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一塵心酸至極。


    他第三次見老太太哭得那麽傷心——第一次是玉兒走丟的時候,第二次是粟寶迴來、她知道玉兒已經不在的時候。


    蘇一塵溫厚的手掌撫在蘇老夫人後背,不放心就這樣離開,所以拿過手機給家人群裏發信息。


    蘇子林正準備洗澡,突然手機叮咚響起。


    過年的時候是會熱鬧有些,他並沒有在意,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卻倏一聲站了起來。


    蘇越飛剛迴到房間,聽到聲響拿出手機,原本還帶笑的臉猛然變色。


    蘇落正拉著顧七七,坐在窗台邊看著外麵的雪景,夫妻倆說著話,聽到聲音顧七七先拿出手機,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阿落……爸他,他……”


    她眼眶一下紅了,把手機遞給蘇落。


    蘇落一看,猛的站起來,慌張往外跑。


    蘇贏爾還在研究他的小木棍,倒是沒看手機。


    蘇瑾墨在研究甜甜的代碼,蘇意深難得不出門診不上手術不開講座,手機丟在房間,出門去找粟寶了。


    蘇子林、蘇越飛、蘇落和顧七七慌張的到蘇一塵房間,房門開著,蘇老夫人正哭得雙眼通紅。


    “媽……”顧七七見狀,第一個忍不住落淚,上前抱住她。


    “媽,沒事的,我們在呢……”


    兩人哭成一團,但聲音都壓抑著。


    蘇一塵站起來,聲音沉沉:“老二老三,跟我去看看爸……”


    “老四,你去喊其他人。”


    兄弟幾個應聲,各自行動,心底都是沉沉的。


    蘇老夫人巍巍顫顫的站起來:“我也一起過去……”


    顧七七怕她過度傷心,勸道:“媽,讓大哥他們處理就行,你好好休息。”


    蘇老夫人搖頭,感覺一下子就老了幾歲似的,喃喃說道:“不行的,你們別看老頭子平時板著一張臉,十分冷心冷肺的樣子,實際上他可黏人了。”


    “年輕的時候我可煩他了,領帶就放在衣帽間,他非要喊:思雪!思雪!我那條灰色暗紋領帶呢?”


    “襪子放在他麵前他也看不見,我做事情的時候非要從後麵黏上來。”


    “吃個飯非要我也坐著才行,生你們大哥幾個的時候,孩子小還哭呀,一整晚的哭,他還跟小孩氣惱,說我陪小孩不要老公了。”


    蘇老夫人又哭又笑,或許是手腳發軟沒有力氣了,弓著身子、用力的握著顧七七的手,慢慢的走迴房間。


    “所以他這樣呀,要人陪著的,他現在要走了,我怎麽能不陪在他身邊……”


    幾人聽得心酸酸的,顧七七別過臉,眼淚掉下來。


    蘇一塵幾人終於迴到蘇老夫人和蘇老爺子的房間,果然看到蘇老爺子坐在沙發上,背靠著沙發,腦袋低垂,雙手癱在身體兩邊。


    蘇子林鼻子發酸,安慰自己道:好歹爸去得很安詳。


    粟寶在房間打遊戲呢。


    就見四舅舅敲門進來,臉色不對。


    “四舅舅,怎麽了?”她奇怪問道。


    怎麽感覺好像有什麽大事、傷心事似的……但現在過年,大家都在,大家都好好的呀。


    涵涵也抬頭,說道:“對啊四叔,你臉色怎麽那麽難看。”


    蘇何問好不容易迴來,就愛黏在粟寶身邊,蘇梓晰在帶粟寶打遊戲,一個帥氣的掃殺抬頭,也看了蘇落一眼。


    “?”


    蘇何聞在一邊看著文件,轉頭問:“四叔,發生了什麽事?”


    他敏銳的感覺到,事情不對。


    果然聽蘇落沉痛的說道:“你們爺爺他……”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粟寶,你外公他……去了。”


    粟寶瞪大眼睛。


    涵涵手機吧嗒一聲掉下,顫聲道:“開什麽玩笑!”


    蘇梓晰愕然:“四叔,搞錯了吧?”


    蘇何問皺眉:“四叔,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蘇何聞已經站起來走到了門口,沉聲道:“老八確定了嗎?”


    蘇落說道:“老八剛趕過去。”


    粟寶一頭霧水:“???”


    飄在一旁看冊子的季常也一頭霧水:“??”


    粟寶掐掐手指,愕然。


    怎麽……


    眾人急急忙忙趕到了蘇老爺子的房間。


    蘇意深拿著醫藥箱,深吸一口氣,剛要上前查看確認。


    粟寶說道:“小舅舅,等等,我來。”


    蘇意深看到粟寶,立刻停了下來。


    “好……”他聲音有些不自然,他不願意麵對。


    粟寶看到外婆哭得眼睛都紅腫了,她心疼不已。


    她歎氣,說道:“外婆……你忘記我是誰了嗎?”


    這裏沒有其他人,所以粟寶挑明了:“我可是閻王呀……”


    蘇老夫人哭:“外婆知道……”


    粟寶又歎氣:“閻王都沒讓蘇建國死,蘇建國叛逆上身,難道提前下去?”


    蘇老夫人一愣:“什麽……”


    眾人突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粟寶說話那肯定是一個釘子一個坑,鐵板釘釘,說沒死就沒死。


    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看向坐在沙發上無聲無息的老爺子。


    正在這時候,老爺子抽搐了一下,翻了個身,身子一歪——徹底躺在沙發上。


    “哞——”


    如老牛喘氣、又像摩托車長年失修打不著火的聲音響起,炸在每個人的耳邊。


    眾人頓時一言難盡,剛剛是極度的傷心,現在是又氣又哭笑不得,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蘇老夫人最氣憤,好呀,她哭得都快死過去了,渾身力氣都被抽走一樣。


    結果他是睡著?!


    這次睡著怎麽不打唿嚕了,害得她以為他真的死了!


    想到自己剛剛哭得那麽傷心,還說了那麽煽情的話,蘇老夫人耳根子都紅了。


    她猛的衝上去,一個爆栗揍在他腦袋上。


    哐!


    好大一聲響。


    蘇子林趕緊拉住她:“媽,媽……不至於不至於……”


    蘇老夫人氣憤:“我不把他揍成豬頭我就不叫宋思雪!反正他睡著雷劈都劈不醒,看我不揍他……”


    老夫人實在是嚇壞了,剛剛那難過和害怕都無法從心底消散去。


    隻想狠揍蘇老爺子一頓,這樣她才真切感受到他還在……


    這時候蘇老爺子卻茫然睜開眼睛,看到蘇老夫人在揍他,立刻捂住腦袋。


    他奇怪道:“幹嘛揍我?我沒惹你什麽事兒呀!”


    蘇老夫人一愣。


    咦,以前他睡著,怎麽推都不醒呢,今天怎麽……


    眾人也察覺了哪裏不對。


    一時間,紛紛看向粟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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