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衣


    陶臣末在程銘緯的百般交代之下帶著魏文忠拉著兩輛馬車緩緩向長垣走去。


    滿懷不安的圖蘭冰穆看到陶臣末與魏文忠拖著的兩具棺材,瞬間氣血攻心,險些墜落馬下。


    圖蘭博秀等人見狀立馬拔出腰間彎刀,就要衝過去替自己的郡主報仇,圖蘭冰穆有氣無力的阻止了下來。


    他在左右的攙扶之下緩緩下馬,眼中充滿困惑、悲傷、憤怒,一步一步朝陶臣末靠近。


    “為什麽?為什麽?陶臣末,為什麽?”圖蘭冰穆吼道。


    “郡主不是我殺的。”陶臣末盯著圖蘭冰穆的眼睛,定定的說道。


    “人是你擄走的,現在你還迴來兩具棺材,再說人不是你殺的,你當我是三歲小兒嗎?”圖蘭冰穆哽咽著質問道。


    “圖蘭冰穆,長垣城是餘懷群破的,郡主是餘懷群殺的,郡主臨死之前跑到了雲衛駐地,我們想盡辦法救她,可是她受傷太重,我們無能為力,陶將軍已經殺了假意獻城的餘懷群,也算是替郡主報了仇,你不要信口汙蔑。”魏文忠氣唿唿的說道。


    “哈哈哈,陶臣末,你真是算無遺策啊,死無對證是嗎?你對得起我王妹對你的一片苦心嗎?你配嗎?”圖蘭冰穆似笑非笑,盛怒不已。


    “圖蘭冰穆,你別欺人太甚!”魏文忠看不下去了。


    “來啊,誰他媽認慫誰就是孫子!”這邊的圖蘭博秀等人也針鋒相對。


    魏文忠正待還擊,陶臣末卻抬手示意魏文忠不要作口舌之爭,爾後看著憤怒不已的圖蘭冰穆說道:“我陶臣末在沙場之上是陰謀陽謀無所不用其極,可上對蒼天,下對郡主英魂,我豈會私下用如此卑劣手段害死郡主?更何況郡主對我有恩,在王爺眼裏,我陶臣末當真就隻是一個為了取勝而毫無底線之人嗎?”


    “可是本王的王妹還是死在了你的大營之中,就算不是你親手殺了他,也是你利用了餘懷群借刀殺人,我王妹的死你脫不了幹係!”圖蘭冰穆不再怒吼,而是撫摸著棺木,壓抑著嘶啞道。


    “沒錯,郡主的死我脫不了幹係,若我能早些看穿餘懷群的詭計,早些看到在他背後操縱的人,早些打掉他,郡主就不會玉損於此,王爺,你仔細想想,你我拚個你死我活到底誰最得利,王爺身邊是不是有衛戎人?”陶臣末也有些憤怒了。


    圖蘭冰穆突然冷靜了幾分,旋即又搖搖頭說道:“有什麽區別嗎,就算沒有其他人,你我終究是要一分高下,若不是骨柔一直不想過早與你為敵,早在渤州之時本王便要與你見個高低,其他任何人都不是你至她生死於不顧的理由,你不要想著任何人來分擔你心中的虧欠與不安,如果你還有那麽一絲良知的話。”


    “你說的不錯,不管衛戎人是如何與你說道的,就算沒有他們,你我終究是要分高下、決生死的,我不會找任何人來替我分擔對郡主的愧疚,我陶臣末對得起天下人,唯獨對不起郡主,但是你也別忘了,正是因為你的愚蠢才讓郡主遇害,我不知道你在長垣城留給郡主的到底有多少人,可是連餘懷群手下的烏合之眾都能在一夜之間攻下,你也太盲目了,愚不可及!”陶臣末憤怒了。


    “本王如何決策輪不到你來管,我棄族勇士從不懼死,哪怕隻有一人也會堅守不退,錯就錯在本王太信任你了,信任你哪怕是兩軍對壘你也不至於讓骨柔殞命,骨柔的這條命得用你的命來還,你不是常以光明正大對決示人嗎,很好,本王就在這長垣城下親自擊敗你,然後取下你的項上人頭祭奠本王的王妹,我大棄的郡主!”


    陶臣末已不想再解釋什麽,隻是很遺憾很無奈的搖著頭。


    圖蘭冰穆淚如雨下,也不再憤怒,隻是顫抖著手不停的撫摸著棺材,有那麽一瞬間,他就要打開棺蓋再最後看一眼自己的王妹,可最終還是停了下來,如果記憶裏是最美的畫麵,何須強添一筆憂傷。


    “這是你在泰安城淘的寶物,本王今日當著王妹的麵還給你,從此以後,你我不論交情,隻分高下,生死各憑本事。”說罷,圖蘭冰穆將當年在泰安城外陶臣末送給他的短刃“啪”的一聲丟到了陶臣末身前。


    陶臣末嘴角微微抽動,但並未言語。


    “雪狼神現,英靈歸安,起……”圖蘭冰穆眼含熱淚,嘶聲喊道,圖蘭博秀等人麵色凝重,與圖蘭冰穆扶起郡主的靈棺,緩緩朝長垣而去。


    隨風而散的是這些個漢子悲戚的哀歌,他們用自己獨有的方式,引導著北棄有史以來最受喜愛又戰功赫赫的郡主的英靈歸位雪狼殿。


    陶臣末定定的盯著郡主靈棺遠去的方向,心如刀絞。


    他殺過很多人,從不會有過多的憐憫,可此時此刻卻在為一個根本不是他殺的人而無比憂心,正如他自己說的那樣,他對得起天下所有人,唯獨對不起圖蘭骨柔,這件事注定會發生,這種愧疚也注定不會輕易淡去。


    “圖蘭冰穆也算是一方梟雄,就算是為郡主的死感到憤怒,也不至於這般是非不分吧。”魏文忠有些無奈道。


    陶臣末並沒有搭話,而是彎身撿起了被圖蘭冰穆丟棄的短刃,拔出一截,仔細瞧了瞧。


    “還是很鋒利,當年我買下你就是看中了這一點,可惜了,也不知道見沒見過血。”陶臣末自言自語道,而後蹲下身子,用刀刃刨開了已經有些炙熱的泥土。


    魏文忠並不知道陶臣末想要幹什麽,卻也沒有過問,隻是靜靜的看著。


    花了好一會兒工夫,陶臣末終於刨出了一個小坑,然後緩緩取出懷中的血衣,輕輕疊好,放入坑中,再看了看手中的短刃,帶著幾分無奈的笑,輕輕將刀刃上的泥土擦去,歸鞘,放到了血衣的旁邊。


    長長歎了一口氣,再將自己手腕上帶著的當年圖蘭冰穆送予他的獸骨手鏈也取了下來,一起放入了坑中,邊埋土邊喃喃道:“當年英雄意氣,相逢之時,隻顧談古論今,何曾想到故人重逢,竟是成了仇人,刀兵相向並不可怕,我唯一覺得不安的就是郡主你,罷了,一切都是必須要結束的,郡主,你一路走好,這些東西,你且先帶去,今後的事,我隻能是盡力而為了。”


    “將軍,郡主英靈已經迴到北棄了,你也不必過於自責,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迴去吧。”


    陶臣末緩緩起身,向著這小墳,也是長垣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走吧。”


    此時的長垣城,依舊充斥著還未散盡的血腥味,數萬北棄將士麵色凝重,無不注目著正在緩緩進城的郡主靈棺,他們的眼裏充斥著憤怒,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是大渝的雲衛害死了他們的郡主,怒火隻需要圖蘭冰穆一句話就可以點燃。


    但圖蘭冰穆今日並沒有要動員眾人作戰的意思,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安撫圖蘭骨柔的英靈,按照棄族傳統,休兵五日,專慰亡魂。


    “傳本王令,讓兀考先官複原職,立馬動身前往渤州駐防。”夜間,圖蘭冰穆下令道。


    “王爺當真打算重新啟用兀考先?”圖蘭博秀疑問道。


    “當初有邱先生在,要民心,要公道,一切都可按部就班,現如今邱先生離開,本王又痛失至親、兄弟,很多東西逼著本王改變,兀考先雖然奢殺,但不失為一把尖刀,現如今的局,本王需要他來破。”


    “既然王爺決定了,臣等自不再多言,臣這就去辦。”圖蘭博秀本就對兀考先沒有什麽過多的偏見,而且此刻,他們確實需要這樣一個能殺伐立威的人。


    聽聞要啟用兀考先,最高興的自然是兀考先的親信金烏、伯羽這些人,他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殺人,而這個樂趣,恰恰隻有兀考先會毫無條件的給他們。


    雖然陶臣末最終沒有接受餘懷群的獻城從而避免了對北棄人的直接衝突,但局勢的發展總體來說還是在聶無相的控製之下的,他全身而退,卻在大渝的北境埋下了一粒驚雷。


    收到北境消息,瞿紅袖心情還算不錯,看來一場好戲就快上演了,隻是這種愉悅的情緒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袁尚突然報來了一個消息。


    “屬下多日核算,西征大軍的糧草運送恐大有文章。”


    “有什麽不妥嗎?”


    “成國公一行,初始撥付的糧草看起來並無異狀,但後期各種軍資數量越來越多,超出了預算不少,而且還在不斷增加。”袁尚道。


    “驍衛與陸守夫交上手了?”


    “天機院若是沒有傳迴消息,那邊是還沒有交上手,正因如此,屬下才覺得奇怪。”


    “涼州多深山荒野,陸守夫若是不想與王金易硬碰硬,隨便一躲,便能隱匿行蹤,如此一來,王金易必然深陷其中,這樣一算,糧草消耗不斷增加也是情有可原的,你為何覺得有異呢?”


    “屬下一開始也是這麽想的,但實際上增加的軍資足夠驍衛十萬大軍在涼州飽餐一年,這極其不正常,按理說,戰事還未開打,朝廷不會無緣無故就安排十萬大軍一年的糧草,更可疑的是,這些軍資的去向並不全部都是往西,還有部分卻是往涼州北境去了。”


    “噢?你有什麽看法?”


    “屬下擔心,驍衛西行,意圖並不全在陸守夫,很可能,很可能借道北上,前往安州。”袁尚分析道。


    瞿紅袖突覺背心一涼,大感不妙,趕緊叫人拿來地圖,仔細一看,還真有這種可能。


    “難道程錦尚瞞了所有的人?”


    “屬下正是擔心如此啊。”


    “程錦尚或許早就算準此刻的陸守夫並不敢與大渝精銳硬拚,隻要陸守夫一退,必然讓出北上的關隘,到時候驍衛突然折道北上,會殺掌教一個措手不及。”說到此處,瞿紅袖手心冒汗。


    “院首,屬下等該當如何?”


    “好你個程錦尚,算計竟是如此隱晦,朝中眾人,除了邊向禽就沒有幾個人在之前重視過衛國,想不到他竟然暗地留了一手,竟是聽從了邊向禽的計謀?”


    “程錦尚在靖州駐守多年,當初便是因為他讓衛國絲毫動彈不得,所以他此刻能有這般盤算也不足為奇,所以屬下以為,我們應當足夠警覺才是。”


    “袁尚,這件事兒辦得不錯,但是你記住,你看到的事不要再對其他任何人說,你也從來沒有向我提過,剩下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會親自辦。”


    “屬下明白。”


    “青雲。”待袁尚離去,瞿紅袖趕緊將聶青雲叫了進來。


    “你速去城南正陽巷找到趙簡之,告訴他涼州渝軍可能借道北上,無論如何必須將這一消息傳迴安州。”瞿紅袖吩咐道。


    聽聞此消息,聶青雲一時不知所措,這確實是在他們所有人的預料之外。


    “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去!”瞿紅袖明顯很著急。


    聶無相這才反應過來,立馬奪門而去。


    聶青雲剛一出門,與前來府上的寧須撞了個滿懷,寧須趕緊抱歉,但聶青雲並未理睬,看也沒看他一眼便離去了。


    寧須嘟囔道:“不就是一個護衛嘛,神氣什麽神氣。”


    畢竟聶青雲人已離去,他暗自懊惱也是沒用,便隻得作罷打算繼續進門,他本來就不太愛來這府上,今日前來也隻是例行過來給自己的師姐問安,但被聶青雲這麽一搞,他瞬間便沒了心情,於是幹脆轉身迴將軍府去了。


    見到寧須無精打采的樣子,蘇木笑道:“怎麽,這是又被你師姐給罵了?”


    “門都沒進,更別談罵了。”


    “我就說你今日為何迴來得這般早,又受氣了?”


    “哎,可能也是我太沒氣度了,竟然讓一個護衛氣得不行。”


    “護衛?文安君府上的人都不讓你進門了?新來的?”


    “不是,是那個聶青雲,目中無人,以前在青幕山就常常擺著個臭臉,現如今更是神氣了,哎,還真是狗仗人勢。”


    “不至於吧,他何苦為難你。”


    “是他自己急急忙忙的出門撞了我,我還先給他道歉了,他竟然看都不看我一眼,簡直就是目中無人,我以後再也不想去瞿府了。”


    “聶青雲可不是這麽這麽急躁的人,你可知他何事匆忙?”這時,正在打理院子的張浩突然問道,他自渝州開始便格外注意聶青雲,所以此時寧須的一句話很快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話都沒說上,哪裏知道他急匆匆的做些什麽。”寧須顯然還在生氣。


    “小公子可看清他往何處去了?”


    “出了門往南邊去了,具體去了哪我可就不知道了。”


    “小公子大人大量,何故為這點兒事兒生悶氣,行了啊。”張浩一邊安慰著寧須一邊看向蘇木。


    蘇木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微微點了點頭,張浩行了一禮,告退而去。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張浩狐疑的迴到了將軍府,恰好撞見了也是剛迴到府上的夏旭。


    夏旭身上還有幾分酒氣。


    “讓你去辦事兒可沒讓你喝酒啊。”張浩道。


    “這你小子就不懂了吧,丞相府上的管事就好這一口,不喝點兒酒這事兒能辦成嗎?”夏旭得意的說道。


    “按你這意思,有眉目了?”


    “反正都要報予夫人知道,咱們裏邊兒說。”


    張浩、夏旭進門拜見了國公夫人。


    蘇木向來也沒什麽架子,便讓二人坐著說話。


    “屬下通過多方核實,並最終從邊相府上的總管事何勤那裏得到了確切消息,邊相府上並無姓安的人。”夏旭說道。


    “你確定查清了府上的每一個人?”蘇木問道。


    “邊相府上護衛、仆役一共一百單七人,著實沒有一個是姓安的,邊相向來厭惡臣子豢養門客,特別是像秦庸那樣,所以他府上除了自己的內務總管和幾個貼身門徒之外,並無其他門客,而這些人也沒有一個姓安的。”


    “將軍既然在懷疑,就必然有道理,除非是哪裏出了偏差。”蘇木狐疑道。


    自收到陶臣末的密信,張浩、夏旭便一直在探查丞相府上有無姓安的人,經過數日查訪,各方消息匯總起來,確實沒能對出一個姓安的人。


    “邊相正直清明,身邊既然沒有門客,暗地也就不會有,可你剛才提到秦庸,我倒是突然有一個想法。”蘇木好像明白了點兒什麽。


    “夫人的意思是說將軍說的相府並不是指邊相府而是前朝秦庸的相府?”夏旭有些不解。


    “大將軍指令向來不會含糊,而且秦庸已是前朝之人,他的府邸早就成了廢墟,他豢養的門客也早就散盡,將軍不會讓我們去查已經不存在的東西,我這想法確實有些奇怪了。”蘇木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屬下如何迴複將軍?”


    “照實迴複就是,不過也可以提提我們的疑慮。張浩,你呢,匆匆忙忙出去,可有收獲?”


    “巧了,屬下往南去的路上正好碰到了往迴走的聶青雲,屬下與他是在瞿府往南約莫八裏處的萬民街碰上的,此地繁華,不知從何著手,但看聶青雲匆匆趕路的樣子應該是從其他地方經過萬民街,所以屬下又往前走了走,再行二三裏地,便是一個叫做正陽巷的地方,此地清靜,多是些尋常百姓所住,也是無從著手,但正因如此,讓屬下想到了當年在渝州的時候,聶青雲所接觸的那幾個西境人所住的地方和這正陽巷及其相似,所以屬下懷疑,他的目的地應該就是那兒。”


    “聶青雲有動靜了?”不明所以的夏旭問道。


    “此事容後我在與你說,夫人,將軍說過,聶青雲武藝高超,我們是沒法隨時緊盯著他的,否則很容易暴露自己,屬下以為,要不咱們來個守株待兔?”


    “這是個好辦法,如果說這裏有什麽人是聶青雲急著想見的,那以後他肯定還會去此處,我看這樣,你就在大道上找一處住宅,想法購置下來,這樣你常駐那裏也不會引人懷疑。”


    “好,屬下這就去辦。”


    整日閑得無聊又心有不甘的兀考先最近狀態很差,這麽長時間以來,他始終沒想通自己的主子為什麽非要對那個邱心誌說的話深信不疑,後來聽說邱心誌自己離開了北棄軍營,他還高興了一陣,想著邱心誌既然已經離開,那麽圖蘭冰穆肯定會很快重新啟用自己,可是左等右等卻始終沒見動靜,好不容易好起來的心情又瞬間跌至穀底,無法,隻得每日飲酒數羊,想著這輩子差不多就這樣算了。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個月,突然有一天,正在昏睡的時候模模糊糊的聽到了有人在唿叫自己,兀考先睡眼惺忪的起身,很是不快的抱怨了幾句,然而來人卻異常興奮,大道恭喜,細問之下才得知主子重新啟用了自己,兀考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拽著來人細細問了好幾遍,得到來人肯定的答複後,兀考先竟是抽泣不止,他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了,於是乎連收拾都省了,直接跟著來人返迴了雪狼城,然後轉道往渤州趕,讓他興奮不已的不僅僅是自己被重新啟用,更重要的是王爺默許了他按照自己的方式進行作戰,這就意味著他可以大開殺戒。


    趁著這幾日空閑,陶臣末仔仔細細的對當前的局勢進行了分析,對狼騎的作戰方式進行了無數次防禦演示,他知道,隻要能夠一戰而勝,狼騎戰無不勝的神話就將會被打破,今後在與北棄人對陣時,便將手握巨大的心理優勢。


    而泰安傳來的消息讓他很是不解。


    “將軍,可查到眉目了?”魏文忠看到眉頭緊鎖的陶臣末,不由得問道。


    “邊相府上並沒有姓安的人。”


    “會不會郡主聽叉了?”


    “我也不確定,但是夫人提出了一個懷疑,那就是郡主所說的相府有可能不是邊相府而是秦庸府。”


    “秦庸府?不可能吧,秦庸相府早就滅了,門客也作了鳥獸散,而且就算確有這麽一號人,他既是秦庸門客,如何能得知我大渝機密?”


    “文忠,假設郡主沒有聽錯,夫人的懷疑也有道理,你覺得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那就是曾經秦庸府上某個姓安的人在秦庸倒台之後又想法蟄伏到了我大渝朝上,並通過某些手段獲得了我們的機密?”


    “秦庸府上姓安的人?難道是他?”


    “經夫人這麽提醒,我突然想起一件往事,之前在尹州,歸一城皇甫城主曾對我說過,安影棟乃是衛戎暗探,隻是這麽長時間過去,四處征戰,我將這事兒給忘了,現如今看來,郡主口中的‘相府安先生’恐怕就是指的安影棟。”陶臣末好像就要將幕後的一切串聯出來了。


    “此人被稱為相府智囊,是秦庸的首席謀士,在前朝謀職時,雖未曾見過其人,但這名頭可是聽過啊,隻是誰會在這時候想到一個已經不存在的相府呢。”魏文忠緩緩道。


    “秦庸失勢,安影棟銷聲匿跡,如果他真是衛戎暗探,絕對不會就此隱匿,按照皇甫城主的猜測,當初冉明栗在西境遇刺身亡,這安影棟就脫不了幹係。”陶臣末說道。


    “安影棟名氣極大,見過他的人也不少,特別是邊相還有陛下當年多多少少都與他有過接觸,所以他不可能親自潛藏在大渝朝堂之上,那麽就隻剩下一種可能,替他打探消息的另有其人。”魏文忠分析道。


    “你說得不錯,他既親自前往北境求見圖蘭冰穆,那麽在朝堂之上探聽天機的就一定不會是他,否則這樣風險太大了,可正因如此,我們會更難將這個人找出來。”


    “將軍,如果這個人能夠得到陳振綱將軍的行軍圖,就一定還會獲得其他更多的機要消息,我們越晚找到他,可能會遇到的危險就越大,事不宜遲,要不要立馬將此事報告朝廷?”魏文忠很是擔心。


    “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們的猜測,現在上報,以陛下的決心,必然會立馬對各部進行整飭,當日在朝堂商量軍機的人每一個都有嫌疑,而這些人現在幾乎都手握重兵在外作戰,一旦有人從中作梗,前幾日我與圖蘭冰穆怒目相對的畫麵必然會重演,你我如何向陛下、向其他袍澤交代?”陶臣末十分謹慎的說道。


    “哎呀,其中利害竟然如此複雜,可我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衛戎的暗探繼續刺探我大渝軍機啊,將軍可有什麽兩全之法?”


    “現如今各路大軍都已奔赴各地作戰,將在外,多需靈活決斷,衛戎暗探不可能掌握所有大軍的動向,這件事自然是不能就這麽算了,但此事幹係重大,我不想讓夫人卷入其中,所以你我的猜測暫且壓下,先不要傳迴泰安,張浩、夏旭並不知道安影棟,所以也不會貿然行動,待與北棄分個高低之後,無論勝敗,我都是會迴泰安一趟,這件事我親自去辦。”


    “好,將軍怎麽決定,文忠就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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