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廣誠懶得解釋,“難得有人堵住衛尉司大門瞎胡鬧。我得趁此機會跟陛下訴一訴委屈。”


    果然!


    貓兒養的好,人不會太差。


    明珠覺得姚廣誠雖說臉黑了點,還總是冷冷淡淡的。可人不賴。


    可惜韓伯母先前相中後來又相不中了。他注定沒福氣嫁進韓家。


    ……


    馮老太太跪坐在衛尉司門前的台階上,大聲哭嚎:“我們家丟了價值連城的寶貝。我來報官,你們憑什麽不管?憑什麽讓我再跑一趟京兆府?你們還不趕緊幫我去找!”


    馮愈臨走前,特意叮囑看好石頭。那是馮家唯一翻身的機會。她命人將石頭搬到壽春堂,就放在屋裏。哪成想,歇個晌兒的功夫,石頭沒了!


    馮老太太又慌又怕。


    要知道,那塊石頭足有七八十斤重。又放在屋子裏,怎麽就不見了?


    這事兒太蹊蹺了。


    漫說林梅不在帝京,就算他在。馮老太太也不想去京兆府報官。姓林的明擺著偏袒韓氏。丟了價值連城的寶貝,那些衙差會盡心盡力幫忙尋找嗎?


    馮老太太信不過他們。不去京兆府,還有哪個衙門管這事?


    衛尉司?


    馮老太太覺得衛尉司可以。吩咐迎春雇了輛車來到衛尉司。可這裏跟京兆府不一樣,要想進門必須報上姓名住址,問清楚找誰,到底有什麽事。若是小番子的家人,來送衣裳送吃食,把東西放下就行,不許見麵。


    規矩大的很。


    馮老太太一說家裏丟了寶貝,來報官。還沒說清自己丟了什麽,就把她弄外邊來了。還給她指明京兆府的方向,叫她不要胡鬧。


    不讓鬧,她偏要鬧。


    衛尉司也是衙門,憑什麽不幫她找寶貝?無非是現在馮家敗了,不願意伺候罷了。


    呸!他們這群狗眼看人低的狗東西!


    石頭找迴來,賣了換銀子。馮家就又興旺起來了!


    然則……能否興旺,全看能不能找到那塊石頭。


    馮老太太張大嘴巴,哭嚎不止。馮愈迴來,要是看不見石頭,氣到不認她都有可能。她老了,不倚靠馮愈,還能靠誰?


    一念及此,馮老太太歇斯底裏的哭嚎聲越來越大。迎春也跟著掉眼淚。


    值錢的石頭沒了,老太太非得來衛尉司報官,攔都攔不住。她好說歹說,勸老太太去京兆府。可老太太就是不聽。


    到在衛尉司,人家講明不管這事。老太太又不依不饒,堵著人家大門口哭。


    迎春嚇得要死。主子犯渾,下人遭殃。老爺不能責備老太太,隻會拿下人撒氣。挨打挨餓,哪怕是賣了倒也還好,就怕把她配給老光棍。那她這輩子就完了。


    迎春擦淚的當兒,眼角餘光掃見角門出來倆胖婆子。看樣子像是灶上做飯的廚娘。


    倆婆子笑盈盈的走到馮老太太身邊,“哎呦喂,老嫂子,您這是幹嘛呐?”


    胖婆子甲掏出布帕,給馮老太太擦拭眼淚,“這老臉哭的,嘖嘖。得虧是夏天,這要是冬天,北風嗖嗖的吹,還不把你吹成皺皮大辣椒了啊?”


    帕子上沾染著淡淡的油煙氣,馮老太太養尊處優慣了的,受不得這個。她左右閃躲,躲避著布帕,“起開,你倆起開!我不認識你們!”


    “聊聊就認識了。”胖婆子乙瞅準時機,帕子剛剛好拍在馮老太太臉上,“走了,走了。咱們跟您上車慢慢說。”


    倆胖婆子一左一右架起馮老太太,迎春在後邊裝模作樣的喊,“你們、你們這是幹嘛呢?趕緊把我們老太太放下。”


    那倆婆子恍若未聞,兩人合力將馮老太太弄上馬車。趕車的車夫沒見過這場麵,抱著馬鞭站在邊上,嘴巴倒是也沒閑著,“仔細著點,別弄髒墊子。”探頭望進車裏,“哎呦嗬,怎麽把香爐踢翻了。謔!香灰揚的到處都是。”


    近來有客人念叨他們騾馬店的車有怪味。東家給他們配了香爐香粉。幸虧今天出來之前焚過香。這要是裏邊有火星子,把老太太燙出個好歹,他不掙錢反倒還得賠錢。


    滿臉香灰的馮老太太,沒有力氣繼續喊叫。眼淚流下來,弄成了大花臉。


    兩個婆子四隻手摁住馮老太太,揚聲吩咐車夫,“你愣著幹嘛?還不趕緊送老太太迴府?”


    車夫答應一聲,趕緊跳上車。剛剛揮動馬鞭,迎春提著裙子也跳了上來,一屁股坐在車夫身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迴、迴去!”


    “好嘞!”車夫揚起馬鞭,駕車駛離衛尉司。


    聞訊趕來的訪事們,望著絕塵而去的馬車一個勁兒拍大腿。


    “怎麽就走了?”


    “誰說不是呢?馮老太太慣會哭鬧。我尋思著等她哭差不多再來也不晚。”


    “我還拐了道彎,吃了兩碗蔗漿冰雪。早知道打包了。”


    裘月季單手負在背後,笑嗬嗬的從角門走出來,“你們有什麽想問的,問我就是了。憑著衛尉司和白露報局的交情,我小裘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報局什麽時候跟衛尉司這麽好了?


    訪事們湊在一堆兒小聲商量。


    “哎呀,管他那麽多呢。有的問趕緊問。”


    “好容易等到老詹不在家,咱們可得抓住機會。”


    “……”


    商量妥當,訪事們團團圍住裘月季。


    “馮老太太為何會在衛尉司門前大哭?”


    “衛尉司哪位大人得罪了馮老太太?”


    “馮老太太妄圖利用衛尉司,引起帝京百姓的注意?”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問來問去都問不到點子上。


    真夠愁人的。


    裘月季掏出帕子印印汗濕的鬢角,“一切都要從馮家丟失的石頭說起……”


    ……


    “我們衛尉司從上到下,從裏到外都是老實人。”姚廣誠眼眶泛紅,聲音哽咽,“萬沒想的,竟會被一個老太太欺負成這樣。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慶和帝麵沉似水,“到底怎麽迴事?”


    姚廣誠吸了吸鼻子,“一切都要從馮家丟失的石頭說起……”


    “石頭?”慶和帝微微皺眉,“丟了塊石頭就去衛尉司大門口哭鬧?”


    現在帝京亂成這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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