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苒眨巴著一雙大眼睛,一臉詫異地望著燕晗瀟。對方伸出食指放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又指指前方示意她留意。


    慕小苒剛剛一心急著快點去太醫院幫燕晗瀟把針拔出,所以並沒有留心周圍的動靜。這會兒得到燕晗瀟的提示,才仔仔細細留心前方,果然傳出悉悉索索細碎的說話聲。


    “這藥的藥效如何?”是陶柔嘉的聲音。


    “相當烈,一碰就會讓人神智瘋狂、異常興奮、舉止出格,然而旁人看起來與醉酒無異,所以一般也就隻當他醉酒而已。”一個尖細的聲音傳來。


    “真的不會被查出來?”陶柔嘉又問道。


    “小姐放心,此藥無色無味,加入酒中絕對無人能識別出來。而且此藥藥性雖烈,但六個時辰之後不需解藥,自然會醒。不會對身體造成什麽損害,故也沒人能查出來。”那個細嗓子又說話了。


    又過了片刻,便見前麵的假山後走出一人,先是左右顧盼了一番,確認沒有,才放心大膽地往長樂宮走去。步屢輕快,身姿婀娜,行走間寬大的裙擺飄在身後,頗有一番月下仙子的意境。


    此人正是方才在宴會上給她加戲的陶柔嘉,慕小苒心中歎道,她這藥大抵也是為自己準備的吧。哎,你嫉妒、吃醋、找碴都找錯人了呀。我旁邊這位才是女主,她才是你的情敵啊。


    等了良久,也不見與燕晗瀟說話的另一人走出,想必是從假山另一側走了吧,不過聽那細細的嗓音,應當是宮裏某個內侍。


    燕晗瀟撿起一顆石子丟向前方,確認假山後已經無人,兩人才從假山後麵走出。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都已心知肚明。燕晗瀟道:“相府千金,居然也會用此等卑劣的手段。”


    慕小苒看了看燕晗瀟,心想你以為當真人人都心懷若穀、坦坦蕩蕩?陶柔嘉這手段放宮鬥劇裏估計也就是個炮灰命。


    但她不好說出來,隻得點點頭然後道:“別管她了,我們先去太醫院。”


    兩人到了太醫院,隻有一個太醫當班,燕晗瀟進去不過一瞬,針便拔出來了,原來是針上塗抹了些許七麻散,怪不得她的手臂又酸又麻不太受控製。


    想起自己剛剛說的話,她頓時感覺有點說嘴打臉了。這彭左白雖說不學無術,可好歹也是彩南府夷王的嫡子,堂堂世子居然玩這種陰招!難道這世風已經淪喪至此了麽?


    燕晗瀟的臉色愈加難看,那太醫忙道:“燕小姐不必擔心,這七麻散的量並不大,它自會慢慢散去,不消半個時辰,就會完全散掉,不礙事的。”


    二人謝過太醫,剛走出太醫院沒多久,就看見了此次事件的罪魁禍首彭左白。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出來閑逛,而是在等什麽人。


    燕晗瀟頓時臉色一變,腳尖狠狠地碾著地麵。若是手上有劍的話,慕小苒不懷疑這會兒劍怕是已經架在彭左白脖子上了。


    “他怎麽在這裏?”燕晗瀟問道。


    “他應該是在等蓮華宮的人。”慕小苒道。


    燕晗瀟疑惑地望著她,好似不敢相信又好似在問你怎麽知道?


    “他是二殿下的人,他們也對燕家軍虎視眈眈。陳弄一倒,誰都想將這塊肥肉吞進自己肚裏。你萬事小心。”慕小苒正了正神色,慎重地說道。


    燕晗瀟輕輕“戚”了一聲,神情中滿是不屑。隨後她開口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燕家軍是誰想拿便能拿得去的?他們也配?”


    這才是大女主該有的氣勢和做派嘛,他們在你麵前當然就隻能做一群上蹦下躥的跳梁小醜啦。


    慕小苒頗為欣慰地點了點頭,說道:“當然了,就他這倒黴樣,量他也成不了什麽氣候。”


    燕晗瀟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突然又問道:“小苒,我感覺你怎麽對一切都了如指掌啊?對於陳弄、對於耿青,以及對於彭左白和二殿下。”


    燕晗瀟確實一肚子疑惑,三王妃嫁到淩雲不過半月,怎會對淩雲國的一切都這麽清楚,甚至說是了如指掌。難道東晟國的探子已經這麽厲害了?可是如果這些真的是探子探來的,她怎麽又要這麽輕易讓外人知曉呢?


    該不會懷疑我了吧?慕小苒連忙看一眼燕晗瀟,還好她臉上隻有好奇,沒有殺氣。


    “靠這裏啊”,慕小苒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喜歡觀察和思考,這一切都是有跡可尋的。不過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我們該迴宴席了,有空我慢慢分析給你聽。”


    二人剛走到長樂宮外,就遇見了先行迴去的太後,一般的宮宴她都不大參加的,今天若不是看在各國使臣的麵上,她大抵也是不想露麵的。


    慕小苒和燕晗瀟連忙讓到一旁準備行禮,太後和氣地免了她們行禮。對燕晗瀟說道:“哀家還記得你小時候,同世家子弟們一起狩獵。一開始大家欺你是個女娃娃,年紀又小,都不願同你一組。後來你賭氣獨自一組,竟然勝過了許多人。時光一晃而過,轉眼你比哀家還高了。方才你武劍時的身影,真是像極了他。”


    太後這席話說得有點出奇不意,誰也沒料到這個當口她會突然憶起了舊事,一時間眾人都不知該何做答。


    燕晗瀟更是從小武刀弄槍,在長袖善舞這一塊上著實沒什麽造詣,心中思量片刻後幹脆嗬嗬笑了兩聲表示是的。


    太後又將目光移到慕小苒臉上,笑道:“司羽這孩子內斂,我能看出他心中是在意你的。夫妻相處之道,唯有信任二字。”


    慕小苒心中叫冤,太後你牽錯紅線了啊,再說了這話你要說也該對魏司羽說去啊,是他不信任我的。


    但慕小苒不好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隻能還以一個更燦爛的笑容,說道:“孫媳謹遵皇祖母教誨。”


    太後這才滿意地離去,慕小苒和燕晗瀟如獲大赦,連跑帶跳進了長樂宮入了座。


    太後離去後,長樂宮內一幫世家子弟們玩得更嗨了,本來是一人一個案幾落坐的,此刻早已三五人圍坐一團,喝起酒哼起曲兒來。


    隔著十來米的距離,慕小苒硬是感覺到了有兩道麥芒一般的眼光盯在自己身上,好像要把她盯出兩個洞來。


    一抬頭,正好對上魏司羽的目光,他依舊端端正正坐在那裏,魏定言歪在他身旁嘰嘰喳喳,還帶比劃聽不清在說些什麽。


    慕小苒一向很懂利好關係,立即決定賣笑求榮對魏司羽眨眨眼笑了笑。


    而在別人看來,就解讀成了三王妃和三殿下感情真好啊,隔這麽遠也要眉目傳情。一旁的陶柔嘉更是氣得牙根發癢,鼻孔都快衝上天了,心道好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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