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貪狼穿著蓑衣來報,「王爺,大事不好,昨夜大雨,河水暴漲,我們要走的另一條路也因為橋麵被衝垮,不能行走了。」


    芳華聽了大驚,薛重光也是臉色大變。


    他沉默了半響,吩咐貪狼,「你去把此處縣令叫到隔壁,我有事問他。」


    吩咐完之後,他又對芳華說,「看來,我們隻有先在此處修整幾天了,我還有事問那縣令,你和小呆先用飯吧。」


    芳華點頭,道,「你去吧,我去看看小呆。」


    沒過多久,薛重光迴來,對芳華說,「你在這裏等我,我要下去下麵被河水衝過的鄉鎮看看,如果暴雨再持續,下麵幾個州縣都要成水鄉澤國了。」


    芳華憂心的道,「外麵這麽大的雨,你一定要去嗎?這樣大的雨,並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不能陪我在這裏嗎?」


    薛重光搖頭,神色凝重的看著遠方,在京城,不知道這些事情也就罷了,他並不是那些從小養尊處優的皇子皇孫,他接觸過最底層的生活,也接觸過社會各層次的人。


    當初,他能夠快速的揚名,稱為人人敬仰的‘唯心大師’,就是因為他願意為那些百姓做事,說的好聽點,就是劫富濟貧。


    天下什麽人最多?普通百姓!


    最多的人,願望卻最簡單,隻要能有一口飽飯,有安穩的生活。


    他現在沒辦法視而不見,他歉意的對芳華說,「我會保重好自己的,你也好好的呆在這裏等我迴來。」


    芳華這一路見到太多不好的事情,曾經她覺得遠行是美好的事情。


    可如今,她見到了她前麵二十年並未見過的醜陋,就算昭慶帝是個明君,可在各處,苛捐雜稅依然存在著,有些地方,連一般的平民養一隻雞,種一株果樹都要交稅,弄的百姓苦不堪言。


    還有一些世家,那些掛在世家底下的隱戶們更是可憐,雖然大樹底下好乘涼,可是大樹是要吸你血來供養他的枝葉繁茂。


    世家的盤剝,比起朝廷甚至更狠,可這些人的收入,卻和朝廷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昭慶帝讓薛重光出來這一趟,身上也背負著查出這些問題的使命。


    這種種陋習,薛重光已經密折呈給了昭慶帝,至於要如何做,那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芳華看著薛重光那凝重的神色,蹙眉道,「這樣的雨,你非去不可嗎?」


    「就是因為大雨,所以要過去查看,我不去看一眼,我心裏不安……」薛重光雙手放在芳華的肩膀上,凝視著她。


    芳華知道阻止不了他,隻好道,「那你早去早迴。」


    薛重光鄭重的點頭,走了一半,迴頭看到芳華站在那裏,又大跨步的走了迴來,狠狠的抱了芳華一下,之後轉身離去。


    芳華等他走出了屋子,才衝到門口,他的身影頃刻間消失在茫茫的雨霧裏。


    她敬佩著他,為他是她的丈夫自豪。


    芳華本以為薛重光當日就會迴來,誰知道連等了三天還沒迴來,她心裏焦急,麵對薛小呆的時候,卻又隻能隱忍的收斂起心中的燥意,溫聲細語的看護他。


    到了第四日雨早就停了,薛重光也有消息傳來,晚間就會迴來,芳華的心這才放下一半。


    這幾日,縣令夫人一直都很熱情的往芳華這裏湊,對於她的熱情,芳華與清希一樣消受不了,最後推了清瑤去探那縣令夫人的話。


    原來那縣令原先是附庸在程閣老下麵的,就是一個捐的官,程閣老把他放到這裏後,就沒過問過,程閣老失勢後,就更沒人管他了。


    好不容易來了一個王爺,那縣令自然是要巴結好的,萬一能就此攀附上貴人的大腿,就前途無量了。


    程閣老從首輔的位置上退了下來後,就迴鄉去了,而他原先那些門生故吏,現在都在自保,誰還管著偏遠地方的小小縣令?


    她隻讓清瑤和縣令夫人打太極,既沒拒絕,也沒有應承。


    這日午間,芳華還在翹首以待,薛重光的歸來,芳華的侍衛隊長,巨闕來見芳華,「王妃,去望前方探路的探子來報,嶺南有變。」


    芳華聽了這話立時大驚,麵色一變,直接從屏風後麵出來,冷聲問道,「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報給王爺了嗎?是否知道王爺現在在哪裏?」


    因為上次王府被偷襲事件,巨闕以及他的侍衛隊是真心的把芳華放在了與薛重光同等的地位上。


    起初,他不過是遵從薛重光的命令,盡職的保護著芳華,一路走來,他也明白芳華雖是內宅婦人,卻不同於一般的內宅婦人。


    這次收到嶺南有變的消息,立刻就過來稟告給了芳華知道。


    兩人正商討間,就聽見外麵一陣騷動。


    「王爺迴來了……」是清瑤的聲音,歡快而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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