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齊齊行禮,殷明英疲憊的掃了一圈,簷下雨腳急促,他招手叫了殷遲和季綰上前,把孩子交給了殷遲。


    “朔哥兒如今已經無礙了,雨大,你們抱著孩子先迴去吧,我還有些事沒處理。”


    季綰伸手從殷遲手中接過孩子,朔哥兒“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聲音洪亮,麵色紅潤,再沒有半分病態了。


    季綰淚盈於睫,正想道謝,殷明英卻忽然眼睛一翻,整個人往後倒去……


    “你父親這次是費了不少心血,好在朔哥兒無恙了,天書閣的事還得要你多打理幾日。”


    大夫人連著照顧了殷明英兩日,也有些吃不住了,此時強撐著守在一邊,見兒子來了,精神才好了些。


    何姑端了大紅骨瓷牡丹描金的蓋盅進來,見殷遲也在,忙笑著道“廚房燉了燕窩雞絲紫米粥,我這就讓人給十六爺也端一盅來。”


    大夫人也笑著點頭,殷遲推辭的話就咽了下去,跟著點點頭。


    他,說起朔哥兒的事來。


    “這幾日朔哥兒已經不太愛哭了,我們也才能睡個囫圇覺,也覺得精神不太好,母親沒日沒夜的照顧父親,想必更加操勞,還是要多保重身體才是。”


    從前,兒子和她見麵也多是她說他聽,少有說出熨帖人心的話來,大夫人聽著這話,覺得鼻尖都有些發酸,到底是做爹的人了,如今也會關心人了。


    “好好好。”大夫人心窩子都軟軟的,笑著點頭“我省的,隻是你白日裏要去天書閣,夜裏朔哥兒又要鬧騰,你若是覺得吵著了,就去書房睡吧,季綰身邊有乳娘和丫鬟們,哪兒需要你個大老爺們兒?”


    知道母親這是心疼自己,可孩子不是季綰一個人的,他心裏也心疼自己家的小娘子,隻笑著應是,卻並未多說。


    大夫人知道兒子這是在敷衍自己,可她也不好說太多,否則傷了母子情分,得不償失。


    殷明英在家休息了三日,才重新開始去天書閣處理事務。


    三月十五,殷遲本打算帶著季綰和孩子一起出去踏青,杜生抓著隻土撥鼠跑了進來。


    “爺,從漠北來消息了。”


    杜生說著,從桌下摸了個精致的籠子出來,將土撥鼠放進了進去。


    殷遲似乎對此早就習以為常了,伸手接過杜生遞過來的小竹筒。


    展開信紙,他一目十行的讀完,不由陷入了沉思。


    去漠北送信的是暗衛精英蕭辰,信裏的意思是說,他已經見到了漠北王,並且將季綰的身份告訴了老漠北王,老漠北王決定親自來洛水一趟。


    事情和他預想的有些不一樣。


    老漠北王是個雷霆萬鈞,行事毫不拖泥帶水的人,他要來洛水親自見一見季綰,這事並不稀奇,可蕭辰就送迴這麽一個消息,卻讓他有些意外了。


    他之所以拍膽大心細又武藝高超的蕭辰去漠北,自然也是有他的用意的,如今蕭辰從千裏之外送信迴來,竟然就隻有這個一個消息,著實有些讓他疑惑。


    書房門一響,何槐快步從外麵走了進來,他身後還跟著神色不佳的段舒工。


    “十六爺,四老爺不肯搬。”


    殷遲正煩著,聽見這消息,不由劍眉一皺。


    “明明是你們行事太不留情麵,才會讓大房厭倦,扯上我們算是怎麽一迴事?”


    四老爺抱著自己的金絲楠木雕的佛像不許人動,氣的眼淚都要出來了,這樣子,若不是親眼所見,恐怕沒人敢相信,這位竟然是殷家四老爺。


    胡氏在一邊勸著,“老爺,這如今也是沒辦法了啊,咱們不搬也得搬了啊。”


    她現在隻心疼自己捐出去的一千兩黃金的香油錢,早知道,她拿那銀子多置辦兩處宅子,如今是費力不討好,賠了夫人又折兵。


    可她也高估了殷遲的善心,但凡他心裏有一點放過四房的意思,他也應該看在四房捐了這麽多銀子為他兒子祈福的份兒上放她一馬才是!


    “四叔母。”


    胡氏抬頭,看見殷遲一身墨藍色錦袍走了進來,心裏就是一緊,唯恐他再說出什麽來,奪了他們更多東西去。


    “你來做什麽!”


    四老爺氣的不輕,見著殷遲就是一陣氣。


    他從來不爭權求利的,就像安安生生的過日子,閑下來就看看自己收藏的這些木雕,沒想到即便如此,還是會惹了大房的眼!


    “四叔莫急,這次不過是請你們離開殷府罷了,若是說起來,也算是我宅心仁厚了。”


    四老爺瞠目結舌,見過不要臉的,沒有見過這麽不要臉的,敢他們走,還成了他十六爺宅心仁厚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殷遲沒有理會四老爺臉上的紅橙黃綠青藍紫,轉頭目光冰冷的看向胡氏。


    胡氏正想說什麽,屋外再次響起一陣腳步聲。


    “母親,母親這是出了什麽?”


    十六七歲的少年郎劍眉星目,遺傳了殷家人的好相貌,這人正是四房嫡長子,殷曜。


    看見殷遲,殷曜下意識的僵了一僵,旋即上前兩步,急聲問道“殷遲,你這是要做什麽,我們有哪裏得罪了你?”


    語氣很是不客氣。


    殷遲皺了皺眉頭,何槐一腳就要踹上去,胡氏哭起來,一把將兒子拉到身邊來。


    “得罪?有沒有得罪,你母親比誰都清楚。”


    殷遲的目光刀鋒般落在胡氏的臉上。


    “洛水鏡的事,若是我要追究,你們四房何止是要被趕出去。”


    胡氏心裏一陣冰涼,卻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她本以為那件事已經過去了,殷遲幾次迴洛水也沒有再提過此事,卻沒想到……


    可這件事明明是二房一手主導的,至於他們……不過是推波助瀾罷了,這這話萬萬說不得的,若是再說出些什麽激怒了殷遲,他這個瘋子,隻怕是不會罷休了。


    “老爺,我們去外麵住也是一樣的,正好曜哥兒也該娶親了,咱們這兒還有些擠。出去費些銀子,找個大些的宅子,咱們一家在一起。”


    殷遲沒有心情聽胡氏說這些,隻要他們別繼續鬧下去耽誤他的事就好,轉身帶著人迴了西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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