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老頭昏迷沒多久兒媳婦就發現了,一麵招唿著街坊鄰裏幫忙將公公送到三院,一麵找人去丈夫所在單位將他找迴來。


    大院兒本來就在三院附近,送的很及時,路上沒有耽誤多少時間。


    不過。


    還是晚了。


    入院時,衛老頭就因消化道出血、高燒、無尿,最後休克。


    醫生分析,他應該是肺部感染,枇杷葉水並沒有控製住病情發展,以致發展到全身膿毒症休克。


    雪上加霜的是,枇杷葉還導致了消化道出血,最終引發悲劇。


    兒媳婦以及過來幫忙的人都沒有什麽話說。


    衛老頭送過來的時候已經昏迷,醫院醫生說是發現的晚了,當時就已經不行了。


    她們還有什麽話說?


    能埋怨醫生嗎?


    得知父親病情惡化,衛民請假之後就趕了過來。


    本來以為三院也是個大醫院,應該是能將父親治愈的,但他沒有想到找到妻子等人的時候得到的卻是父親已經死了的消息。


    晴天霹靂!


    簡直是噩耗!


    衛民差點兒跌倒在地上。


    穩定好情緒,和妻子了解過事情的經過之後說道:“我看這件事情和吳父脫不開關係,我父親本來隻是發燒、咳嗽而已,怎麽在他那邊拿了幾副藥吃了就弄成這個樣子了?”


    鄰居們麵麵相覷。


    以前。


    為了得到一點兒好處,為了能夠到三院看病的時候省一點兒錢,哪家不是拚命的巴結著吳家。


    現在。


    衛民難道要撕破臉皮和吳家鬧起來嗎?


    隻是。


    大家仔細想想也是能夠理解的。


    父親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衛民能不鬧,能不將事情弄個清楚嗎?


    當即。


    衛民就帶著自己的妻子,還通知了幾個親戚一起去積水潭醫院想要將事情弄個清楚明白。


    走的很匆忙。


    衛民甚至連父親的屍體都沒有動。


    十來個人坐公交車一起去了積水潭醫院。


    護士將她們帶到一間門診室的時候吳父正在給一個年輕人看病呢,吳母也在一旁陪著。


    衛民等人立即衝了過去,他大聲說道:“庸醫,就你這種醫術還敢繼續給病人看病,患者有多少條命也不夠你害的,你還在這裏道貌昂然的給人看病!你究竟要害死多少條人命才肯罷休?”


    衛民妻子也大聲說道:“這兩個家夥醫術根本不怎麽樣,隨隨便便就會將人治死,我公公已經被他治死了,難道你們也想找死嗎?”


    那個年輕人立即站起來退後幾步,原來排成長隊等著吳父診斷的十幾個人也紛紛從門診室退了出來,不過沒人離開,大家都在門口通道站著,想要聽聽究竟是怎麽迴事兒。


    醫生治死了人?


    這家醫院新開沒多久啊,居然就治死人了?


    這可不是一個很好的開頭!


    門診室裏站的都是衛民這些前來找自己算賬的人。


    吳父看了這些人一眼,最後將注意力放到衛民身上,用一種斥責的語氣說道:“衛民,你別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害死你父親了,你們家應該感謝我,我不但幫他治了病還給他省了錢!”


    和王春燕父親一樣,衛民不過是在附近供銷社工作而已,這樣的人平時見到自己都是要笑臉相迎的。


    他和自己打招唿了。


    自己心情好就迴答他一句,心情不好直接走了就是。


    就是這樣的家夥居然敢站在自己的麵前斥責自己,還敗壞自己的名譽。


    誰給他的膽子這樣做?


    吳父心情不好,吳母更是氣急敗壞的說道:“衛民,這可不是你亂說話的地方,這裏是醫院,你要是再亂說,小心我給附近的派出所打電話,讓你們這些人吃不了兜著走!”


    吳母有些聲色內荏。


    衛老頭那家夥居然死了?


    吳母有些發虛。


    前幾天丈夫還真是給那老家夥治過病。


    要是衛民一口咬定老頭的死和她們夫妻兩個有關係,還真是有些麻煩!


    不過。


    畢竟囂張了幾十年,她相信自己的威嚴還是在的,想著威脅一下將衛民嚇唬住。


    人死不能複生。


    他還能怎麽著?


    無非就是想要鬧事訛幾個錢花花罷了。


    吳母就想先將這家夥喝止,安撫一下給幾十塊錢,幫著將衛老頭埋了就算了。


    她想的太簡單了。


    衛民在氣頭上,怎麽可能被她三言兩語下退?


    衛民就想著自己的父親已經死了,吳父、吳母居然還在自己麵前擺架子。


    聽聽吳母說的是什麽話!


    難道父親就這麽白死了?


    吳父將自己父親治死還有理了?


    自己還要感謝她們讓衛家省了幾塊錢?


    他父親在吳家人眼裏算什麽。


    一條人命就值幾塊錢?


    或者是吳家想賠償自己一點兒錢了事兒?


    衛民冷哼一聲說道:“報警是不是,你趕緊去報警啊,我這次過來就是想要弄明白我父親究竟是怎麽死的,我要知道真相,如果這件事情和你們有關,我和你們沒完!”


    衛民更加惱怒。


    他不顧一切的反抗,就連吳母也怔住了,不敢再說什麽。


    外麵通道裏可全部都是人,而且越來越多。


    患者。


    家屬。


    甚至是醫院裏的人都聚集了過來。


    吳母說的話大家都聽著了呢。


    她生怕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讓夫妻兩人陷入更加被動之中。


    吳父臉色鐵青。


    真是反了天了。


    衛民這樣的人居然還敢這麽大聲的質問自己。


    解方前衛家都是什麽東西?


    不過是在大院兒附近擺攤兒賣早飯罷了,最多是餓不死。


    那個時候自己和他們家的人說句話對方都要高興半天。


    要是以前。


    他將衛老頭治死也就治死了。


    那是他該死了。


    衛民哪裏敢和自己唧唧歪歪的?


    真以為這幾年在供銷社工作就改頭換麵,站起來了?


    吳父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衛民,仿佛要用眼神將他殺了一般。


    這家夥居然敢讓自己在大庭廣眾下不來台,該死!


    就在這個時候。


    院辦的人來了。


    那個時候醫務處這種部門還沒完善,就拿著積水潭醫院來說吧,雖然成立了醫務部,但也隻是管理醫藥方麵的事情而已。


    醫患關係還是由院辦甚至是更高的領導來處理。


    醫院管事兒的人來了。


    衛民立即就撲了上去,將自己的情況說了出來,他堅信父親的死和吳父有關係。


    “胡說八道,你這是栽贓陷害!”吳母又開始咆哮了:“你爹死了和我們有什麽關係?我們開的方子都是正經方子,藥房裏的藥都是合格的,怎麽可能將你父親毒死?”


    吳母越說聲音越大,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


    她和丈夫沒錯!


    錯的是衛家這些人!


    衛民無中生有故意給她們羅織罪名,他就是想訛詐,想騙錢!


    雙方爭執不下。


    積水潭醫院給衛生局打了電話,這件事情他們也想弄清楚。


    究竟是自然死亡還是醫療事故?


    醫院很關注這件事情,甚至還想要將衛老頭身死的事情弄明白,也算是在中醫方麵有所警示了。


    下午去上班的時候李平安接到了通知,說是讓他到積水潭那邊協助調查一樁醫療事故。


    他下午還真沒安排手術,和小露、秦淮茹打了個招唿就騎自行車過去了。


    等到了積水潭醫院才發現人還不少。


    積水潭醫院的幾個醫生包括劉禦醫都在,還有京城大學醫院、衛生局的領導都在。


    先開了個小會,李平安這才知道當事人居然是吳父。


    參與調查的這批人先去三院看了衛老頭的屍體。


    三院醫生帶著他們查看了屍體,還詳細說了救治過程,最後則是到衛民家裏查看吳父給衛老頭開的藥。


    藥隻是吃了兩副還有一副。


    荊防敗毒散和小柴胡湯都是沒問題的。


    不過李平安卻在衛家桌上的碗裏發現了綠油油的、被煮熟的枇杷葉。


    可能是太緊急。


    衛老頭喝了一半的枇杷葉水就昏迷了。


    罪魁禍首找到了。


    枇杷葉煮水確實能治咳嗽。


    但處理不好極易引發不良後果。


    枇杷葉煮水到底是個什麽“偏方”?


    枇杷葉中含有的枇杷苷和烏索酸等,經過臨床試驗對咳嗽有很好的治療效果,枇杷葉煮水是民間流傳非常廣泛的一個治咳嗽偏方。


    但是枇杷葉片下帶有細小的絨毛,如果處理不當,這些絨毛會粘在口腔和唿吸道裏麵,刺激口腔黏膜、唿吸道,甚至胃粘膜,引發咳嗽、炎症、腫脹、過敏、消化道出血等不良反應,尤其是代謝慢、過敏體質的患者,更容易引發不良後果。


    此外,新鮮的枇杷葉子和果核(種子)裏都含有氰化物,雖然含量不高,但是也有一定毒性。


    如果不經過炮製而直接使用了新鮮的枇杷葉可能會要人命的。


    尤其是衛老頭這種年齡大、身體本來就不好的人更容易中招。


    也許衛老頭並沒有發生過敏。


    可是。


    咳嗽、炎症、消化道出血這些症狀足夠要他的命了。


    李平安將自己的看法和衛生局的人以及劉禦醫等人說了。


    這些人沒有李平安知道的後世醫學理論,不過,枇杷葉要入藥必須經過炮製他們是知道的。


    就像是十八反、十九畏一樣,幾乎已經是中醫方麵的常識了。


    原因找到了。


    現在的問題是誰讓衛老頭這麽做的。


    究竟是吳父?


    還是他自己?


    一大堆人重新迴到積水潭醫院。


    麵對質問。


    吳父還真的實話實說了,言明是自己讓衛老頭用枇杷葉煮水喝的。


    不過。


    他當時可是讓衛老頭到醫院藥房去買枇杷葉的。


    誰會想到他居然會這麽做,居然到其他藥房購買沒有炮製過的枇杷葉?


    還有。


    那個賣給他枇杷葉的家夥也太缺德了。


    他不知道衛老頭的藥材並不是買來的,而是“撿”來的。


    吳父之所以承認倒不是因為他多麽老實,而是因為不敢說謊。


    衛老頭過來看病的時候門診室可不隻他們夫妻兩人,若是說謊了,護士可能會拆穿他。


    總算是將事情搞清楚了。


    甚至。


    內心之中,吳父還認為自己根本就沒錯。


    衛老頭自己到外麵胡亂買藥導致死亡和他有什麽關係?


    吳父開始向衛生局的人辯解。


    衛民一聽這家夥又不想負責,立即大吵大鬧起來。


    這件事情的確很難辦。


    雖然是醫療事故但很大原因卻是因為患者自己的無知,吳父也不能說是一點兒責任都沒有。


    最後。


    衛生局的人讓吳父和衛民協商解決,將這件事情平息下來。


    在衛生局、醫院的默許下吳父將衛民夫妻兩個帶到一個小會議室進行協商。


    軟硬兼施。


    吳母冷哼一聲說就算是事情鬧大她們也不會受到多麽嚴厲的懲罰,吳家願意賠償點錢了事。


    商量了一番。


    衛民答應讓吳父出五百塊錢了結此事。


    當時。


    就算是大操大辦衛老頭的喪事也花不了一百塊錢。


    衛民也是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吞。


    父親已經死了。


    他們一大家子不是還要過下去嗎?


    衛民夫妻妥協,答應不再鬧下去,吳父、吳母都鬆了一口氣。


    兩人很麻利的迴家拿錢交給了衛民。


    五百塊錢一分不少。


    衛生局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也沒對他做出什麽處罰。


    吳父、吳母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麽過去了。


    事情了結。


    衛生局以及其他醫院的人都離開了。


    李平安也迴了六院。


    到六院沒多久就下班了。


    李平安夫妻兩個到四合院兒吃飯。


    吃過飯以後迴了醫院家屬院小院兒。


    小露和趙婉蓉兩人過來詢問究竟是怎麽迴事兒。


    李平安也沒隱瞞,將吳父的事情說了。


    這種事情瞞不住,幾天之後就會傳到六院。


    再說了。


    李平安也沒有義務幫他們隱瞞。


    “這吳家父子也真行,居然都害死人了!”小露冷哼一聲說道:“這就是王春燕引以為傲的公公,怎麽說都是因為是他的疏忽才引起了別人的死亡,真的沒有一點兒悔意嗎,賠償幾百塊錢這件事情就了了?”


    秦淮茹和趙婉蓉也是直搖頭。


    小露和趙婉蓉和李平安夫妻兩個說了一會兒話就離開了。


    秦淮茹出門相送。


    小露開口問道:“你們家那小子呢?”


    “在四合院兒那邊跟著他奶奶呢!”秦淮茹開口說道。


    說來也巧。


    吳澤夫妻兩個下班以後也沒在醫院食堂吃飯,兩人帶著女兒一起去了積水潭醫院附近的吳家小院兒。


    本來是想要迴家吃飯的,可沒有想到吳母居然沒有做飯。


    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哪裏還有心思做飯?


    平白無故的花出去五百塊,吳家倒黴透了。


    不但沒有吃上飯,吳母還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埋怨王春燕沒事兒找事兒。


    如果當初不是王春燕多管閑事將衛老頭帶到積水潭醫院,能出這樣的事情嗎?


    吳家能賠給人家五百塊錢?


    吳澤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覺得父母可能要大難臨頭了。


    他也有過這樣的經曆。


    患者對醫術可沒那麽了解,他們可不知道父親在衛老頭死亡這件事情上究竟有沒有責任,究竟是有多大的責任。


    反正。


    無論是患者還是家屬都會認為是父親害死了人。


    可能。


    和自己在六院一樣,父親也要在積水潭醫院臭大街了。


    他可真是娶了個好妻子啊!


    王春燕不將他們吳家敗光不肯罷休。


    女兒一歲出頭,也斷奶了,就算是他們不吃飯小孩兒也不能不吃飯啊!


    這麽大的事情。


    吳母僅僅是埋怨了王春燕幾句就揭過去了,一家幾口人到醫院附近的飯店吃飯。


    王春燕暗暗鬆了一口氣。


    幸虧婆婆沒有揪著自己不放,要不然還真是麻煩。


    不過。


    衛家居然敢開口給公公婆婆要五百塊錢,真是大膽啊!


    都到了這個時候王春燕依舊是絲毫沒有將衛老頭的死放在心上。


    她心疼的不過是吳家大出血,給了衛民五百塊錢而已。


    “最近一段時間還是少迴娘家吧!”王春燕心中想道:“避避風頭,免得和大院兒裏的鄰居們見麵後尷尬,特別是衛民等人,真要是見麵了,說不定還會吵架!”


    吳家人以為這件事情過去了。


    但是。


    並沒有。


    幾天以後吳父接到通知說是醫院領導經過協商過後決定辭退吳父,讓他重新迴三院工作。


    吳父、吳母傻眼了。


    當他們想要重新迴到三院的時候人家根本就不接收。


    在三院領導的眼裏,他早就不是什麽名震一方的名醫,也不是什麽炙手可熱的人才了。


    現在的吳父簡直就是瘟神,要是讓夫妻兩個重新迴到三院說不定會給他們找麻煩。


    吳父這樣的人。


    走就走吧,想要迴來卻是不可能!‘


    周末。


    吳澤夫妻兩個帶著女兒迴家的時候徹底的傻眼了。


    積水潭醫院不要父母了?


    將他們趕出醫院了?


    這事兒鬧的。


    吳家可是出了五百塊錢呢,真金白銀!


    居然沒將事情壓下來?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應該答應賠償那麽多錢給衛民。


    現在可好。


    錢沒了。


    吳父、吳母的工作也沒有保住。


    “爸、媽,難道咱們真就這麽算了不成?”吳澤皺眉擔心的問道:“要是你們沒有了工作......。”


    “絕對不能這麽算了!”吳母也顧不得對兒子保持什麽風範了,依舊是咆哮道:“我和你爸肯定要到積水潭醫院討個說法的!”


    衛生局都大事化小、小時化了了。


    醫院憑什麽開除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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