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綰也垂下眼瞼,不忍去看長青的眼睛。


    說到底,還是自己拖累了這丫頭。


    宮醫說的是,曾經飲食起居上太不講究,小小年紀,身體裏的毒素卻不少,以至於她雖未及笄,人卻看上去仿佛是二十好幾的人了,而且以後或許還無法生育,林林總總,聽的人是頭皮發麻,好像已經病入膏肓,藥石難醫了般。


    “如今先調理著,不是什麽大病,你別總覺得自己如何了。”


    季綰拉著長青到了無人處說話,她怕這丫頭聽信了那宮醫的話,一天天的胡思亂想,自己嚇唬自己。


    冷靜下來後,長青的臉色也好看了許多,卻還是有些沒有精神。


    “姑娘放心,我會好好吃藥的,也沒說是什麽絕症,我若是就這樣自己嚇唬自己,才是糊塗人做的事情。”


    有了這話,季綰心裏稍安。


    “你能這麽想就好,我就怕你鑽進了牛角尖裏出不來,這漠北的郎中未必管用,我會讓人再尋名醫來給你看看的。”


    說著頓了頓,遲疑著道:“長青,這些年若不是你跟著我,這日子不知道能不能熬的過去,我吃過的苦頭,你也沒有躲過,你我雖是主仆,卻也更是姐妹,我想,讓父親收你為義女。”


    這話一出,長青立刻跪在了地上。


    “姑娘不可。”


    她急急地道::“姑娘千萬別,我本就是當初伯府買迴去的,若不是姑娘,我才是無處可去的可憐人,姑娘這些年待我很好,這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姑娘是漠北的公主,奴婢不可僭越。”


    聽她把“奴婢”二字都掛在了嘴上,季綰心裏不由揪了一把。


    “奴婢是福薄之人,壓不住公主這個名分,姑娘快些打消了這個念頭,若是姑娘真的心疼長青,以後長青嫁人,姑娘多給些添妝便是了。”


    聽她一口一個“奴婢”,季綰也有些生氣了,佯怒道:“不可再提什麽奴婢了,你的賣身契我早就燒了,你已經是平民之身,什麽奴婢!”


    長青聞言忙賠罪,“是我不好姑娘莫要生氣,我也是一時心急,怕姑娘真去同王上說了此事,就不好收場了。”


    叫她是真不想做什麽公主,季綰也隻好打消了這個念頭,暗暗決定,等她出嫁的時候,嫁妝多備著些,讓她體體麵麵的風風光光的出嫁。


    說起出嫁,季綰有心想要讓她高興一下,便把想將她嫁給何槐的事情說了。


    長青先是一怔,旋即麵紅耳赤,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


    “姑娘,我如今可不能嫁給何大哥了。”


    她絞著手帕,似乎是做了很大的決定:“何大哥這個年紀還未娶妻,若是我真的要嫁給他,才是真的害了他,他不能一輩子沒有個孩子……”


    聽到這裏,季綰不由後悔,她不該這麽急著把這件事說出來的。


    可長青說的也的確是這個理,這件事她還是要問問何槐再說。


    若是何槐對長青真的有意,想必也不會計較這麽多,那事情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她虧欠長青良多了,不想讓她心願落空,就當她是自私也好,自大也罷。


    迴去後,殷遲正捧著本書坐在窗邊,兒子不在屋裏,季綰見著時辰,想著兒子應該是去午睡了。


    見她神色不好,殷遲把書放在一旁,起身去摟了她。


    “不必太過擔心,我讓段舒工去看看,他醫術了得,對這些疑難雜症頗有研究,咱們也別太急,她這個年紀,看樣子也不像是得了……”


    季綰搖搖頭,喉間悠悠歎了一口氣。


    “不是這個?”


    她點頭,“我在想長青的婚事。”


    她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殷遲,殷遲聽著,沉思片刻,想了想道:“這事兒也不難辦。”


    “我也覺著何槐對長青是有那個意思的,不過是年紀差大了些,何槐都快三十了,長青還未及笄,他怎好宣之於口。”


    季綰聽著眼睛一亮,若是這樣,事情就好辦多了。


    “不過……”他這話風一轉,季綰聽的險些一口氣沒迴過來。


    “我看杜生那小子似乎對長青更有心思。”


    杜生?季綰搖頭,她了解長青的性子,若是她不喜歡杜生,這樣將她嫁給他,不會有什麽好果子的。


    見她一臉拒絕的護短樣子,殷遲忍不住笑了起來,“算了,我還是不亂點鴛鴦譜了,我這就去看看何槐是什麽意思。”


    季綰點頭,何槐在洛水也是個舉足輕重的人,先探探他的意思總歸不是什麽壞事。


    @@@


    龍宇有些坐立難安。


    她沒有想到,自己前不久還一臉否定自己和耶律淳的可能性,這一轉眼的功夫,他們的婚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她的少主封銜被撤了,如今她的身份,就是洛水龍家的嫡出大小姐。


    事情發展的太快,她一時還有些不適應。


    聽著銀畫還有些改不過來的稱唿,她也很是不自在。


    “小姐,是不是婚期一定,咱們就要迴洛水了?”


    銀畫正在把衣裳收進箱籠裏。


    聽見婚期兩個字,龍宇麵上一紅,“我怎麽會知道。”


    這樣的事情,她作為當事人,自然不能事事親力親為,否則別人會以為她急不可耐的等著出嫁。


    銀畫失望的“哦”了一聲,外麵響起丫鬟的聲音:“龍小姐,王上命人送了新鮮的果子過來,可要現在送進來?”


    一聽有新鮮的果子,銀畫立刻跑了出去,轉身就端了一碟子紅彤彤的果子進來。


    “小姐,這是什麽果子?看著鮮豔好看呢!”


    龍宇望著那果子,忽然想起一句詩,“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這應當就是楊貴妃喜愛的荔枝了。”


    六月裏,漠北王上大婚的日子也定了下來,日子定在了八月二十八。


    “說是讓龍家大小姐在家過了中秋再北上,也免得思家情切。”


    龍宇不由動容,對耶律淳多了幾分感激。


    與此同時,季綰也得到了何槐那邊的意思。


    不是殷遲告訴她的,是何槐自己跑過來的,“公主……”


    他想了想,開了口:“我對長青也是那個意思,隻是一直擔心她嫌棄我比她年長許多,加之她尚未及笄,我才一直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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