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你就跟姨父認個錯吧,姨父也是為了你好,你是百裏家的小姐,怎能天天跟外男混在一起,這不僅有損你的清白,傳出去,大家也會認為是百裏家的家風不好,姨父都是為了你好。”一旁的沐雪柔也裝腔作勢地上前勸說。


    百裏長安不著痕跡地避開她的手,輕哼一聲:“這整個京中的人都知道我百裏長安掌管著整個家族的生意,既然是外出做生意,那就難免會與外男接觸,清者自清,何況我朝律法也允許女子外出從商,我光明正大的拋頭露麵,有何不可?再者,誰說深處閨中的女子就不會做出格的事?表妹,你覺得我說的可對?”


    “表姐,這,我......”沐雪柔沒有想到她會反過來問她,弄得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百裏長安瞥了她一眼,然後徑直走到院子裏直直地跪了下去:“爹,我跪不是因為我錯了,而是因為是您讓我跪,我便跪,商樓的事情,您還是別操心了,一大把年紀了,有時間還是好好陪我娘出去走走吧,商樓裏那些煩人的瑣事,還是交給我來。”她正在暗中把生意轉入寒月閣,若爹這個時候接手,那她的計劃就全亂套了。


    “你看看,這個小混蛋說的是什麽話?還反了天了不成!”百裏英氣得胡子都快翹起來了:“你看看你,哪有一點女孩子的樣子,天天就隻知道氣我,你是嫌我命太長了?還是嫌百裏家事不夠多?要是你哥哥還在的話,他一定不會這樣氣我!”


    百裏長卿曾是整個京中所有男兒的典範,高大又帥氣,溫文爾雅,幾乎是整個京中少女的夢中情人,最重要的是,他還十分的孝順,曾為了替生病的百裏英祈福,拖著病體跪了九九八十一層台階,或許是他的孝心感動的上天,原本病重的百裏英居然奇跡般的好了。


    所以,百裏英最看重的是他,也對他寄與厚望,卻沒想到,五年前......


    “是啊,如果哥哥還在的話,那該多好......”百裏長安鼻子一酸,下意識地垂眸,將眼淚咽進肚子裏,如果哥哥還在的話,或許她現在也應該是被人捧在手心裏的嬌嬌吧。


    哥哥不在了,長寧年歲又小,還弄傷了腿,爹隻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她也努力地把自己變得像哥哥一樣優秀,可她到底是女子,而這個時代終究沒能給女子太多的寬容,她小心謹慎,可依舊沒能逃過世俗有色眼光的批判。


    “安安......”百裏夫人知道兒子是老爺的心結,也是安安的心上的痛,老爺說出這番話,她的安安該有多難過了。


    “娘,您迴去休息吧,安安沒事,正好在這裏醒醒酒。”百裏長安嘴角努力牽扯出一抹笑容,她不敢流露出半分難過,她怕娘親會傷心,失去哥哥,已經在娘的心上狠狠地劃上了一刀,她不能再讓娘操心了。


    “夫人,我們迴去,就讓她在這裏好好反省反省!”百裏英此時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說重了些,但礙於麵子,也收不迴來。


    “你今天晚上睡書房吧!”百裏夫人狠瞪了他一眼,然後含淚拂袖離去。


    “夫人!夫人!”百裏英一聽要他睡書房,急了,趕緊追了上去。


    沐雪柔看了一眼跪在院子裏的百裏長安,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跟著走到百裏長安麵前:“表姐,您別和姨父生氣,姨父也是擔心你,那沈家小侯爺可是百裏家的死對頭,您又喝得那般醉了,萬一他起了什麽歹心,豈不是毀了表姐您啊?”


    百裏長安微微挑眉:“看來表妹對我這個表姐還真是上心,連我日常跟誰在一起,都打聽得這般清楚,得虧今日還有第三個人在場,不然,我這清白怕是要毀在表妹的嘴裏了。”果然,心髒的人看什麽都是髒的!


    她不否認沈星河是對她有非分之心,但她也清楚沈星河絕不會是那種趁人之危的小人,否則寒潭那次,他早已......


    “表姐,你誤會了,今日是姨父讓我去三合樓買夫人最喜歡吃的糖酥,結果就正好就看見你和小侯爺進了廂房裏,當時我並未瞧見二殿下,迴來後,姨父問我,我就隨口一說,我沒想到姨父會這麽生氣,對不起!”沐雪柔立馬就開始了她的表演。


    百裏長安冷眼看著她,暗暗擰眉,一個人怎麽可以偽裝得這麽好,若非有上一世的記憶,誰會反這嬌嬌弱弱模樣的沐雪柔,跟上一世那個毒婦想到一塊。


    見百裏長安不說話,沐雪柔也自覺無趣:“表姐,我去勸勸姨父。”說完,便離開了那裏。


    “假好心。”一旁的顏雪哼了一聲:“若不是她,小姐豈會受罰?”


    “顏雪,夏冰,你們都先下去吧。”百裏長安知道爹真正想罰的人是她,便讓丫環離開。


    “小姐......”


    “去吧,明天一早商樓裏還有事情要忙,我還要去參加平安郡主的生辰宴,你們要早點起來叫我。”


    “好的小姐!”


    顏雪和夏冰這才起身離開。


    丫環都離開之後,整個院子忽然變得安靜起來,安靜得令人有些害怕,百裏長安默默地跪在那裏,爹的話總是在耳邊繚繞,有的時候,她也很恨自己,為什麽不是個男兒身?因為就算她做得再好,她也成不了哥哥。


    “安安,哥哥給你帶了好吃的,快來......”


    “安安是我們百裏家最嬌貴的小姐,是哥哥捧在手心裏的寶貝......”


    哥哥百裏長卿大她八歲,從她出生開始,便處處護著她,與沈星河一起,幾乎去哪都帶著她,小時候的她出去幾乎都沒用過腳,因為,哥哥和沈星河會輪流抱著她。


    她曾經覺得自己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有爹娘的疼愛,有哥哥的偏愛,還有沈星河的寵愛,或許是老天都覺得她太幸福了,於是五年前,那一夜之間,她失去了哥哥,失去了沈星河的寵愛,在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把自己關在房裏,誰也不見。


    直到聽下人說商樓出了事,娘傷心又加勞累之下暈倒了,她才意識到,哥哥不在了,她得代替哥哥護好爹娘,護好百裏家,這才振作了起來,每天用忙碌的學習來掩蓋那些傷痛,漸漸的,她也習慣了,也麻木了......


    恍惚間,她似乎又看到了哥哥的身影,還是那個永遠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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