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事根本就不會問這事。好歹黃兒太太也是姓裴的。哪個訪事想不開,給侯爺和長公主添堵?


    黃山長無非是借訪事的名頭,敲打學生。好讓他們在外邊說話小心點。尤其是去月滿樓或是賞心樓或是十二樓閑逛的時候,遇上有人談及此事,管好自己的嘴巴。


    山長根本就是多此一舉。與其敲打,倒不如多多布置功課。埋首書山根本沒空出去逛遊,也就不會有亂說話的機會。


    山長是個傻的。逗一逗他!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明珠站起身,點著頭道:“山長所言甚是。”


    黃山長露出滿意的笑容,“朱明聽明白了。好好,你先坐下。”


    明珠擺了擺手,“學生有一事不明,山長願意解惑否?”


    汪夫子如臨大敵一般,渾身緊繃,一顆心也高高懸到嗓子眼。朱明又想幹嘛?山長挺可憐的。平時翻開小報,上邊蛐蛐的都是別人家孩子。今天翻開小報,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寫的是黃小姐。


    嫡的姑娘在帝京出了事,黃山長臉上掛不住啊。


    小朱就別給他添堵了吧。


    黃山長尚且不知自己正在給自己挖坑,手撚胡須,笑眯眯的說:“你有何不明,說來聽聽。”


    明珠神情肅然,略一頷首,“既然您口口聲聲鄧鳶時與黃小姐並無逾矩,那麽,他又是如何救下黃小姐的呢?難道是鄧鳶時將黃小姐踢翻在地?亦或是黃小姐被石子絆倒,自己摔了個狗啃泥?”


    話音落下,黃山長麵色微變,“朱明!不許胡鬧!”


    “學生沒有胡鬧。”明珠鄭重說道:“若訪事問起來,學生如何作答呢?”


    他就知道!


    朱明不是個好的。


    黃山長板起臉孔,聲音悶悶的,“就按我方才說的答。其他的不要多說!”恨恨睨了眼明珠,丟下一句,“上課吧!”拂袖而去。


    他剛走,學生們就議論開了。


    “我大哥問的對,要是遇上個較真的訪事,咱們就這麽糊弄人家?”


    “就是!我們翠鬆書院百年清名,豈不是毀於一旦?”


    “沒到百年!”


    “說百年顯得有底蘊……”


    汪夫子聽不下去了,“肅靜,肅靜!”抬眼去看明珠,“你坐下。”


    明珠沒跟他擰著來,依言照辦。


    小朱給他麵子呢。汪夫子暗自得意。


    “方才山長所言的確可圈可點。但是你們實在不知如何迴答,就說不知道。畢竟你們沒有親眼所見,單憑耳聞,做不得準。”


    明珠淡淡說一句,“山長也不是親眼所見,他就敢信口開河。”


    山長真是的。特意跑來說這些有的沒的幹嘛?汪夫子掏出帕子印印額頭上滲出的汗珠,“上課,上課。”


    一天天的淨說那些沒用的破事。弄得孩子們沒心思上課。


    好煩!


    汪夫子心生躁意,深吸口氣,將升騰而上的怒意壓下去。


    錯的是山長,決不能拿學生撒氣。


    ……


    三皇子劉驍將手中茶盞重重摔在地上,憤憤言道:“我不要的東西,我讓他撿他才能撿。這算什麽?他也不問問我要不要黃辛夷,就自己動手搬迴家了?”


    肖琛湊到劉驍近前,壓低聲音,“殿下,小心隔牆有耳。”


    皇子在宮外有府邸。他們幾個年長的皇子偶爾也會留宿宮中。昨天下大雨,劉驍上完課之後沒走,在宮裏住了一宿。清早起來,翻開小報才知道鄧鳶時居然把手伸到黃辛夷身上了。


    這還得了?


    “反了他了!”劉驍強壓下怒氣,“不服管教的奴才,我不要!”


    “哪能不要呢?”肖琛笑眯眯的說:“留著給您擋一擋明槍暗箭不好麽?”


    一句話說的劉驍揚起唇角,“就你鬼主意多!”


    肖琛彎下腰,附在劉驍耳邊,輕聲言道:“反正您也瞧不上黃辛夷,就讓她跟鄧鳶時還有蔣兮兮仨人湊一堆兒算了。”


    說罷,翹起蘭花指輕掩唇角緩緩溢出的壞笑。


    劉驍垂眸思量片刻,眼睛猛地一亮,“你的意思是借此機會給黃一康甩臉色。怨他沒有管束好黃辛夷?”


    肖琛豎起大拇指,“殿下英明。事已至此,您索性做出對黃辛夷十分滿意,但是她卻不知檢點拋頭露麵,甚至還跟鄧鳶時在眾目睽睽之下摟抱,失了清白。


    如此放浪,漫說是給您做側妃,就是無名無分的美人,那也是不夠格兒的。黃一康遷怒黃辛夷和鄧鳶時,對您呢,必定心中有愧。他手裏有銀子,不如趁此機會敲他一筆?”


    劉驍覺得可行,但又有些後怕,“那天蔣兮兮中了迷藥,我與她翻雲覆雨之時,她不省人事。你說……她會不會記得是我……”


    “不會!”肖琛篤定道:“以她那個跳脫的性子,若是真的記得。怕不是會鬧到陛下跟前去。”


    倒也是。


    劉驍徹底放下心來。


    “這次跟黃一康要多少銀子合適呢?”劉驍擰起眉頭,“一萬兩?多不多?”


    “不多。”肖琛篤定道:“黃小姐惹出的亂子,您吃了個悶虧。黃家主拿出些許銀子哄您高興,這也是他應該做的。”


    劉驍不禁撫掌輕笑,“好好好,就這麽辦!”


    ……


    鄧侍郎府從鄧先到門口的上馬石,全都蒙上一層愁雲。


    鄧先今天甚至告了假,沒有去衙門應卯。


    他沒臉去。


    先前鄧鳶時和蔣兮兮的事,同僚們明著不說,暗戳戳向他打聽內情。不為別的,就為了晚上去月滿樓或是賞心樓,挑一挑說書先生的錯處。但凡揪住一星半點,小小不然的錯兒,那就行了。


    說書先生就隻有哭喪著臉,坐下邊聽的份兒。


    有獨家消息,就是這麽牛!


    鄧先好不容易應付完這檔子事。想著跟胡尚書聊聊望山樓那塊地,結果鄧鳶時又捅出個大簍子。


    他怎麽手那麽欠呢?


    幹嘛非要去抱人家黃小姐?一腳踹翻她不也行嗎?


    事後頂多賠點湯藥費。這可倒好。蔣姑娘那事兒還沒迴音呢,又來一個。


    他能不能給自家兄弟勻一個半個媳婦?


    鄧先捋順著胡須,亂七八糟的念頭接二連三湧入腦海。


    鄧鳶時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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