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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佑寧從浴室出來,一眼看見穆司爵。


    穆司爵坐在沙發上,一雙長腿交疊在一起,姿態閑適,儼然是一副對任何事情都遊刃有餘的樣子。


    許佑寧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本身,就是個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


    穆司爵聽見動靜,視線投向許佑寧:“過來。”


    他的聲音淡淡的,沒有命令也沒有威脅,許佑寧的心卻還是不爭氣地跳漏了一拍。


    她覺得,一旦過去了……是會被吃幹抹淨的啊!


    穆司爵似乎是看出許佑寧的驚恐,挑了下眉:“你以為你不過來,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


    許佑寧怔住——


    她剛才的確以為隻要不過去就沒事,但是現在,她不天真了。


    她笑了笑,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向穆司爵。


    穆司爵勾了勾唇角,似乎是對“獵物”還算滿意。


    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許佑寧坐。


    許佑寧想了想,坐到穆司爵對麵——的茶幾上。


    兩人麵對麵,距離不足一米。


    許佑寧覺得,這是一個相對比較安全的姿勢和距離。


    穆司爵也沒有表達出任何不滿,隻是說:“我們明天就可以迴g市。”


    許佑寧怔了怔,下意識地問:“這麽快就可以迴去嗎?”頓了頓,又問,“你的工作會不會被耽誤?”


    “不要擔心。”穆司爵說,“我已經安排好了。”


    “既然這樣——”許佑寧點點頭,“那我們明天迴去吧。”


    “嗯。”穆司爵起身說,“早點休息,明天七點多要出發去機場。”


    “好。”許佑寧突然發現穆司爵似乎要往外走,忙忙問,“你去哪兒?”不是要休息嗎?


    “我去書房,安排一下工作上的事情。”穆司爵似笑非笑的看著許佑寧,“當然,如果你需要我……”


    “我不需要!”許佑寧直接打斷穆司爵的話,很果斷地推了推他,“你去忙自己的!”


    “……”


    穆司爵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果斷地拒絕。


    他眯了眯眼睛,用目光告訴許佑寧——這筆賬,他記住了。


    許佑寧顧不上那麽多了,看著穆司爵出去,她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也出去。


    她當然不會去招惹穆司爵。


    她隻是想去看看念念。


    小家夥睡著了,睡姿很隨意——他側躺著,一條小長腿搭在被麵上,被子的一角滑落下來,堪堪垂在地板上。


    在醫院,因為小家夥睡覺習慣不好,穆司爵不讓小家夥跟她睡一張床,但後來還是妥協了。


    睡在她身邊的時候,小家夥很乖,總是一個睡姿維持到天明。


    她一度懷疑,穆司爵是為了阻止小家夥跟她睡一張床,所以編造了一個小家夥睡覺習慣不好的借口。


    但是,現在看來,小家夥的睡覺習慣……是真的不好。


    不過,不管怎麽樣,小家夥都是可愛的!


    許佑寧走過去,幫念念蓋好被子,小家夥乖乖往被窩裏縮,不自覺地抿了抿唇,看起來乖巧極了。


    許佑寧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摸了摸小家夥的臉——


    醒過來這麽久,這樣看著念念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很神奇。


    手術前,小家夥還是她肚子裏的胎兒。


    她醒過來的時候,小家夥已經四歲了,長成了一個可愛的、討人喜歡的小男孩。


    她更加慶幸的是,念念和這個年齡的所有孩子一樣,快樂、自信、乖巧,有自己的想法。


    她第一眼看見小家夥的時候就知道,這是一個在很多愛中長大的孩子。


    她的缺席,沒有給念念的成長帶來傷痕。


    不過,越是這樣,她越應該彌補小家夥。


    “嗯,好吃……”


    念念突然發出一聲夢囈,然後咂巴兩下嘴巴,露出一個幸福又滿足的笑容。


    哎,小家夥這是夢到吃的了?


    許佑寧笑了笑,低頭親了小家夥一下,悄悄迴主臥。


    穆司爵還沒迴來。


    許佑寧想了想,她也不知道穆司爵要忙到什麽時候,決定還是不去分散他的注意力了。


    當然,也有那麽一點是因為——她覺得她去了會“引火燒身”。


    許佑寧在床上躺下,很快就睡著了。


    實際上,自從醒過來,她的睡眠質量一直很好。


    大概是因為從醒過來的第一秒開始,一切都讓她覺得很安心。


    ……


    穆司爵安排好工作的事情,迴到房間,發現許佑寧已經睡得很沉了——她向著床中間側著身,一隻手搭在他的枕頭上。


    這也許隻是一個無意間的小動作,卻意外地取悅了他。


    穆司爵走過去,在許佑寧身邊躺下,自然而然地把她擁入懷裏,低聲跟她道了聲晚安,隨後閉上眼睛,陷入熟睡。


    這還是四年來,在這個家裏,穆司爵第一次這麽快入睡。


    許佑寧迴來之前,他不在床-上輾轉反側半個小時,是絕對無法進入深度睡眠的。


    第二天,許佑寧醒過來的時候,穆司爵已經不在房間了。


    她看了看時間,忙忙起床,先去看念念。


    念念床頭的鬧鍾在響,她走進房間,卻沒有看見小家夥。


    不過,仔細看,可以發現被子裏有一團小小的拱起。


    不用猜也知道,小家夥鑽進了被窩裏,想裝作沒有聽見鬧鍾響。


    穆司爵說念念喜歡賴床,許佑寧算是見識到了。


    許佑寧走到床邊,拍了拍躲在被窩裏的小家夥。


    小家夥動了一下,然後就沒有反應了,顯然是想假裝他還沒有醒。


    “念念?”


    許佑寧叫了小家夥一聲,下手也重了一點。


    “唔……”念念帶著睡意的聲音悶悶的從被窩底下傳出來,“我想再睡一會兒。媽媽,求求你了……”


    許佑寧看了看時間,說:“念念,你再不起床,上學就要遲到了。”


    念念脫口而出:“我又不是沒有遲到過……”


    許佑寧被小家夥的理直氣壯嚇到了,隻好亮出身份底牌,說:“念念,我是媽媽!”


    “我知道的。”念念從被窩裏探出頭來,可憐兮兮的看著許佑寧,“媽媽,我困嘛……”


    許佑寧搖搖頭,見招拆招:“不,你不困,你隻是不想起床。”


    沐沐從善如流地改口,“媽媽,我不想起床!”


    “……”


    哎,賴床也可以這麽直接坦蕩的嗎?


    許佑寧終於知道小家夥有多難搞了,想了想,直接掀開被子抱起小家夥。


    念念沒想到媽媽這麽硬核,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隨即掙紮了一下,說:“媽媽,我不賴床了,你讓我下來!”


    他不是不喜歡被媽媽抱著,相反,他很喜歡。隻是爸爸說過,媽媽還沒完全恢複。


    所以,他不能要媽媽抱。


    許佑寧這才發現,小家夥已經有些重量了,加上剛才用力太猛,她放下小家夥的時候,竟然有些喘氣。


    念念小小的眉頭幾乎糾結在一起,問道:“媽媽,你還好嗎?”


    “沒事,不用擔心媽媽。”許佑寧摸了摸小家夥的臉,好奇地問:“你以前賴床,爸爸是怎麽把你叫起來的?”


    念念老老實實地說:“爸爸說要打我,然後我就起來了……”


    打???


    難道說,對付賴床的孩子,還是暴力恐嚇最有用?


    許佑寧接著問:“那爸爸打過你嗎?”


    念念搖搖頭:“沒有。”說完還不忘強調,“爸爸不會打我的。”


    許佑寧疑惑了:“你明知道爸爸不會打你,為什麽還會乖乖起床。”


    念念吐了吐舌頭,有些心虛地說:“因為爸爸說要打我的時候,我都覺得他真的會打我啊……”


    “……”


    許佑寧終於明白了——


    對付賴床的孩子,暴力恐嚇也是沒有用的。


    真正有用的是平時在孩子心目中積下來的威信。


    就好像穆司爵,念念明知道他不會打人,但是他下最後通牒的時候,念念還是會有所忌憚,而不會抱著一種“爸爸隻是說說而已,他不會真的打我”這種僥幸心理繼續賴床。


    這是技術活。許佑寧想掌握這個技術,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許佑寧最終決定暫時不想那麽多,先帶著念念去洗漱。


    穆司爵看時間差不多了,從書房過來,想叫念念起床,卻發現小家夥已經在浴室了。


    小家夥居然會乖乖自己起床?


    仔細聽,不出所料,還有許佑寧的聲音。


    念念不怎麽會刷牙,許佑寧則是完全不會幫小孩子刷牙,兩個人磕磕絆絆。


    穆司爵沒有進去幫忙。


    他也是從磕磕絆絆過來的,許佑寧需要經曆從磕絆到熟練的過程。


    許佑寧和念念在浴室裏折騰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出來,念念臉上的水珠都沒有擦幹。


    看見穆司爵,母子倆都很意外。


    許佑寧下意識地問:“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剛進來。”


    穆司爵語氣淡淡的,不容置疑。


    “那——”許佑寧不確定,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我接下來是不是該幫念念換校服了?”


    她不太確定,是因為她覺得應該是這樣,但不確定穆司爵和念念的習慣是不是這樣。


    至於不好意思,是因為她是念念的媽媽,卻連這樣的事情都無法確定。


    她可能是史上最失職的媽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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