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間,白葉抬手看向自己散發出白芒的掌心,星星點點的光粒子從她的身體周向外飄散,如同一隻隻的螢火蟲,散發著柔和而神秘的光暈。


    “白姨你……”白落落錯愕地看著眼前魔幻的一幕。


    白葉強撐起一抹笑意,食指放在唇邊小聲道,“噓,別讓你阿爸聽到了,別害怕,這是我該走的路,我啊,也該迴歸獸神的懷抱了。”


    她看著麵前優秀的孩子,當年白落落還那麽小,總是調皮搗蛋的,如今也成家立業了,就要當上母親了。


    “生離死別本就是這世間的自然秩序,沒什麽好悲傷的。”


    白葉伸出手,輕輕地幫白落落擦拭掉眼角不斷滾落的淚水,那動作無比的溫柔,早已熟悉了多少個春夏秋冬了。


    “你們倆孩子,都這麽大了,還這麽沒出息,說了都不聽,我隻是迴歸獸神的懷抱而已。”


    白葉見白落落淚流滿麵,一旁的琥珀已經泣不成聲了,不由笑罵著兩人,可話雖如此,白葉自己的眼眶也早已泛紅。


    那勉強揚起的嘴角,在下一刻便再也揚不起來了,因為她心裏清楚,這一別,便是永遠了。


    她啊,其實還想停下來見證白落落的幸福的。


    “對不起了,落落……”


    在你即將成為母親的前夕,讓你難過至此。


    “白姨……”


    酸澀的鼻翼止不住地抽動,白落落緊緊拽著白葉的衣角,一如小時候那般抓緊,好一起迴家。


    在這彌留之際,白葉像是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一般,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


    “柯尼斯。”


    “我在,白姨。”


    柯尼斯主動上前,哀傷沉重的氛圍於他而言或許司空見慣,麻木慣了,以至於能夠冷靜得可怕,白葉也對此理解,說來,柯尼斯也是可憐之人。


    沒有人能夠選擇自己的出生,白戰至死都沒有在白落落麵前提及,她卻必須再做一件事兒。


    “我問你,你願以獸神的名義起誓,護佑落落此生平安喜樂嗎?”


    “柯尼斯,以獸神的名義起誓,定不負白落落。”柯尼斯語氣誠懇且鄭重,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有力。


    見此白葉不再多言,緩緩抬起雙手,口中念念有詞,開始施展起一種古老而神秘的術法。


    隻見一道道奇異的符文在她的掌心浮現,然後緩緩飄向柯尼斯和白落落,正是刻印的符文。


    這刻印仿佛承載著白葉最後的守護與祝福,以及她對兩人深深的期許。


    “上一代的血仇就伴隨著我們這些老古董煙消雲散吧,幸福才是該屬於你們的。”


    做完這一切,白葉身上的光芒愈發耀眼,亮到極致之時,她整個人竟開始緩緩化作光點,朝著天地間飄散而去,漸漸地,她的身影越來越淡,直至完全消散在這天地之間。


    隻留下白落落幾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白葉消失的方向,那悲痛的心情如洶湧的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他們的心房,這遠比身體上的傷害更加悲涼。


    七日後。


    哢嚓——


    “柯尼斯,落落還沒有醒嗎?”入門的琥珀抖了抖身上的寒意,自那天起落落就陷入了昏迷,整整七天了。


    “放心好了,氣息很穩,可能隻是受不了打擊,不願意醒來吧,讓她多休息吧。”


    柯尼斯語氣平緩,隻是視線一直沒有錯過暖玉床上的白落落。


    琥珀煩躁地現在屋內的炭火前烘暖了身子,這才上前查看了一番情況,白落落的臉色略顯蒼白,平日裏那靈動而充滿英氣的眉眼此刻也安靜了下來。


    長長的睫毛微微垂落,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小片陰影,就像一隻受傷後陷入沉睡的蝴蝶,脆弱而又惹人憐惜。


    嘴唇微微泛白,即便在昏迷之中,那嘴角似乎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哀傷。


    “落落。”琥珀小心翼翼地喚著,眼神中滿是疼惜和擔憂。


    “最近部落手忙腳亂的,落落這兒就暫且麻煩你了。”


    無論是災後重建,亦或是阿爸的身後事,他身為部落的一份子,必須得代表這個家站出來,這些煩心事兒就交由他來處理吧。


    柯尼斯點了點頭,替白落落擠了擠被角,轉頭問,“需要我幫忙的時候說一聲。”


    剛要出門的琥珀一怔,輕輕地嗯了一聲,旋即再次趕往部落的議事大廳,最近部落狀況頻發,導致積壓了一堆頭疼的事兒。


    原本這無關琥珀什麽事兒,奈何族長白戰的身後事,以及新任族長的參考人跟白落落家脫不了關係。


    此時,部落議事堂內正在如火如荼地商量著。


    “族長的事兒不能再這麽拖延下去了,部落不能沒有主心骨,我推薦還是讓琥珀來就好了,他既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族長女婿,又多次救部落於水深火熱中,當之無愧的人選。”


    “我覺得不妥,族長在世時就說過,年輕一代裏琥珀性子急,沉不住氣。”


    “沉不住氣,沉個得兒氣了現在,你要沉得住氣的猩野也沒了,難不成你想讓墨聶那種白眼狼來臨時充當少族長,我呸,你要是敢提,就別怪我跟你翻臉無情了。”


    “附議。”


    “……我又沒說讓他來。”


    眾人吵的嘰嘰喳喳,剛擔任巫的雀婉頭疼地坐在高位上,要知道她是怎麽死的?一定是煩死的。


    眼神哀傷地懷念著白葉還在的日子。


    若不是,德高望重的族老們總是意見不合,哪至於現在要優先討論這個問題啊。


    “我先走了,還有很多傷患需要我盯著,你們商量出結果知會我一聲吧。”


    說罷,雀婉就擺脫此地,族老們紛紛躬尊敬道,“巫醫大人,此事您可有否意見。”


    “……要不然強者為尊?”你們老年人深思遠慮就好了,她一個年輕人隻懂得不服就幹的道理,不過想想也不可能。


    “這萬萬不……好像也不是不可。”


    族老們原本想著反對這一簡單的策略,不過轉念一想,現在部落誰最強。


    好像是琥珀來著。


    如此一來,或許調教一番,也堪大用啊!


    於是乎,老家夥們對視一眼,高唿,“巫醫英明!”


    “……”雀婉懵逼嗯哼,這就拍案敲定了?


    果然,成長絕不是年齡的累加,她又開始想念思想成熟,情緒穩定,榮辱不驚的兩位長者了。


    殊不知,不惱世事的人必然是在各自長短不一的人生中折疊了很多的酸甜苦辣,不為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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