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長那樣的人,怎麽會殺人?平時不小心踩到毛毛蟲,那老臉白的,給紮進麵粉缸裏似的。


    他有膽量殺人?


    誰借給他的膽子?


    汪夫子眉頭緊皺。烏夫子緊皺眉頭。他的想法和汪夫子大差不差。以他對黃山長的了解,為了養外室貪墨銀子有可能。


    殺人?不可能!


    裘月季不似來時那般焦急。方才不但拿了黃山長,他還簡單詢問一番。黃山長供認不諱。承認是他毒害黃二太太。


    至於理由……


    說來也是黃二太太貪得無厭。她到在帝京,將黃辛夷的身世對黃山長和盤托出。並威脅他,黃辛夷出嫁時,必須拿出一萬兩白銀做壓箱銀子。


    那可是一萬兩。黃山長家裏沒有礦,哪能拿得出來這麽多銀子。更何況他還得供著黃二太太母女倆吃喝拉撒,買頭麵做衣裳。


    他就是個山長。辛苦攢下的那點體己銀子,被黃二太太刮了個幹幹淨淨。


    這邊廂,黃山長想盡辦法弄銀子。那邊廂,黃二太太花錢如流水一般。


    黃山長想到還有一萬兩壓箱銀子等著他,就覺得這日子屬實沒法過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給黃二太太下毒。


    他用的毒藥並非一劑致命。而是趁著與黃二太太私會,一點一點給她服用。他下毒下的十分小心。算計好了,他不在跟前的時候,黃二太太毒發。


    直至那日,黃二太太從棲霞寺迴到家中。剛吃了一塊豆腐,便毒發身亡。好巧不巧,被鄧大太太撞上。


    黃山長自以為做的巧妙。萬沒想到衛尉司居然查到他。


    衛尉司審問犯人的手段,他多多少少有耳聞。


    簡直是慘不忍睹,慘無人道,慘絕人寰,慘的不能再慘……


    黃山長覺得自己肯定扛不住,倒不如問什麽就說什麽。還能少遭點罪。


    學生和夫子目送黃山長的背影漸漸遠去,紛紛自語,“黃山長到底犯了什麽事啊?”


    明珠也想知道,偏頭去看汪夫子,“夫子,今天上課麽?”


    “上啊,當然上課。”汪夫子瞥了明珠一眼,“山長下獄,又不是我們夫子下獄。怎麽能不上課?”


    烏夫子頗為認同的附和,“就是。哪怕山長在奈何橋上向我們招手,那也得照上不誤。”


    山長好可憐。


    沒兩句的功夫就被烏夫子說死了。


    明珠歇了去衛尉司看熱鬧的心思,蔫頭耷腦跟在汪夫子身後向課室走去。


    等放學再去衛尉司也是一樣的。


    反正她不能錯過這麽大的熱鬧。


    與此同時,姚廣誠已經向長公主和裴玄子道明此案內情。


    “黃山長與黃二太太有私情……”姚廣誠深吸口氣,“黃辛夷乃是黃山長之女。”


    好煩。


    為什麽衛尉司查案這麽厲害?


    一查一個準兒。


    黃二太太這點子破事,宣揚出去長公主和華亭黃氏都沒臉。但是又不能不宣揚。畢竟這是人命官司。


    破了案肯定要出榜文。


    既然貼出榜文,就得寫清楚。總不能語焉不詳,讓老百姓自己去猜。


    那樣的話,隻會越猜越亂,謠言滿天飛。還不如一開始就說清楚,讓他們猜無可猜,想傳謠言都沒機會。


    然而,此事須得先問過長公主。


    當然了,就算長公主不答應那也沒用。無非就是走走過場,給長公主個麵子。


    聞聽此言,長公主輕掩唇角,眼睛瞪得滾圓,“啊!這!她!她和黃山長……”


    戲過了。老姚那對招子可不是肚臍眼。他是個粘上毛比猴子精的主兒。長公主如此做作,屬實沒必要。裴玄子瞥了眼長公主,沉聲道:“姚指揮使秉公辦理就是。”


    秉公辦理可就是不顧長公主死活了哦。


    這麽丟臉的事,哪怕是擱在皇族也不多見。宣揚出去,長公主的臉麵怕是掛不住。


    裴玄子暗暗搖頭。


    老姚還是聽的少,見的少。長公主他們家,玩的可花,可亂了。隨便拎出一件講講,帝京都能熱鬧的跟過年一樣。


    不過,好像裴氏這樣豁得出去的,倒是也不多見。


    母親給她尋了門好親,她不守婦道和黃山長暗通款曲,還生下黃辛夷……


    裴玄子暗暗歎息。原本打算遮掩著,偷偷摸摸把這事兒抹平了。這下行了,不止是帝京,整個大晉的老百姓晚上躺被窩裏,都得蛐蛐他們家的糟心事。


    少說得蛐蛐半年。


    姚廣誠抱拳拱手,“侯爺通情達理。”


    算了吧。他倒是想任性。可是任性不起來啊。即便他一力遮掩,也遮掩不住。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或早或晚都會傳揚出去。那可就不止蛐蛐半年了。不如揭開瘡疤給人看算了。


    誰愛笑話誰就笑話去。


    而且還可以借由此事在陛下跟前賣個慘。順便說一說這些年來,吃軟飯的不易。再捎上幾件皇家出的破事做比較。這樣不就顯得他們家的事,不那麽離譜了嗎?


    倘若陛下心生憐惜,賞賜起來絕不會手軟。沒了麵子換來金子。這筆買賣做得過的。


    要是跟強驢似的,臉麵是保住了,但也就隻能保住臉麵。其他的,啥啥沒有。怎麽算,怎麽虧。


    長公主捏著帕子印印眼角,“鬧出此等醜聞,我真就沒臉出門了。”


    嗐!這話聽聽就算。他了解長公主。用不了三天,又得描眉畫鬢,穿上長裙子上外邊掃街去。


    裴玄子做出萬分心疼,千般寵愛的神態,“若是悶了,你就在府裏的園子轉轉,也是一樣的。”


    得空掃掃自己家不好麽?非得去外邊野?


    長公主借著印眼角的當兒,用帕子遮著半張臉,狠狠瞪一眼裴玄子。


    這呆子慣會添亂!


    得了準信兒,姚廣誠卻還是沒有告辭的意思。


    長公主不禁納悶。老姚還有事?


    他不說,長公主也沒催促。


    姚廣誠氣定神閑,吃了半盤子點心,又喝了兩盞茶,覺得沒那麽餓了,體力恢複些許。這才緩緩舒口氣。從昨晚忙到現在,粒米未進。原打算半路上買兩籠蒸包。可是穿著官服,騎馬吃包子會被禦史彈劾。想想還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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