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然的雜誌社要采訪成亦影視公司的簽約演員林森,就是國劇盛典那天得了最佳男配角並且艾特明諾涵,向她表示感謝的小鮮肉。


    她現在大四實習,在《人物》雜誌社負責采編工作,因為林森是圈裏公認的難伺候的主,所以沒人願意去采訪他,一來二去主編也就隻能把這苦差事交給了易然,覺得實習生好欺負。


    事實證明易然確實也受欺負了,易然按照約定的時間到達了林森的工作室,但是卻被工作室的人安排在一樓大廳的咖啡館等,一等就是一上午,給經紀人打電話對方就找借口拖延時間。


    明諾涵從自己的辦公室出來拿快遞,下樓買杯咖啡的功夫就看見易然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兩人隻有一麵之緣,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認錯了人:“易然?”


    易然聽見聲音,從桌子上抬起了頭,“諾涵姐,好巧啊。”


    “不巧,這是我單位。”明諾涵捧著一杯熱美式開口:“你在這等誰?”


    “等你同事,林森。”易然從來就沒受過這委屈,等她今天忙完一定要去易澤寒麵前告狀,“等了一上午,約好了采訪,拖到現在還沒消息。”


    她們雜誌社以文學、社科為主,她采訪過很多不同領域的專家,很少采訪娛樂圈的明星,這本來就不是她擅長的領域,采訪他是因為他的人設剛好符合他們這期雜誌青春陽光的主題,還能用他蹭一波熱度,這年頭紙媒不吃香,雜誌社需要衝銷量。


    明諾涵看她那受委屈的樣子,於心不忍,給林森打了個電話:“你在哪?”


    工作室的員工說聯係不到林森本人,而他卻秒接了明諾涵的電話,語氣輕快:“我在跟朋友做spa。”


    模特身材的女技師從他的尾椎骨向上按/摩到肩膀,再往下按著背部,按的他身心舒緩:“諾涵姐要不要一起,水平還……”


    明諾涵臉色一沉,打斷了他的話:“你記不記得有人約了你做專訪?”


    “諾涵姐,沒想到你這麽關注我,讓她等一會,無所謂的。”林森又重新趴好,享受著精油按/摩帶來的放鬆感。


    “我最後給你半小時時間,半小時後你最好準時出現在自己的工作室。”明諾涵的聲音裏聽不出怒氣,但讓人聽出了滿滿的警告意味,還帶著一種壓迫感。


    她雖然不是林森的上級,目前也沒有合作關係,但她手上掌握的是他夢寐以求的資源,況且她和蘇成亦關係好,他自己又對明諾涵有好感,不敢在明諾涵麵前造次。


    林森能感覺到,雜誌社派來的人來頭不一般,連忙向公司趕。


    不到五分鍾,林森工作室的人就下來畢恭畢敬的把易然帶到了林森的辦公室,二十分鍾後林森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邊開門邊對著手機那頭說:“諾涵姐,我到了,三十分鍾之內,你是不是應該表揚一下我?嗯哼?”


    這麽傲嬌的語氣,讓坐在沙發上的易然聽的隻想笑,可惜的是聽不到對方是如何迴答他的,但易然能肯定明諾涵一定不屑理他。


    在明諾涵的幫助下,易然的采訪順利完成,林森八卦的打聽著她和明諾涵的關係:“你是諾涵姐什麽人?”


    “林先生,我隻是諾涵姐的迷妹。”易然往包裏裝好自己的本子和錄音筆。


    林森腆著臉皮的說著:“我是她迷弟,那她怎麽對我這麽兇?”


    明諾涵從公司大廳出來去露天停車場取車的時候,發現門口停了一輛黑色路虎攬勝,還以為是易澤寒過來找自己的,在門口的反光玻璃門處撩了撩頭發,還沒抬腿就發現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易然搶先一步打開了他的副駕駛車門,輕車熟路的坐了上去,小嘴一動一動,慷慨激昂。


    那一刻她覺得世界短暫的靜止了,口口聲聲說自己單身,結果這麽快就談了個女朋友,還這麽年輕,果然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易然一上車就開始向易澤寒吐槽今天所發生的事情:“雖然我白等一上午,但我覺得還是值得的,諾涵姐幫我出頭的感覺太棒了。”


    “還有林森給諾涵姐打電話那個語氣喲,兩人絕對有問題…哦不對,應該說林森肯定對諾涵姐有意思,要怪就怪我諾涵姐太優秀。”


    易然說這些話的重點在於表達對明諾涵的感激以及對明諾涵的崇拜之情,結果易澤寒抓住的重點就是,易然被林森欺負了、林森對明諾涵有意思。


    所以林森晚上就收到了某劇組的解約合同,這是林森前不久剛剛簽下來的一部男主角的戲。


    易澤寒一般情況下很理智,從來都不怎麽會公報私仇,聽到易然說她被人放了半天鴿子的時候,他覺得職場上發生這種事情很正常,這都是從學校走向社會的必經之路,但是當他聽到後麵那句“兩人有問題…林森肯定對明諾涵有意思”的時候,他就想都沒想就給李重打了電話,讓人中止了他的那部戲,事後覺得自己確實衝動了。


    林森一頭霧水的接到了黃導的解約通知,給對方打了電話,得到的迴答是:“我們重新考慮後覺得你不是最合適的人選。”


    黃導的這部古裝戲,選角選了大半年,試鏡試了一輪又一輪,現在倒好,到嘴的鴨子飛了,還不知道為什麽會飛。


    林森剛出道沒多久,雖然顏值討喜收獲了不少粉絲,但演的角色全是些配角,好不容易能演個主角還黃了,思來想去又給明諾涵打了電話,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想讓明諾涵從中調和一下。


    演員之間為了角色爭來搶去,導演之間為了利益溜須拍馬都是常有的事,她不想管,沒興趣管,她隻是個普通人,改變不了大環境,但她還是給黃導打了一個詢問的電話,她隱隱感覺這件事情沒那麽簡單。


    合同已經簽訂,冒然違約會賠付高額的違約金,而且也不利於劇的宣傳,甚至還會被粉絲罵,所以對導演來說臨時換掉演員是非常危險的行為,明諾涵隻是想證實一下自己的想法:這件事究竟和易澤寒有沒有關係。


    很快她的想法得到了證實,黃導橫豎都要得罪一個人,掂量掂量,好演員多得是,但沒錢寸步難行:“明導,不是我非要換,是他得罪了易澤寒的人,所以我這也是沒辦法。”


    果然,在明諾涵意料之中,易然受欺負了,易澤寒為她打抱不平,而且黃導說的是“易澤寒的人”。


    一夜之間,易澤寒就從明諾涵最想見的人變成了明諾涵最不想見的人。


    清晨鬧鍾一響明諾涵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發了發呆想把腦海中的某人驅逐出去,但是效果並不理想,慢慢起身換衣服洗漱,還給自己畫了一個淡妝,轉移注意力。


    她到達特案組推開小會議室門的時候,發現有人比她到的更早。


    從開拍到現在,隻露過一次麵的易澤寒此刻正翹腿坐在辦公椅上,背對著她,拿著她分鏡頭的草稿紙,看來她今天化妝,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外灑落進來,灑在他的身上、為他鍍了一層金邊,明諾涵放輕腳步走到他身後,看著他在自己的草稿紙上畫著,簡單幾筆就構建起了空間感:“易總,今天吹的什麽風?”


    有時候,你越想見一個人,他就越不會出現;而當你越討厭一個人的時候,他就越會出現在你的麵前。


    易澤寒聽到她的聲音把將座椅旋轉了個方向,“你可以理解為,我來檢查你的工作。”


    明諾涵將自己的包放到旁邊的椅子上,打開了筆記本電腦,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了片刻,隨後隨機點開了一集完成的差不多了的成片,把筆記本移到了易澤寒麵前。


    紀錄片裏往往最重要的就是人物的拍攝,有的人隻拍環境而忽略了人本身,為了提高真實性,她加入了楊楊的采訪,滿足了主題的需要,真實的抓住了細節特寫,易澤寒大概隻看了十分鍾,就合上了電腦。


    “還可以,至少明小姐讓我沒了吃早飯的欲望。”關電腦之前,他看著解剖台上縫著針的蒼白屍體的照片如是說。


    他突如其來的誇獎並沒有讓明諾涵感到高興,因為她現在滿腦子易澤寒和易然:“林森被解約的那部戲,是不是跟你有關?”


    看來林森已經求助了明諾涵,易澤寒也不否認,聲音低沉的“嗯”了一聲。


    明諾涵有些不太認同易澤寒的做法,把他的座椅往自己的方向轉,鼓起腮幫子:“易總,我覺得你是在公報私仇。”


    聽完這話,易澤寒語氣倏地一變:“恩,你說對了。”


    “你要護短我可以理解,但你也不能利用權勢就這樣否定別人全部的努力。”又是那副最初在他辦公室和他爭論的模樣。


    上次她是為了自己,這次她是為了別人,她倒是不像黃導一樣怕得罪人。


    聽完她義正言辭的話語之後,易澤寒仍滿不在乎的反問:“如果我一定要這麽做呢?你能把我怎樣?”


    她前額緊皺,神情堅毅,覺得心髒快了一拍:“我不能把你怎麽樣,但我沒想到易總也是一個為了女人放棄原則的人。”


    “明小姐,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是一個有原則的人?”紀錄片的事,他已經放棄過了一次所謂的原則。


    易澤寒又拿著筆在她的草稿紙上修改著:“其實這個機位很多餘。”


    “多餘你個頭,是你拍還是我拍?”明諾涵把草稿紙扯了過來,在他筆尖下撕拉一下碎成了兩半,易澤寒抿唇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敢這麽對他的人,她是第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明諾涵審視著自己的行為,鬆開了草稿紙,轉身靠在辦公桌前,側對著他:“那我就祝你和易然早日修成正果。”


    易澤寒還沒從她的怒氣中緩和過來就又聽見了她的這番話,他不慌不忙的開口:“易然是我堂妹。”


    轟的一聲,晴天霹靂,明諾涵徹底風中淩亂,仔細一分析,易澤寒和易然都姓易,黃導說易然是易澤寒的人,但並沒有說易然是易澤寒的女人。


    這下她臉色漲紅,紅到了脖子根,就在明諾涵和用餘光在地上找縫鑽起來的時候,李重恰逢其時的走了進來,在易澤寒身邊站定:“易總,我要提醒一下你今天的行程…”


    易澤寒沒有說話,用手擋住了嘴角的笑意,李重繼續:“半小時後,參加收購萬鑫酒店的會議;十點,教學樓南2106兩節西方經濟學;下午兩點,討論新購入地皮的規劃建設項目;晚上和波可地產陳總吃飯。”


    明諾涵趁易澤寒和李重說話的時候,伸手從易澤寒麵前抱迴了筆記本,然後埋頭苦幹,假裝淡定:“易總,時候不早了。”


    易澤寒抬手看表,確實,要遲到了。


    他站起身,扣上了西服外套的紐扣,反正今天已經夠尷尬了也不怕更尷尬,在他轉過身的時候,她拉著他的衣擺,在他耳邊用隻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說:“我也會成為你毫無理由護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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