”


    “我知道,娘以前說過,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屠嬌嬌會意地笑了笑,“先前為了拿下許氏,加上顧及屠家的顏麵,謝郎才說孫青青是被許氏下毒脅迫。


    雖然便宜了孫青青,可咱們要收拾她,以後有的是機會,不必急於一時。現在她退了親事,又去了張家,接下來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所以娘不必著急對付她,這事交給謝郎就好。孫青青算什麽東西?何必讓她髒了您的手?”


    “好,我都聽你的。”


    柳知春笑著答應下來,心裏卻已經打定主意,要將孫青青協助許氏給她下毒的事情宣揚出去。


    這樣一個心腸歹毒的小娘子,她倒要看看,還有哪個正經人家敢娶!


    謝櫻豎著耳朵聽著,突然覺得這位外祖母很不一般。明明下手狠辣,說話卻溫溫柔柔的,簡直是頂級偽裝大師!


    不過孫青青現在可不能死,她還得留著這女人,驗證一件重要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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