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怔在竹榻上,眉心輕鎖,露出十分苦惱的模樣,龐通嗬嗬笑說:「時辰尚早,要迴你屋子裏再睡一會兒嗎?」


    他這話讓沐一澄確定,昨晚的事不是夢。


    她酌量了片刻,才狀似不經意地開口問:「世子爺……跑哪兒去了?」


    說完話,她一雙眼暗暗打量著龐通,想由他臉上觀察一下,他有沒有看到她被君旭照那邪惡大章魚困在懷裏的畫麵。


    雖說她是被逼的,但與個大男人抱著睡,是事實。


    在這樣保守的朝代,她這個未婚的大齡姑娘如此淡定的麵臨著這件事,會不會被冠上不貞不潔的罪名,被抓去浸豬籠啊?


    在她暗暗心驚膽跳之際,龐通遲疑了片刻才徐聲開口:「世子爺一早找我還我藥碗,就離開了。倒是你,怎麽搶了世子爺的床榻睡著了?」


    龐通的話讓沐一澄差一點吐血,激動的嚷嚷:「我搶了世子爺的榻?」


    龐通疑惑的看著她激動的神情,「不是嗎?」


    沐一澄突然意識到,她現在的確是坐在君旭照躺過的竹榻上,說不是,該怎麽解釋?


    而龐通會這麽問,是不是代表他應該沒瞧見君旭照的惡行?


    她徑自揣想,衡量狀況,很快就釋懷了。


    被人瞧見和個大男人在竹榻上相擁而眠,就算真的什麽都沒做,也絕對可以腦補出個什麽不利於姑娘家閨譽的事。


    如此一來,她寧願選擇被誣賴強占君旭照的竹榻。


    她咧嘴笑,迴了個敷衍的迴答。「是是是……我的錯。」


    這迴龐通居然沒追究,也沒再抬出世子爺的身分,訓誡她要知分寸,直接遞了個東西給她。「世子爺留下了個玉牌給你。」


    玉牌上雕刻精美的紋路,自然是翔武侯府的戰獸家徽,中間刻著「烈旭照天地」五個字。


    她疑惑的接過後問:「世子爺給我這個做什麽?」


    「要你過幾日進翔武侯府看診。」


    說起來,君旭照霸道又混蛋,但畢竟是她的病人,隻喝了幾帖藥,身上的毒還沒清盡呢,這麽急著離開,難道不怕毒發嗎?


    再說了,君旭照昨兒個不是還霸道的宣稱她是他的女人,結果隔日卻是一句話都沒有的先行閃人?


    這對嗎?


    沐一澄暗暗咬牙,卻又管不住的掛記著他的毒,兩相矛盾的情緒把她搞得不知該用什麽心情來麵對這—切了。


    然而她的矛盾糾結心情看在龐通眼底,卻被徑自解讀為擔憂。


    他安撫道:「過幾日似乎是翔武侯府老夫人的壽宴,我瞧他走得急,便讓他帶了些解毒藥丸走,你也不用太多擔心。」


    龐通的話讓沐一澄下意識摸了摸臉,她露出擔心的表情了嗎?


    不是吧?


    她這會兒應該是咬牙切齒想掐死君旭照的表情吧?


    在沐一澄心思起伏之際,龐通聽她沒迴話,有些不放心的叮囑,「你過些時日再去翔武侯府出診,知道嗎?」


    畢竟是認來的孫女,龐通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隻覺她善良,對醫理藥草有著熱情。但他還真是瞧不清這姑娘的想法,不知那腦袋瓜子裏到底藏了多少異於常人的想法。


    沐一澄被君旭照搞得心煩意亂,卻也隻能點頭答應。


    見她沉著臉不知想什麽,龐通接著說:「對了,我將你上迴研製的『龍昂』分送出去了,聽說效果不錯。城裏有幾戶人家的老爺下了藥單子,要咱們送進城。我想,這幾日咱們不如多研些進城賣,擺個藥攤子,也好替城裏貧苦的百姓看診。」


    龐通的話讓沐一澄瞬間提起精神。


    不枉這些日子以來不斷的灌輸,向來視金錢如糞土、視名利為浮雲的龐通終於稍稍開了竅。


    有了研藥的活兒不去想君旭照那混蛋,心情應該會平靜些吧?


    沐一澄暗暗的想,隨即開口:「造福百姓是身為大夫的天職……這事怠惰不得,怠惰不得啊!」


    第四章


    初十,翔武侯府老夫人壽誕這一日,為老夫人賀壽的戲班子已經在花園搭了戲台子,看戲的水榭樓台妝點得舒適,來來去去的仆役讓整座府邸呈現前所未有的熱絡。


    君旭照一早就到君老夫人的院落請安,並且陪用早膳。


    君老夫人一大早便看到愛孫已在外廳等著請安,連忙催促貼身侍婢手腳麻利些,免得讓他久候。


    聽聞世子爺在生母生下他沒幾年就病逝了,在母親逝後,一直被老夫人帶在身邊養,也因此祖孫倆的感情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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