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歸凡抱著粟寶,想到蘇老夫人在家肝腸寸斷的盼著,立刻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卻聽滴嘟一聲,手機沒電關機了。


    沐歸凡把手機往副駕駛座一扔,也不在意,打不了就打不了吧,人迴家了什麽都好!


    他問道:“坐好了嗎?小乖寶!”


    粟寶不在這段時間,她粉色的安全座椅卻一直都在。


    粟寶坐在安全座椅上,熟練的扣上安全帶,說道:“坐好啦!”


    “嫂子呢?”沐歸凡看了姚欞月一眼。


    姚欞月一直跟著粟寶,粟寶撲到他懷裏時,她就在一邊靜靜的看著。


    他不是蘇一塵,自然不可能對姚欞月做出什麽表現……隻能確保把人完整的帶迴去,別落下一邊胳膊一邊腿……


    聽到沐歸凡的話,姚欞月舉起一隻手,說道:“坐好……了!”


    沐歸凡調整了一下後視鏡,說道:“半個小時到家!”


    黑色的越野車如一匹脫韁的野馬飛射了出去……


    **


    距離粟寶失蹤已經過了三個月,蘇家死氣沉沉,蘇何問每天背著書包去上學,可眼神沒有一點神采。


    涵涵默不吭聲,開始很認真的寫作業了,隻是有時候寫著寫著忍不住抹一把眼淚。


    蘇老夫人坐在門前的藤椅上,手裏依舊抓著粟寶的鞋子和手套,渾濁的眼睛裏已經沒有了往日徒手劈人的風采。


    蘇老爺子拿了披肩出來,披在她身上,歎氣道:“老婆子,進去睡一會兒。”


    她起那麽早,就坐一整天。


    老爺子想起當初玉兒失蹤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


    蘇老夫人搖頭:“我不睡,我就坐在這裏等。”


    “萬一粟寶迴來了,沒找到外婆怎麽辦?”


    “我要等她迴來,第一個見到她……”


    蘇老爺子鼻子微酸,心髒泛著疼痛,他忍不住壓住心髒位置,深吸一口氣。


    “那你也要留著精神呀,粟寶迴來肯定不想看到你這樣,她會自責的。”


    蘇老夫人隻是搖著頭,沒有說話。


    雖然沒有再流淚,可哀莫大於心死,她眼底已經沒有了一絲亮光。


    “太陽已經出來了,冰雪也融化啦……外婆的小乖寶,你怎麽還不迴來。”蘇老夫人低喃,指尖摩挲著粟寶的小鞋子。


    黃昏日下。


    最後一絲橘黃色的暖光戀戀不舍的和樹梢告別,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蘇老夫人盯著門口,看呀看呀,想象著小粟寶從盡頭那裏蹦蹦跳跳跑出來,軟糯糯的喊著:外婆!


    可是一天又過去,太陽又要下山了。


    她依舊沒等來她的粟寶。


    “粟寶……”蘇老夫人揪緊了懷裏的小鞋子,巍巍顫顫的站起來:“外婆去給你做飯,等你迴來一定很餓了。”


    “外婆做粟寶最愛的醬豬蹄,還有粟寶最喜歡的烤雞腿……”


    蘇老夫人扶著椅子,艱難的站起來。


    吳媽擔心的看著她:“老夫人,您要不迴去休息吧……我來做。”


    蘇老夫人搖頭:“不……我要親自給粟寶做,粟寶說過最喜歡外婆做的飯。”


    她不能讓粟寶失望,等粟寶迴來的時候,她想讓小家夥吃上一口熱騰騰的、她做的東西。


    蘇老夫人佝僂著背站起來,緩緩朝屋裏走去。


    就在這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外婆……”


    “外婆我迴來啦!”


    蘇老夫人背脊一僵。


    她好像聽到粟寶聲音了。


    但她不敢迴頭,生怕是幻覺……


    噠噠噠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是熟悉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粟寶的。


    蘇老夫人小心翼翼的轉身,如果是幻覺的話,害怕轉身太快,夢就破滅了。


    結果一轉身,就看到粟寶撒開小腳丫跑過來,她舉著一塊巨大的石頭,穿著一件大人的羊絨外套——蘇老夫人還記得這件羊絨外套,因為是她給姚欞月買的。


    現在這件羊絨外套髒兮兮了,一邊袖子沒了,另一邊袖子斷了一半。


    她腳下沒穿鞋子,光著小腳丫。


    粟寶舉在頭頂的大石頭嘭的一聲丟在一邊,猛的撲到蘇老夫人的懷裏!


    蘇老夫人一個趔趄,差點要倒下去,蘇老爺子連忙扶住她。


    “外婆!外婆!”粟寶抱著蘇老夫人的脖子,高興的在她臉上啵一聲親了一口:“外婆,我迴來啦!”


    蘇老夫人愣愣,完全不能迴神。


    “粟……粟寶?”她不敢相信的看著近在眼前的粟寶。


    她小臉髒兮兮的,但很健康紅潤,雙眼亮晶晶的,摟在她脖子後麵的手暖暖的,這一切都在證明眼前的不是幻覺!


    蘇老夫人眼眶泛紅,突然猛的痛哭起來:“粟寶……外婆的小乖乖,外婆的小心肝啊!”


    她緊緊抱著粟寶,第一次哭得這般不體麵。


    粟寶慌了,小手一遍又一遍的拍著外婆後背,輕聲哄著:“外婆不哭,不哭不哭!”


    蘇何問飛奔下來,跑得一隻鞋子都掉了。


    涵涵耳朵也可靈了,丟掉作業,撒腿就跑。


    蘇梓晰跑出房門,不小心跟涵涵撞了個大跟頭,‘不疾不徐’的蘇何聞瞬間就超過了兩個人,轉眼就下了樓去。


    蘇何問氣喘籲籲的停在粟寶和蘇老夫人麵前,聲音帶著哭腔:“妹妹!”


    粟寶拚命揮手:“小哥,大哥哥,涵涵姐姐,梓晰哥哥!我迴來啦!”


    涵涵說不出話,有點反常的沉默,悄悄擦眼淚。


    蘇一塵他們接到沐歸凡電話,急急忙忙的趕迴來,還在路上。


    蘇老夫人哭得停不下來,站都站不穩了,又不肯放下粟寶。


    蘇老爺子隻能在後背抱著她,也沒忍住扭過頭,擦了擦濕潤的眼角。


    “迴來就好,迴來就好……”他低聲道。


    蘇老夫人依舊哭著,哽咽道:“外婆的小乖寶,這段時間你去哪裏了呀!外婆怎麽找都找不到你……”


    外婆好怕,真的好怕。


    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怕得連這些念頭一閃而過都覺得是罪惡,生怕有那麽一丁點念頭就會成真,再也見不到。


    蘇老夫人哭得傷心,說不出話來,隻能抱著失而複得的寶貝,肝腸寸斷的哭,又高興、又恐慌……


    粟寶笨拙的幫蘇老夫人擦著眼淚,吳媽默默遞過來一張紙巾,粟寶展開紙巾在蘇老夫人臉上抹了一把,跟洗臉似的。


    蘇老夫人頓時破涕為笑,又哭又笑的,緊抱著粟寶,踉蹌的扶著椅子坐了下來。


    粟寶說道:“外婆,我去了一個秘境,好像大哥哥課本上寫的桃花源!有很多很多寶石哦。”


    她說得輕鬆,那些生死一瞬的事絲毫不提。


    季常盤膝飄在半空,心酸的覺得小家夥懂事了。


    蘇老夫人擦了擦眼淚,搖頭說道:“外婆不信,你看看你,瘦了好多……衣服也被撕扯爛了……”


    一定遇到了很多危險,可她怕她擔心,什麽都不說。


    她的粟寶這麽懂事,老天怎麽舍得讓她受那麽多苦!


    蘇老夫人緊緊抓著粟寶的小手,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臉,不敢移開視線。


    粟寶笑眼彎彎,說道:“我就知道外婆不信,所以我特意給外婆帶迴來了禮物!”


    她指著被扔在一邊的巨大石頭:“瞧!”


    蘇老夫人這才定睛看向巨石。


    剛剛粟寶就是舉著這塊巨石進來的……等等,粟寶?舉著巨石??


    蘇老夫人張了張嘴,驚愕道:“你……你自己一路扛迴來的?”


    粟寶搖頭:“當然不是啦!”


    蘇老夫人哭得太厲害,還沒迴過神,下意識說道:“那就好……是怎麽拿迴來的?”


    完全沒想起:就算不是一路扛迴來的,但剛剛的確是扛著跑進來的……


    蘇老爺子的表情驚愕又迷茫。


    粟寶湊在蘇老夫人耳邊,說道:“等晚點的時候我再告訴外婆哦!”


    話音剛落,她的小肚子十分應景的咕嚕一聲。


    粟寶可憐的看著蘇老夫人:“外婆,我餓了……”


    她抱著蘇老夫人的脖子,小腦袋搭在她肩膀上,悄悄紅了眼眶。


    “外婆,我想吃芝麻花生湯圓,要好甜好甜的芝麻花生湯圓……”


    她真的、真的也很想家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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