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他了?”隋陽端正地坐在沙發上,慢慢地放下了茶杯。


    葉芷輕輕地點了下頭:“嗯。”


    “沒想到你居然可以找到夏夜的住處,我也隻是知道小義住在夏夜那裏而已。”隋陽對葉芷這番勇氣表示欣賞。


    “有誌者,事竟成。隻要我想,總會有辦法找到他的。”葉芷淡然一笑。


    隋陽認同般地點了點頭,接著又喝了口茶,故作淡漠地問:“小義…他還好嗎?”


    葉芷表情凝重,她輕輕地搖了搖頭:“不是很好,昨天見到他的時候,我聞到了滿屋子的酒味兒。”


    隋陽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苦笑:“不愧是我的兒子,和我一樣,有心事就隻會自己悶著,然後借酒消愁。”


    葉芷卻一臉的擔憂:“叔叔!你可以告訴我,你和隋義到底是怎麽迴事嗎?有什麽事不能兩個人坐下來好好談談去解決呢?”


    隋陽放茶杯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放好茶杯後,隋陽望著葉芷,輕輕地笑了笑:“葉芷,你和小義也認識這麽多年了。這麽多年來,你有看見過我和他麵對麵坐在一起好好聊嗎?”


    葉芷聞言,認真迴憶一番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隋陽笑出了聲:“所以啊,這麽多年來,我和小義已經有了一種無形的默契,兩個人見麵除了打招唿,彼此不多說一句話。”


    “可是這樣下去,您和隋義之間的矛盾隻會深化!不會化解的!”葉芷有些心急。


    “是!這些我都知道!所以這次去百川市我有想過和小義認認真真地坐下來兩個人好好談談,可是呢?”隋陽忽然嚴肅了幾分,“結果你也看見了。我和小義的這個矛盾是沒有辦法化解的,所以就這樣吧,等他想清楚了,他自然會迴來的,如果想不清楚,就讓他在夏夜那兒多待一段時間。”


    “可是……”葉芷還想說什麽,隋陽卻已經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就先這樣吧,這件事你父母應該不希望你管太多。我很感謝你對我們家小義這麽上心,但這件事,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隋陽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是生疏。


    “我……”葉芷心虛的低下了頭。


    是的,她被隋陽說中了她的處境,的確,花顏和葉盛都不同意葉芷去插手隋義的家事,可是葉芷不甘心啊!


    “請迴吧。”隋陽下了逐客令。


    葉芷咬了咬嘴唇,她站起身後,猶豫著。


    “叔叔!我知道這是你們的家事!我也知道我不應該去管,也沒有資格去管。像您說的,我父母也不同意我插手這件事。可是我不願意看見隋義就這樣頹廢下去!


    我多次看見過他的低落,但是從來沒有一次像這一次,我在他的眼裏看不見光,他這一次是真的灰心了,絕望了!


    但是我知道,他的心裏始終有你這樣一個父親的位置,不論是家長會還是運動會,他都期望你會來。可是每一次等來的,隻有失望。


    您說,這是你們父子多年以來積攢下來的問題,但是所有的問題都有源頭啊!隻要把源頭解決了,整件事不就清楚了嗎?難道您不希望你們父子二人的關係可以和好如初嗎?”


    葉芷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敢對隋陽說出這麽一番話,說完的那一瞬間,葉芷如釋重負,但心裏也一直在打鼓。


    “撲通撲通”心髒跳得厲害。


    葉芷很緊張,隻敢偷偷地瞄隋陽。


    此時,隋陽麵色凝重,但他仍舊一語不發。


    “叔叔…我……”葉芷看隋陽沒有任何的反應,她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


    “你先迴去吧。”隋陽再一次下了逐客令。


    “叔叔再見。”葉芷咬著嘴唇,這一次她沒有再多言,微微頷首後轉身離開了隋家。


    “你也聽見了?”隋陽歎了口氣。


    “嗯,聽見了。”明卉從樓梯上慢慢走下,一臉的哀愁。


    隋陽疲憊地朝後靠了靠,後背貼著沙發,他仰著頭看著天花板,臉上寫滿了糾結。


    “阿陽,這麽多年了,也該有個結束了,不是嗎?”明卉慢慢走到了隋陽旁邊,輕輕坐下。


    隋陽閉上了雙眼,微微皺起眉頭。


    “剛才花顏也給我打了電話……”明卉剛開口,隋陽便打斷。


    “為了她女兒?”隋陽沉重地吐了口氣。


    明卉輕輕地點了下頭:“葉子這孩子,是真的希望可以幫到小義。但這件事…”


    明卉望著隋陽,欲言又止。


    “這件事,我也想解決,可是…”隋陽緩緩地睜開雙眼,“要我怎麽去解決?這是我和高敏帶給小義的傷害,光靠我一個人,怎麽解決?”


    “那你為什麽不去找高敏呢?這麽多年了,你們兩個都應該放下了啊。”明卉皺著眉,苦口婆心地勸著。


    隋陽卻淡漠地搖了搖頭:“如果高敏真的放下,也不會這麽多年不迴來看小義。當年是我帶給她的痛,如今小義恨我,也是應該的。”


    即使隋陽的語氣是那麽的雲淡風輕,可明卉聽著卻讓她感到壓抑,感到心疼。


    “可你們兩個人離婚,本就不應該把錯都歸到你一個人的身上。對!當初是你忙於工作,疏於對高敏和小義的照顧,但是高敏有跟你說過她的不滿嗎?高敏不也隻是把一切都藏在心裏,等到她再也無法忍受的時候才向你爆發!高敏根本就沒有給你機會讓你去化解這件事,當事情完全發生的時候,高敏就已經給你判了死刑!”明卉越說越激動。


    隋陽滿臉疲倦,他揉了揉太陽穴:“別說了,我知道離婚是我和高敏兩個人造成的。但我願意承擔更多的責任。”


    “阿陽!”明卉擰著眉頭,不解又心疼地看著緊閉雙眼的隋陽。


    隋陽歎了口氣,“小卉,你覺得小義是更願意相信,因為高敏的抑鬱所以我拋棄了高敏,還是願意相信因為高敏的抑鬱從而導致我和高敏離婚。”


    明卉滿眼困惑:“這兩者有什麽區別嗎?根本原因不都是因為高敏抑鬱嗎?”


    隋陽重重地點了點頭,“有區別,兩個原因的因果關係不同。”


    “因果關係…”明卉喃喃地重複了一遍。


    “是啊。一個是我因為高敏的抑鬱離婚,一個是高敏因為抑鬱跟我離婚。”隋陽的語氣聽起來很累,心累。


    “可你們離婚的原因,不都是因為高敏抑鬱嗎?隻有這一個因果關係啊?怎麽會有兩個因果關係?”明卉疑惑。


    隋陽搖著頭,耐著性子解釋:“對小義來說,我是因為高敏抑鬱而離婚,但實際上是因為高敏抑鬱後經常和我爭吵,我當時的精神狀態也已經到達了極限,所以才選擇了對我和高敏兩個人都好的結果,離婚。但當時我不知道高敏已經有很嚴重的抑鬱症,等我知道時,已經和她離婚幾年了。在我和高敏還沒有離婚的時候,陪在小義身邊的一直是高敏,所以小義不願意相信是高敏的抑鬱而導致我和高敏離婚…”


    明卉似懂非懂接話:“小義更願意相信是你因為高敏抑鬱而拋棄了高敏?而不是高敏本身的抑鬱導致你們離婚?”


    “嗯。”隋陽點了點頭,“簡單來說,一個是我負主要責任,一個是高敏負主要責任。”


    明卉不這麽認為:“明明就是兩個人都有責任,哪兒有誰負主要責任的說法呢?”


    聞言,隋陽輕輕地搖著頭笑了笑:“但對小義來說,總要有個大人來承擔他的責怪啊,所以我願意那個人是我。”


    明卉咬了咬嘴唇,她小心地說著:“阿陽,所以這件事才更應該有一個結束啊…不能讓你一直無辜受小義的恨啊…”


    “這件事就說到這兒吧,讓小義恨我總比讓他恨高敏要好。畢竟,在小義的心裏,高敏的位置比我重。如果一定要有個人來承擔責任,就讓我這個在他心裏沒那麽重要的人來承擔吧。至少,恨一個不那麽重要的人,不會有太大的負罪感。”隋陽說著,拍了拍明卉的肩膀,然後起身。


    明卉低著眉,在隋陽邁開腳步的前一秒拉住了隋陽。


    “你總是說為了小義好,那你為什麽不替自己想想?被自己的兒子恨著,難道你不會傷心難過嗎?”明卉抬起頭望著隋陽,眼眶有一些泛紅。


    隋陽垂著眼膜,沉默了一刻。


    許久,隋陽才慢慢開口:“我…已經習慣了。既然我已經習慣,就這樣吧…”


    “可!……”明卉還想要說什麽,但是被隋陽打斷。


    “夠了!我不想再說這件事。”隋陽拉開了明卉的手,沒有迴頭地朝樓梯走去。


    望著隋陽決絕的背影,明卉眼眶裏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地流了下來。


    是啊…你已經習慣了,但高敏沒有習慣,所以你不願意把這份恨意讓高敏承受。


    你總是說為了小義好,但你究竟是為了小義好,還是為了高敏好?


    到底是你覺得自己對高敏有虧欠?還是你根本…忘不了她?


    阿陽…你以為我一點都沒有察覺嗎?


    第一次在音樂廳,你認真地看向舞台的目光,真的是在看我嗎?還是透過我,看到了另一個人?


    那樣溫柔的目光,和你在一起後,我便沒有再看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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