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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壓壓的雲海,隱現一道道藍色電龍,眾人還未來及反應,一個驚天霹靂,打在趙棲雲頭頂,趙棲雲瞬間燒成了炭灰,在場之人,無不大駭,個個抱頭鼠竄,生怕老天爺再降神威。


    哪料,單單劈斃了趙棲雲,隨後,下了幾滴雨,就再無後話。眾差這才發現,梁七趁亂逃了!


    更令人驚悚的是,趙棲雲的頂陽骨被雷擊穿了個大洞,裏麵竟然還有一條蜈蚣的死屍,誰也沒見過這麽大的蜈蚣,也難以解釋事情原委。


    事情不脛而走,很長一段日子,大家都說趙棲雲惡行昭彰,遭了雷擊,就是不被雷劈死,也會被腦袋裏的那條大蜈蚣吸盡腦髓而亡。多年後,逃出生天的梁七,才從一個懂行的真人那裏得知原因。


    原來,昔時,誑騙趙棲雲的道人,就是蜈蚣精所化,這蜈蚣貪戀富貴,奪了趙棲雲的身舍。也如趙棲雲推斷的那樣,毀去宅院和玉玦的法陣,就可以“魂歸家鄉”,然而,這具肉身,十年來毫無生氣,就是個傀儡,


    以至積蘊大量陰氣,七月又是陽氣最盛,蜈蚣精每到這個時令,就會拋卻原形以及趙棲雲的皮囊,遁到極陰地底避厄。趙棲雲哪知這個,也是作死,急著要把梁七置之死地,還大搖大擺地上街。


    暑時多雷,陽陰兩氣,相互吸引,虛空中遊蕩的雷龍,受地陰之氣吸引,落在趙棲雲身上,劈為焦炭。之前,趙棲雲發誓,若欺騙梁七就被雷劈死,倒真的一語成讖!


    葛老頓了一頓接著說道:這梁七原本生得膀大腰圓,能擔起五百斤的大石頭。幼年的時候,跟北柳鎮的劉嬌娘定了娃娃親,由於父母早亡,梁七和劉嬌娘在女方母親的催促下,打算六月份完婚。


    小家小戶也沒有那麽太多的講究,於是便置辦起婚事來!


    可就在梁七準備婚事的時候,劉嬌娘卻上吊了!原來劉嬌娘被鎮上的王鄉紳兒子王一鳴看中,這花花公子一見嬌娘,兩眼噴火,打聽到嬌娘的住所,丟下幾十個銀錠子,要納嬌娘為妾。


    嬌娘的母親不同意,怯聲怯氣地解釋,說嬌娘馬上要跟別人成親了。


    於是就有人就出餿主意,覺得梁七老實,就威逼利誘,不想碰了一鼻子灰。王一鳴一怒之下,將劉嬌娘虜到宅裏,劉嬌娘執意不從,自縊而死。


    王一鳴悻悻地將嬌娘埋了,又上下打點,常言說,錢能通神,邑令自然站在王家一邊。梁七和嬌娘的母親多次告狀,都被這邑令糊弄過去。


    丈母娘整日以淚洗麵,梁七便勸道:“雖與嬌娘無夫妻之實,卻有夫妻之名,嬌娘的母親便是我的母親,”於是便接她到自己家,想憑一己之力孝敬於她!


    有鎮民看不慣梁七,說他窩囊,還說這奪妻之恨,要是放在自己身上,肯定會全力報仇!


    梁七也不吭聲,之後再未娶親。直到三十五歲時丈母娘也病死了!梁七將丈母娘下葬之後,放聲大哭,自語道:“昔日,亡妻嬌娘被惡人逼死,並非我梁七孬種,隻因為家裏有一位丈母娘需要贍養,如今老人已去世,我柳七也無牽無掛了!”


    於是梁七連夜磨了三把尖刀,揣在腰間,也是湊巧,這日正是王鄉紳設宴,那擅長判斷葫蘆案的邑令也在被邀之列。梁七剛到王鄉紳的家門口,就被管家攔住,罵他狗眼瞎了。


    梁七認得此人,當年正是他出的餿主意,攛掇王一鳴搶走柳嬌娘的。這管家罵罵咧咧,又有兩個衙役斜著眼朝這邊看,梁七被幾個狗腿子推來推去,腰間的刀刃就亮出來了,衙役心生警兆,朝他走來。


    梁七心道,罷了!罷了!拔出刀來,朝管家心窩攮了兩下,然後連出數腳,將狗腿子揣倒,衙役一看也抽出腰刀,朝梁七攻來。


    梁七左右揮刀,雖無章法,卻是拚了命的!幾個迴合下來,這兩個衙差就不敵了,於是抱頭鼠竄!其中一個跑得慢了,被梁七一刀捅在大腿上。其後梁七大步抄進王家大院,驚動護院,接下來是極其壯烈的一幕!


    梁七從院門口一直殺到客廳,手起刀落將邑令和王鄉紳的腦袋砍下。卻不見罪魁禍首王一鳴,抓住一個護院訊問,護院說:公子去縣城了,這個時候差不多該迴來了。


    梁七又殺到院外,身上先後中了十幾次刀棍,心道:“這王一鳴既然不在家,我便去縣城的路上等他,”想畢,迅疾逃去,追兵緊隨其後。


    剛到山腳下的十字路口,一輛馬車奔來。這馬兒見了梁七,牲口的本能使它們驚怕不已!一下子翻到溝裏。而後從車廂裏爬出一人,梁七一看,正是王一鳴,不等他說話,兩手抱著他的腦袋一擰,哢嚓一下,脖子應聲而斷。


    後麵喊殺聲滾滾而來,梁七朝山腰上逃去。此時天色已晚,奔了多時,一道山壁攔住去路。梁七心裏歎道:“我命休矣!”一拳擊在石壁上,不想這山壁竟是一道石門,嘩的一聲開了,梁七鑽了進去,用盡力氣,推閉石門,隻露出微微的一條縫隙。


    隨後,追兵趕到,尋了半晌,一無所獲,又去了別處。梁七長出一口氣,正在這時,那石壁又咚咚直響,梁七順著石縫一看,饒是已抱必死之心,他還是一驚!


    趁著月光,他看到門外一個半截塔似的東西,渾身黑毛,七分似鬼,二分似獸,還有一分像人。這東西拍拍石門,見石門不動,不禁大急,兩隻手不停捶打,嘴裏嗷嗷直叫。


    梁七與它一門之隔,聞得腥臭撲麵,心裏駭道:“我明白了,聽鄉親們說,這山中有黑毛僵,專在月圓之夜入村咬食牲畜,這家夥難道就是那害人的黑毛僵屍?”


    仿佛迴應他的想法似的,突然聞得一聲雞啼,竟是破曉了,這東西“哇”的慘叫一聲,化成一灘臭水。


    梁七心裏大定,迴頭看這山洞,裏麵有些破舊不堪的陪葬品,還有一副石槨,石槨和棺材的蓋子都開著,裏麵空無一物,梁七這才明白,原來這山洞竟是一個墳塚,主人應當就是門外的黑毛僵屍!


    隻是自己進來了之後,黑毛僵屍卻不知為何再也進不來了,所以焦急地捶門,可惜晨雞一叫,黑毛僵屍徹底的化為濃臭的血水了!


    一股倦意襲來,梁七見棺中還有像被褥似的陪葬物,就想,不如他娘的睡一覺再說,於是鑽到棺中,管他三七二十一,唿唿大睡。


    隨著一覺醒來,似做了個春秋大夢,梁七隻覺得周身舒坦無比,每個毛孔都張開了,伸展四肢,格格直響。突聞一個聲音說道:“孩子,你醒了。”分不清從哪個位置傳來的。


    梁七四處看看無人,加上墳穴之中本就黑得難以視物,於是問道:“閣下是誰。”


    這聲音笑道:“我是這座山脈的山靈,你在我的心髒裏睡覺,我趁你睡著的時候,醫好了你的傷,順便察看了你的過去經曆,果然是條漢子。”


    梁七驚詫道:“難道竟然是神仙嗎?”


    山靈道:“我哪裏什麽神仙,隻是有了神識的大山罷了,我這心髒裏,原本被一個看地仙兒相中,做成一個墳穴,這人卻是半吊子水準,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那被埋之人在我的心髒裏,被靈氣滋潤,成了僵屍,時不時下山騷擾鎮民,因為沒有害人性命,我也不想理會,隻是三百年前,你誤入此處,敲打石門,我看你一身正氣,就放你進來,又逢那僵屍迴來,我就關了心門,若放它進來,你一定不是它的對手。”


    梁七哦了一聲,“原來如此,”又是一驚,道:“你剛才說什麽,三百年前我誤入此地?怎麽可能,我隻是睡了一覺罷了。”!


    山靈笑道:“豈不聞有句話說,山中一日,世上千年,我們山川湖海,壽命極長,依你們凡人而言,可達數十萬年,甚至數百萬年,我們所謂的一日,相對於你們,不亞於百年之久。


    要不是我察看了你人生三十七載的大小瑣事,知道你是個心善之人,也不會醫治你了,但是若要醫治你,你就得跟我一起有心靈感應,這歲月流逝自然也身感同受,對我們兩個來說,隻是恍然一夢的功夫,但外麵的世間已過三百年了。”


    梁七心裏不解,這時,石門緩緩打開,一縷陽光照了進來,梁七衝石壁拱拱手,拜別山靈,山靈也已沒有了迴音。


    下了山後,諸景諸物果然大有不同,隻有那條大河依然奔流不息,問了一個砍柴人才知道,這世間早就沒有了什麽南柳鎮王家!


    梁七無限感慨地去了鎮上,早就不是昔日模樣,鎮子的名字還是南柳鎮,一個說書人正給一群閑人講著“南柳鎮去三害的事”!有人接腔問道:“哪三害?”說書人道一聲“問得好,”於是便解釋這三害,


    “其一,乃是愛財如子的糊塗邑令,其二,乃是欺壓平民的王氏父子,其三,便是這小壽山裏躲的一隻黑毛僵屍。”


    梁七聽完評書,自然覺察出故事乃自己昔日複仇的過往,頓時心酸與複仇的快意湧上心頭!心思著,嬌娘,你現在還好嗎?嶽母,您老人家還好嗎?


    擠出聽評書的人群,梁七蓬發垢麵拖著異常沉重的腳步,饑腸轆轆且神色憂慮的尋思著:三百年了!整整三百年了我該何處去?眼前繁華的街景倒是比三百年前,那衝醞著惡貫的世風來的更為清澈,就連空氣中都帶著那一縷縷芬芳馥鬱的麵香!


    幾丈開外,涼棚內隻見白氣繚繞,一屜屜蒸籠擱在偌大個火爐上,最上端整整齊齊碼放雪白的饅頭。梁七餓及快步上前欲要伸手,卻不料一頭栽地昏死在了火爐旁邊。


    “娘……娘!……有人暈倒了……有人暈倒了!”“閨女,快……把他挪到後麵牆根上靠著,盛碗豆漿,拿倆饅頭!”女子正要搭手扶起梁七,突然梁七痙攣著拽住女子雙手,口裏念道:“嬌娘!嬌娘!嬌娘……”


    隨後,梁七的淚眼模糊了雙眼,隻見得那若隱若現的身影在眼前晃動,之後之事就什麽都不覺得了!


    一覺醒來,卻不知道睡在何人家裏,望眼四下卻無一人。


    梁七起身,伸出雙臂擴了擴胸來到院內,四下打量,見東南有口一水井,於是把水打上來,結結實實把整一桶水從頭倒下,嘩啦啦的水把滿身汙垢隨著流水流向了不遠的牆角。


    再是一桶,梁七頓感爽快,猛一下紮進水桶,又深吸一口,仰天噴水而出,在院落的陽光下,霧水變成了七色彩虹。


    梁七隻聽身後一陣嬉笑,“公子,您醒了!”,柳七剛一迴頭,女子手中的一碗雪白的饅頭應聲落地,陶碗瞬即被摔得四碎。


    梁七剛要拱手答謝姑娘搭救之恩,卻隻見女子一個踉蹌著衝了出去,“娘!……娘……我那畫!我那畫!”


    “你個傻閨女,整天神神叨叨的,你自幼經常夢裏的那個人,那張畫不是一直掛在你自己房裏嗎?”


    “娘……”女子喘著粗氣繼續道:“不是,不是那畫,是昨天我們救的那個人!”“他醒了?”


    “啊,醒了,但是他就是我夢裏的那個人,長得跟畫裏人一模一樣!”


    原來三百年前的那份執念與牽掛,終究化作今生的轉世,嬌娘攜手老母與梁七三百年後再度重逢!


    後來,這梁七與嬌娘跟嶽母就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直至她們兩個百年之後終老後離開了人世。但梁七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受到過山神的祝福,還是別的其它原因一直沒有老去!


    至此,這梁七便大徹大悟並徹底的痛改前非,此後一心修道,還略有小成!最後成了一名雲遊的道人。並化名為“素靈”!


    平日裏雲遊四海,降妖除魔,逢繁華之地,便會在鬧市中替人卜卦,為人消災度厄,行德布善。


    這日來到一地,見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便停下腳來,尋得一處空地,剛將那寫著降妖除魔,消災度厄的平津帆拿出來,便見一婦人走上前來。


    “道長,求你救救我孩子吧!”那婦人說道。素靈見她麵色蒼白,愁眉鎖眼,臉上帶著淒苦的神色,雙目布滿血絲,似乎很久都沒好好休息了。


    素靈開口問道:這位善人,你孩子出了何事?


    婦人說道:“幾日前,我那不足七歲的小兒在家門口玩耍,我在屋中做飯,做好飯後去叫他,卻發現他昏倒在了地上,本以為隻是孩子身體羸弱所致,並無大礙,哪知待孩子醒過來後,卻變得癡癡傻傻,失去了神誌,誰都不認得。”


    那婦人紅著眼眶又說道:“我帶他去看了村裏的郎中,郎中也看不出所患何症,給開了幾副安神的湯藥,吃了毫無作用,他父親早死,剩我與他相依為命,如今他又出事,可讓我怎麽活啊!”婦人言罷,眼淚溢出眼眶,顯得很是傷心。


    素靈道:“善人莫要難過,可否能帶我去見一見你孩子?”那婦人點了點頭,抹去眼淚,帶著素靈往家中走去。


    婦人家很是偏遠,兩人七灣八拐,走了半個多時辰才到,途中與婦人交談得知,婦人所在村中竟有多名孩童患此癡傻之症,皆莫名其妙無端患病,村中盛傳有妖邪作祟,專吃孩童魂魄,孩子失魂,故變得癡傻。


    婦人此次便是想要去距村子十裏外的青蓮山上請一位頗有名望的道士下山,來村中降妖除魔,救治自己孩子。哪知到山上後發現那道人所在的道觀山門緊閉,喚之無人,隻得折返迴來,途中恰好遇到素靈,見他亦是道士,便請求相助。


    婦人帶著素靈來到家中,推開屋門,素靈見屋中有一孩童,那孩童雙目無神,神情呆滯,似失魂一般,口中流涎,見有人來,毫無反應。


    “道長,這便是我那小兒。”婦人歎了口氣,望著癡癡傻傻的兒子,心中不禁又是一陣難過,濕了眼眶。


    素靈以手撫過雙目,開了天眼,朝著那孩童望去,卻猛的一怔,果真如此,隻見那孩童身上三魂已失,七魄盡無,無魂無魄,已是一具行屍走肉。


    素靈將此事告訴了婦人,婦人聽罷,身子晃了三晃,站立不住,跌倒在了地上,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素靈道:“善人莫哭,待我施術,為他聚魂,若他魂魄尚在人世,未入幽冥,我便能將其召迴,讓你孩子恢複神識。”


    婦人得知孩子尚還有救,頓時欣喜不已,跪地朝著素靈拜了又拜。


    素靈忙將婦人扶起,而後自懷中取出一張符咒,用朱砂筆寫上婦人兒子的生辰八字,又讓婦人拔來一根兒子的發絲,包裹在符咒中,符咒無火自燃,


    素靈盤膝坐下,口誦招魂咒:“蕩蕩遊魂,何處留存,荒郊野外,廟宇山林,枯河流溪,古井荒墳,招魂附體,歸還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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