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廷攸已經在腦海中對於那日的事情,有了大概的盤算。


    江貴妃的所作所為,讓他實在心驚。


    成展離去後,任廷攸書房周圍的人聽到了動靜紛紛趕來。


    “主子。”任廷攸府中的侍衛首領跪在任廷攸麵前,有些欲言又止。


    “無妨,你們退下吧。”兩人沒有說出來的話,彼此都心知肚明。


    整整一夜,任廷攸在書房中難以合眼,他想要去問問,江貴妃為什麽要這麽做,自己當時以為一切都說的堅定,可看來,江貴妃心中,始終還是對於自己有所顧忌。


    他更好奇,成展今日冒死潛來,難道就是為了問問自己,對於那件事,到底知不知情。


    成展又是否會相信自己說的,任廷攸此刻也沒了原來的那般堅定。


    小茶與程讓,倒是聽到了一些風聲。


    “江貴妃當真這麽做了。”小茶嘴裏喃喃道。


    程讓有些不解問著:


    “江貴妃如何。”


    這些日子,程讓始終在忙著一件事,對於宮中,八皇子程讓好似忽然銷聲匿跡,皇上想不起來召見,棠妃如今更是不再宮中,程讓,便也懶得去宮中自尋晦氣,是以幾乎讓程讓和宮中,脫離了關係。


    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任廷攸與任齊修身上,這些日子任廷攸忙著收買大臣,任齊修也是時常光顧十六路月,所有人都好似迫不及待。


    “江貴妃派了自己的親信去殺成展,江貴妃身邊的宮女背叛,替成展擋了一劫,昨夜,成展乃是去找了任廷攸。”小茶頓了頓,而後補充道:


    “兵刃相見。”


    程讓臉上的表情微妙,看來成展與任廷攸之間,的確出現了嫌隙。


    但這一切,多虧江貴妃所賜。


    這讓他們實在省了不少力氣。


    小茶說著,臉上的表情也輕鬆起來。


    在宮中逗留的時間太久,可是棠妃宮中所謂的秘密,小茶卻一直沒有發現,這些日子,小茶心中難免苦悶。


    不過這件事,總算讓小茶感覺到順暢。


    “狗咬狗,不過如此罷了。”小茶臉上冷笑著說道。


    既如此,程讓他們隻需靜觀其變,這件事究竟會如何發展,不論怎樣,成展的離去,都算是斬斷了任廷攸的一條臂膀。


    程讓亦道如此。


    成展從任廷攸的府中逃走的時候,到底還是驚動了府中人。


    不過侍衛統領的武功,同樣不及成展,而成展又對著太子府的地形了如指掌,是以哪怕在眾人的圍捕之下,成展仍舊能夠肆意離開。


    看著成展是從任廷攸的書房出來,這才有了剛剛那一幕。


    帶著侍衛退下後,有人前來問道:


    “大人,剛剛是不是…”


    曾經,成展是他們的信仰,可是這幾日來,成展跌落神壇,誰也不敢在太子府提起這個名字,隻得隱喻。


    “今夜,無人。”看著成展離去的方向,首領最終隻說出了這幾個字。


    任廷攸的行事一向心狠手辣,他們本不該多問,這個時候,那人也閉了嘴匆匆離去。


    首領看著這熱鬧一下,又瞬間冷清下來的太子府,最終隻有一聲重重的歎息。


    第二天,任廷攸尚未出府的時候,卻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五弟升任太子以來,本王還是第一次來訪。”任齊修對於任廷攸說出的第一句話,便是充滿了敵意。


    兩人如今地位雖然有別,可到底親王還是要比一般的皇子來的更尊貴些,任齊修又是任廷攸的兄長,在民風開放的南州之中,一聲“本王”也尚未不可。


    任廷攸雖是一夜未眠,不過也並非偶爾,此刻精神尚可,對於任齊修的出言不遜,不著痕跡的打了迴去:


    “三哥升了親王,本太子也尚未恭喜。”


    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從第一次見麵,便燃了起來。


    “來人,上座。”


    表麵的功夫到底還是到位,可是此番任齊修一大早來訪的目的,又是為何。


    任齊修來了時間巧妙,定是算準了此刻任廷攸尚在府中,可偏偏要自己來跑這一趟,看來這件事,任齊修還是十分重視。


    “五弟這裏,倒是比我想象的安靜。”出乎意料的,任齊修反而先開始打量起任廷攸府中的布置來。


    任廷攸是個老狐狸,府中的裝飾也是合情合理,倒讓任齊修挑不出刺。


    任廷攸淡淡的品了一口茶,好奇的看著任齊修,他到底想做什麽。


    兩個人之間開始客套起來。


    說來這個場景也是有趣,兩人明明都恨不得拿出刀子解決了對方,這個時候,反而能夠看似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好似兩人當真是偶來訪的兄弟一般,可真是難得。


    “太子事多,時常不在府中,所需布置,自然也不如三哥的親王府。”任廷攸這句話擺明了是諷刺,任齊修與任齊治兄弟不受寵,哪怕年紀到了出宮建府,規格也不過平平,和任廷攸本就豪華的五皇子府,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任廷攸被封太子,幾乎隻有府內一些擺件略略換了些,門口的牌匾也換了,除此之外,倒很是低調,和太子府的規格,也許本就差不多。


    但任齊修被封親王以後,整個府邸擴建大了幾倍,至於府內原本顯得有些寒酸的裝飾,也通通被丟棄了出去,親王府顯得恢弘氣派。


    眼下任廷攸這麽一說,不但在譏諷任齊修大建親王府這件事,同時還在嘲諷,聖上隻是給了任齊修一個虛名,卻並不重用他。


    後者一下戳到了任齊修的痛處,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若不是今日的事重要,隻怕任齊修會立刻拂袖而去。


    “不知這個,太子可曾見過。”任齊修一下子轉了態度,讓任廷攸警覺起來,而任齊修拿出的東西,更是讓任廷攸大吃一驚。


    不止任廷攸,身後的瞳若更是滿眼不敢相信。


    “這個寶貝,太子可還記得。”


    聽到這句話的任廷攸,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此物您怎會有?”


    任齊修避而不答,反而對著任廷攸頗有深意的說道:


    “當初杜若姑娘的死,太子真的以為那麽簡單麽。”


    說完話,任齊修的目光看向了瞳若。


    瞳若有些躲閃,不敢直視任齊修。


    任廷攸自然也是發覺了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


    當初害得杜若出事的任務,可是瞳若與她一起。


    剛剛經曆了江貴妃的事情,如今的任廷攸對於信任這種事,可謂是十分看重,可是看來,瞳若也是有事瞞著他。


    若任齊修真的隻是胡編亂造,瞳若斷然不會是這樣的表情。


    這也恰恰說明了,瞳若當真與那件事有關。


    杜若是任廷攸唯一心愛的女子,但他竟然把害死杜若的兇手一直留在身邊委以重任,他這般,如何對得起在天上看著自己的杜若。


    “今日來訪就止於此,告辭。”任齊修看著瞳若好似慌了神的樣子,嘴角勾著笑。


    這樣的事情讓任廷攸太過震驚,此刻甚至都沒有給任齊修迴話,看著任齊修大搖大擺的走出太子府的大門,任廷攸並沒有采取任何舉動。


    門外,任齊修翻身上馬,好不瀟灑。


    關上的門內,瞳若跪了下來。


    任廷攸拿起任齊修放在桌子上的那支被補過的發釵,是任廷攸的手筆,他自然記得。


    證據確鑿,瞳若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她知道,無論自己如何狡辯,任廷攸此刻已經顯然是相信了任齊修的話,關於自己,隻有死路一條。


    “說。”任廷攸用手輕輕的拂過發簪的一點一滴,仿佛杜若笑意宴宴的臉,還在自己的麵前。


    “事已至此,何須多言。”瞳若放下了戰士手中的劍,雙眼緩緩睜開,望著任廷攸,眼神裏,是壓抑許久的愛意。


    任廷攸卻從來看不到這些。


    “我愛你。”瞳若隻對著任廷攸說了這樣一句。


    隻一句,身邊的人立刻有些慌亂的跪了下來,在任廷攸麵前,從來沒有人敢說愛這個字。


    可是瞳若卻大搖大擺的說了出來。


    這自然讓所有人慌亂。


    “你愛我?”任廷攸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此刻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不是醉酒,而是心痛。


    “你愛我所以你就殺了她?”任廷攸捏住了瞳若的下巴。


    瞳若避無可避,可能直勾勾的對上了任廷攸的眼神。


    “愛我,你配麽。”任廷攸甩開了手,好似嫌惡的用手帕擦拭著手掌。


    瞳若終於明白,無論自己在任廷攸身邊多久,任廷攸的眼裏,始終還是沒自己的。


    “愛?嗬嗬,嗬嗬。”瞳若臉上沒有了光,整個人也好似萎靡了不知多少。


    任廷攸沒有說對瞳若的處置方法,隻是轉身離開。


    整個大廳的人,都明白杜若是任廷攸的禁忌,可是卻不知道,杜若,竟然是被瞳若所殺,因為愛意的嫉妒,毀了三個人。


    當初那件事之後,任廷攸整個人幾乎病的站不起身來,江貴妃給任廷攸娶的正妻,任廷攸拒絕不得,可是心中卻始終想著,等到自己登基為後,定是要立杜若為皇後。


    可是杜若死了,被瞳若親手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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